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頭春草生,白鹽山下蜀江清。南人上來歌一曲,北人莫上動鄉情。
這一首開頭兩句,寫夔門山水雄闊雋秀之美。“白帝城頭春草生”寫高處。白帝城在瀕臨長江的白帝山上。時值春天,城頭百草茂盛。一個“生”字寫出百草依視線次第出現,又寫出百草滋生之廣。草因城而清新脫俗,城緣草而飽含生機。
“白鹽山下蜀江清”寫低處。蜀江即指白鹽山腳下的一段長江,江水清澈倒映云天,又有聳入長空的白鹽山作背景,山水互映,各盡其妙。“南人上來歌一曲”寫當地人以雄山碧水為背景放聲高歌。此句雖未直接寫歌的內容與歌的悅耳,但因一、二兩句雄闊靈秀山水的烘托渲染,便自然地表現出歌聲的優美。“北人莫上動鄉情”,筆鋒一轉,寫路上的異鄉人受那歌聲的感染,觸發起思鄉之情。此句當為全詩主旨所在。此詩之妙,其一在動詞傳神,用白描手法勾勒出耐人品味的人物形象;其二在一景兩用,烘托渲染人物形象;其三在意味的綿長婉轉和境界的高遠。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這一首寫一位深情女子在愛情受到挫折時的愁怨。這挫折乃是薄情郎的負心,這原是一個很古老的主題,而表現這個古老主題的這首小詩,其情景之渾化無跡,意境之高妙優美,卻是罕見無比的。首兩句,寫女主人公所在之環境:山上桃花盛開,江中春水方渙,春意正濃。唯其如此,才觸動了她的春思,進而引發了她的愁情。與此同時,山上盛開的桃花將見飄零,江間拍岸的碧水卻悠悠無盡,這景象又為她的愁情提供了確切不過的表達形式,于是信手拈來,遂成下兩句抒情語。旖旎的風光和內心的情愫,真可謂妙合無痕。
江上朱樓新雨晴,瀼西春水縠文生。橋東橋西好楊柳,人來人去唱歌行。
這一首寫當地民俗風情。楊柳本是夾河而生,詩人用“橋東”“橋西”加以重復指示,把人的視線牽移到此,在人的刻意關注中,楊柳也似乎更加繁盛,春的氣息便愈加濃郁可感。把橋上的行人用“人來人去”來表現,以見其熙熙攘攘,人流涌動,充滿了動感,緊接著綴以“唱歌聲”三字,歌聲與往來行人牽引雜合,忙碌而繁鬧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土俗民風的獨特性因這些詞語的重復而顯得尤為突出。
日出三竿春霧消,江頭蜀客駐蘭橈。憑寄狂夫書一紙,家住成都萬里橋。
這一首寫女子對丈夫的思念。詩中的“蘭橈”和“狂夫”屬于文人用典,與竹枝詞的風格不合,有賣弄典故之嫌。“狂夫”一詞源自《詩經》,作為婦女稱呼自己丈夫的謙辭,曾被唐代詩人大量使用。這里既是用典又是時俗,加上詩中女子給遠在成都那個商業興盛、水陸繁忙之地萬里橋的丈夫捎信時思念、嗔怒交織的口吻,生動地表現出女主人公對丈夫怨愛交加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