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大集體時,生產隊沒有脫粒機,更沒有現在的聯合收割機。“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每年快到麥收時,生產隊安排人,開始整修打麥場。
? ? ? ? 印象中,我們生產隊的打麥場,有十畝地那么大,三邊是溝,一邊是堰塘,倉房在最北邊。那時,都是土打麥場。每年平坦瓷實的打麥場,經過秋冬雨雪天,人禽的走動,變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第二年麥收前就要整修。
? ? ? ? ?整修時,生產隊安排幾個犁地的好把式,把舊打麥場犁起來一二十公分厚,犁平犁勻,均勻地撒上短麥秸或麥糠,澆上水,然后,換上石磙碾壓。石磙后帶上一束壓有石塊的掃帚,經過幾個回合的碾壓和拖掃,一個平整密實,沒有縫隙,不起灰塵的打麥場就修整好了。
? ? ? ? 初夏“搶收、搶種、搶打”是農村最忙時節。收割的麥捆,車拉,人挑,運到麥場,顧不得打,而是沿著打麥場周圍碼成小山或高高的長條形的麥垛,成了小鳥們的喜愛的天堂。碼麥垛還是有講究的,麥穗使上,麥秸斜下,麥垛風吹不倒,還要瀝雨水,不使麥穗霉爛。
? ? ? ? ?農諺道“早種三分收,晚種三分丟。”等搶種完秋作物后,才開始打麥。打麥時,社員們,從麥垛上把麥捆扒下來,解開麥腰,攤開在麥場。掌鞭的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把皮鞭甩得叭叭作響,膘滿肉肥的黃牛,拉著石磙,在打麥場上歡快地奔跑碾壓。壓一遍后,頂著烈日,戴站草帽,肩上搭著毛巾,或頭上搭塊手絹,穿著樸素的男女社會員,擺成排,用桑叉把麥秸挑起來翻個身,抖落掉麥籽,平攤,再碾壓,壓三四遍后,把打盡的麥秸挑到麥場邊,碼成柴垛,分給社員們當柴燒。麥秸挑后帶麥糠的麥子,用掃帚和木锨,攏成堆,等待起風時,揚場,把麥籽從麥糠分離出來。
? ? ? ? ?揚場也是個技術活,揚得麥籽麥糠分得干凈,麥籽片小成堆。通常都是由種田的好把式來干。揚場時,他們戴頂草帽,雙手握緊木锨,鏟起一锨,迎著風頭,將鏟起麥子向空中揚成拋物線形,麥籽重,落在近處,麥糠輕,被風一吹,飄到遠處。揚一會,用掃帚把麥籽與麥糠連接處掠一掠,使麥堆糠堆涇渭分明。揚好的麥子,裝麻袋入倉。有時,白天沒風,晚上有風,打上馬燈揚場。幽暗穹廬似的夜晚,滿天星光,馬燈閃爍不定著桔黃的燈光,照在幾個面孔黎黑,滿臉皺紋,光著脊梁的老農身上。他們正用力地一锨锨揚場,麥籽如雨落下。幾十年后,憶起這樣的場景,如在眼前。當時,還有一種木作的手搖的揚麥風車,由于好壞,揚麥慢,用的不多。
? ? ? ? 記得有年打麥子時,遇到連陰雨天,麥垛的麥子出芽,打下的麥子,磨的出面灰灰的,不好蒸熟,蒸出的饃,像青色琉璃球,吃著粘嘴,甜絲絲的。
? ? ? ? 麥子打完后,也就進入暑天。遇到下雨,看場子的人,不讓人進入打麥場,有豬羊跑到打麥場,也會趕攆。因為,秋收時,還要用打麥場,不能讓人禽,在下雨時踩壞打麥場。
? ? ? ? 遇到暑天的夜晚,打麥場開闊,野風大,人們會不約而同,拿上竹席,涼床,到打麥場納涼睡覺。小伙伴們,就會跟著大人們,在月光下的打麥場,玩捉迷藏,打車輪轉,抵虻虻牛游戲,逮螢火蟲,裝進玻璃瓶玩。或湊到大人們跟前,聽他們聊天,聊些神狐鬼怪故事。然后,在東南風吹拂下,看著湛藍的天鵝絨般的夜幕上,星月交相輝映,螢火蟲在麥場邊草叢亂飛,聽著遠處飄動夜霧稻田上的蛙鳴蟲唱,還有小河嘩嘩的流淌聲,不知不覺,進入甜蜜的夢鄉。
? ? ? ? 世事變幻,滄海桑田。分田到戶后,曾經的打麥場,變成了耕地。一家一戶都有了自己的水泥打麥場和曬場。生產隊的土打麥場漸漸消失于歷史的煙云深處。回首往事時,大集體時的打麥場,還會給人留下難忘的記憶,溫暖滋潤著游子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