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里,只有《武林外傳》能讓我看這么多遍

手機換了幾個,電腦從臺式換成筆記本,不變的是,每一臺設備里頭,都存了80集的《武林外傳》。


我爸老是不理解,總問我一情景喜劇有什么好看的,演了80集都沒出去客棧的門,也值得看那么老多回。

為什么呢?

大概是因為,我對未來的所有期許,在武林外傳里都看得到吧。

他們來自江河湖海,有不同的背景身份,由于不同的原因聚集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客棧,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演繹共同的生活。掌柜的是龍門鏢局的大小姐,她說她是為了自由;賬房是個官三代,就是可惜落魄了;廚子大字不識一個,卻是鼎鼎大名的賭神斷指軒轅的兒子;雜役是京城巨俠的女兒,她說她要找一個,關于什么才是江湖的答案;跑堂是大名鼎鼎的盜圣,他留在這個小鎮,不過因為別人一句:“我需要你”。





就像郭芙蓉吃到的那塊,已經過了兩歲生日卻代表著自己人的發糕,后來的許多許多年里頭,我不曾再遇到這樣鋪墊著復雜背景卻一點不讓人覺得疲憊的輕松故事。


他們都自稱是江湖人。在他們的世界里頭呀,江湖是個偉大的地方,他們用“江湖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去做一個好人。我看了這么多武俠小說之后,仍覺得寧財神寫出來的這個江湖,最有人味。

有江湖就有紛爭。所以同福客棧的對門開過一家怡紅酒樓,對面有個惡老板動不動就要和我們掌柜的搶生意,不過誰叫同福客棧才是這部劇的主角,新客棧開了不幾天,就意料之中的敗下陣來關門大吉。

可是有江湖的地方也就有俠義。怡紅樓的惡掌柜欠了一大筆債被賣去當丫鬟,從前的丫鬟小翠反而被老爺看上成了主子,兩人故地重游到同福客棧,新主子對新丫鬟非打即罵的態度都落到了我們掌柜的眼里。

你說這是多解恨的事兒呀,叫你搶老娘生意叫你偷老娘賬本,現世報了吧活該了吧!可是呀,這摳門的動不動就要月錢扣光的掌柜,要拿自己的店來給舊仇人贖身。好事都做了嘴上還是不饒人,店都賣了還在得罪人:“你不要誤會啊,我對你沒有好感,只是覺得你可憐“。


我小時候覺得這貨傻到家了,人家欺負你的事你都忘了呀,巴巴的幫人家,能有什么好。后來有一天看小說,《七種武器》里頭的秋鳳梧,和百里長青素不相識,就仰仗人家是個大俠,就二話不說舍命的相救,人救完了,他啥話也沒留下悄么樣的就走了,帥的一塌糊涂。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何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和恩怨敵友無關的一腔正氣,用佟掌柜的話說呦,叫:”行走江湖,啥都能少,一顆仁心不能少。”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麻煩。所以一情景喜劇才能拍整整八十集。《武林外傳》里頭我最喜歡的就是客棧的屋頂,八十集的劇情一共上了49次房頂,他們有了麻煩就上去思考,解決了麻煩就上去慶祝,高興時候上去喝酒,不高興了也上去喝酒,那是全世界最熱鬧的屋頂了,甚至還常常會排不到隊。





有江湖的地方也一定有朋友。屋頂天天迎來送往著煩惱或麻煩,卻從不用再咬牙忍耐孤單,因為不管是誰坐在屋頂上流淚,都一定會有伙伴上來借個肩膀靠靠,最不濟也不過是一起流淚呀,好歹總是有人陪伴。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幫派沉浮。所以掌柜的才一出場就成了寡婦,好好的一個衡山派,還沒等出場呢就沒了。

可是有江湖的地方也就會有江湖人的堅持。衡山派倒提著抖抖才勉強湊了三個人來接掌門莫小貝,沒成想掌門還是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小丫頭,為了幾串糖葫蘆逼的師兄們連佩劍都賣了上街賣藝,慘淡得一塌糊涂,可就是這樣了,幾個人還要給門派整個面子,拉贊助請客,要別人看看這衡山派的威風。又是一群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傻子,受了別人的托付,就算自己難的把老娘的遺物都當掉,也要完成。說起來奇怪,我第一次看《武林外傳》的時候,就看到這一集里,大師兄對著天喊“師父,師娘,我們哥三真的盡力了”的時候,哭的寬面條瀑布淚直下。


有江湖的地方就一定有情義。都說是江湖兒女自有瀟灑豪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卻覺得江湖里頭的癡男怨女呀,倒是實打實的真情。

可是情這個東西吧,到底不是個搏以權力就能如愿以償的范疇,所以有的人能天道酬勤獲得愛情,有的人就算努力的和太陽肩并肩,也沒什么效果。所以李大嘴念叨了蕙蘭80集讓人家只出場了三次卻硬生生被寫進了主演名單里,也還是沒什么用。單戀這個活計,大都吃力不討好,可是要說讓他大醉一場痛哭一場之后就忘掉,卻也還真是舍不得忘掉。


印象最深的就是,蕙蘭加入菜刀門,三兩銀子逼著大嘴買了三把破刀,掌柜的逼大嘴報官大嘴不樂意,想著人家總會退出傳銷組織走上美好生活的康莊大道,卻是被掌柜的打醒:“那她退出之前還得有多少人上當受騙呀!”

“她也就是騙騙我,別人她騙的了誰呀!”


都說大嘴腦子不太靈光,其實他靈光的很,其實他都知道,可是又能怎么樣呢?這世上總有個人,你拿她沒辦法,就算你明知道人家對你沒什么想法,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就算最后退到不能再退,也要以朋友的身份偷偷的愛她,低到塵埃里,卻還是甘愿做她腳下的沙。

那那些好不容易積攢了好多年的運氣萬幸得到了的呢?落魄官三代愛上正經俠二代,文弱書生偏偏看上了野蠻江湖人,哎呦呦,我都替秀才疼得慌。可是說來又奇怪,看《武林外傳》第一遍最喜歡老白,后來后來,開始更喜歡秀才。一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祖產都要賣光了夜里怕黑不敢一個人睡奔著三十去了還沒半點功名的書生,一遇到那個姑娘,就突然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樣生猛。

平谷一點紅挾持了小郭,他嗖一下就撲出去跟人家拼命,還眼神不濟的撲倒了墻上,可那時候他就是英雄,比那些會武功的人不知高大了多少倍,因為別人拼的是功夫,可他為了她,拼的是命。



兩個人吵了架,前一秒還說著就不要在一起了,后一秒她往臉上涂了辣椒毀了容擔心自己嫁不出去,他就能毫不猶豫的求婚:






我后來聽到看到過許多電視劇里或者生活里聲勢浩大的告白,卻始終不再有聽到這些話時那樣聲勢浩大的感動了,真實自有萬鈞之力,從心而發才最是振聾發聵。無論后來的姚晨在生活里變得多風光,我最羨慕她的,卻是在這個窮酸的劇組簡單的故事里所擁有的這一段真心實意。

第一次看《武林外傳》那年我還在上小學,為了不耽誤看電視每天在電視機前寫作業,搞得心猿意馬作業不合格不知道被罰抄了多少次課文,可寫下這一段的時候我大學都快要畢業,早沒有人管我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看個通宵,可那些跟著電視唱“你是不是餓得慌”的日子,也真的不再有了。長大了開始懂了人心復雜,卻又更羨慕和懷念當時《武林外傳》讓我所了解的江湖,想到佟掌柜笑的露出三十二顆牙講:

嘿,兄弟,我們好久不見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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