去了閬中。15年前知道了這個地方，15年后終于成行。

一早跑到城北客運站，為了取錢又一路走到火車北站，又走到五塊石汽車站。想到冬至那天，為了回家吃一口熱飯，坐上摩的在高架一路狂飆，身旁晚霞緋紅緋紅。這一去啊，就以為再也不回頭。

哪想，時間又默不作聲扣成了一個圓。我從那里出發，向著遠方走啊走，沒想到那一天又回到了原地。我走了一個圓。人生不就是一個循環不止又從未閉合的圓？

說回閬中。好多次計劃去，這次終于成行了。還是很高興。走進古城，比我想的大好多。坐在一家小店吃米粉。一個男人手中拿著一個玉佩念念有詞。我對啊黃說，這男人insane啊nuts啊。可是看一看，居然覺得他很有武俠氣息。舊日小說里的那種人物，就這么突然地迸出來了。他攔住賣菜的老實人，散了一根煙給他。莫談青菜腦殼價錢，讓我們談談這個江湖。

吃完粉繼續走啊走。啊黃又嘴饞要吃油茶，我要了一碗牛肉面。從沒吃過面汁那么濃稠的牛肉面。

小城里走走走，拍拍拍。一天陽光都很充足。街道兩邊總是橫七豎八坐著些人。大多是老人。木然地坐在破爛的沙發上，曬著太陽。混濁懶散的眼神里，分明又有一種憎恨整個世界的力氣。冷漠的大殺器。

嘉陵江里泛著粼粼波光，像把一大把日光揉碎在懷里，溫柔地殘忍地。遠處是連綿的山。亙古的哀愁都是這樣。張飛鎮守閬中七年，要離未離之時，死在了那里。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他當年看過的江景，是否與我一樣。

張飛廟里沉默坐著，看日頭一點點沉淪，從竹梢移去了竹枝，照出一墻斑駁光影。不知怎么就放起了《黑色領帶》這首歌，也是吃牛肉面吃醉到了。

坐在人民廣場，看著幾方的壩壩舞。落日西沉，暮色四合。一天終于算是要過去了。沉靜里莫名有喜悅與難受。想起了喜州，想起了人民路，想起了束河。想起來了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從昨天而來，魚貫而入，又拂袖而去。

晚上在李家廚房吃飯。只因為欣賞那幾個大大的酒壇子。要了一兩桂花酒，太甜，皺眉皺眉。

打車沿著嘉陵江開回去。走在偌大的酒店里，啊黃驚呼有星星。抬頭一看，呵，漫天星辰。像一年前大貓走的那段時間。我學會了抽煙，也愛上了那片星空。星空里住著許多回不來的人。我們不能再相見不能再言語，唯有抬頭仰望，將那些溫柔的記憶化為星光灑下來。灑進眼睛里，化作點點光。就是這一點點光，讓我向著遠方去。

這是人生最迷人的地方。

還要更堅強。縱使明日的路更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