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為有兒子陪伴,花朵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不但沒有像以往那樣失眠,也沒有起夜,一覺睡到鬧鐘響起。
早飯她煮了米粥,小菜就是瓶裝的橄欖菜和豆腐乳。兒子吃了早飯上學,她又把粥鍋刷出來,再次燜上米飯,開始炒西紅柿雞蛋,炒好后便放在鍋里,等兒子中午放學回來自己盛出來吃。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七點,她忙去洗臉刷牙,這才發現自己的化妝用品都在家里,沒有帶到這邊來。
本來花朵是有點兒潔癖的人,此時剛做完飯的廚房雜亂,衛生間也被一早洗漱的兒子弄了一下水漬,她顧不上收拾屋子,忙換了衣服打算回家去化妝,卻總覺得衣服上有股炒菜味兒。這間小公寓是一室,廚房也是敞開式的,衣服雖然掛在門口衣柜里,但對氣味敏感的花朵還是覺得這一屋子的炒菜味定是跑到了她的衣服上。
坐在出租車上的花朵不停地低下頭聞自己身上的氣味兒,終于回了家,脫下里里外外的衣服塞進洗衣機,又翻出要穿的衣服搭配好,發現離八點鐘上班還剩下二十分鐘,這二十分鐘內她要化完妝,還要走到公司打卡。
于是妝化得倉促,精華也沒有用,在霜上撲了粉底,描了眉毛,便又匆匆出門了。
直到坐到辦公椅上,花朵才舒了口氣。
新來的人事助理小杜是個口無遮攔的大學畢業生,他進到辦公室看了花朵便說:“花姐,你今天看起來特別累啊!”
花朵要著強,揚了揚眉,輕描淡寫地說:“哪兒有,微忙亂而已。”
人事主管尹紅看過來,伸手指著自己的眉毛對花朵說:“花姐,你的眉毛……好像畫得不一般高。”說著貼心地遞過來她自己的眉筆。
花朵對著鏡子照了,還真是,不光不一般高,連粗細都不太一樣,連忙接過尹紅的眉筆補了。
中午,單位餐廳的午餐是菠菜雞蛋、紅燒魚和紫菜湯。花朵想著兒子正在家里吃自己炒的西紅柿雞蛋,便于心不忍,發個微信問道:吃飯了嗎?菜熱了嗎?怎么樣?
不一會兒子回過來:媽,電飯鍋不用一直插著電,飯都沾在鍋底了。
哦哦!她早上把電飯鍋按上就走了,以為熟了它自然會跳閘,并不知道這樣飯就會沾鍋底。
她拿著兒子的微信問尹紅,尹紅說:“是電飯鍋太老了吧?現在新式的電飯鍋不會的。”
花朵想一定是父親為了省錢買了便宜的電飯鍋,下班后她該去買一個新式的電飯鍋才是。
下班花朵就奔了電器商場,店員為她介紹了一款最新的電磁加熱電飯煲,打完折一千塊錢,花朵果斷地買了下來。隨后她又去家居超市選了幾個簡潔漂亮的盤子和碗,出來后走到路邊,正打算打輛車回去給兒子做晚飯,就聽見有人叫她。
“花姐!”一輛現代車的車窗搖下來,一張穩健帥氣的臉伸出來,“大包小包的這是去哪兒?”
花朵認出這是她做過培訓的郵儲銀行的信貸員馬小健,他們銀行就在花朵公司的樓下。
“我去順欣小區,你也來買東西?”花朵說。
“是啊,上車吧花姐,我送你。”馬小健說。
“不用不用,我打車。”花朵說。
“上來吧,順路。”馬小健說著推開了車門。
上了車才知道,原來馬小健也住在順欣小區,他是前排的住宅樓,花朵是后排的公寓樓。
“真是太巧了,謝謝你啊!”花朵將大包小包放到了馬小健的后車座上,有些不好意思。
馬小健聽說花朵是去照顧上初中的兒子,連說“不容易”,又說:“我們銀行也是八點上班,明天早上我在樓下等你吧,正好可以把你捎到地方。”
花朵說:“這怎么好意思呢?”
馬小健爽快說道:“又不費事。”
晚餐還是米飯,因為中午在單位吃的菠菜雞蛋不錯,花朵就在超市里買了菠菜,也做了菠菜雞蛋。
兒子說:“我們這是跟雞蛋拼上了嗎?”
“噢?”花朵想起中午給兒子做得是西紅柿雞蛋,便赧然笑道:“天啊,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我中午在單位吃得也是菠菜雞蛋,這么看我在做菜上還真是缺乏創意。”
兒子習慣性地:“呵呵,媽你看過《谷物大腦》那本書嗎?里面說雞蛋可以隨便吃,吃多少都沒事兒。”
“謝謝!”花朵對兒子的變相理解表達了感謝。
兒子又給了一個新的驚喜:“媽,以后可以由我來洗碗。”
“謝謝!”花朵被兒子的暖男行動感動,無以言表。
兒子的表情相對平淡,吃完飯就站起來收拾桌面,不但洗了碗,還把炒菜的鍋也刷了。
花朵想過去幫忙,又忍住了。她想起她小的時候也很想為母親做家務的,可是每次都被母親制止,告訴她只要好好學習、不惹大人生氣就都有了!母親還常把她洗過的衣服、刷過的碗再返一次工,嫌棄她做得實在不盡善。
這就是自己直到現在都笨手笨腳的原因吧?她不想再重蹈母親的覆轍,更不想給興沖沖做事的兒子挫敗感,便安然坐下來打開電腦做自己的事,并對完工后坐下去寫作業的兒子喜滋滋說了句:“謝謝兒子,辛苦了。”
兒子忽然問:“媽,你還有錢嗎?新的電飯鍋很貴吧?”
花朵這才意識到,兒子在父親的影響下,對財務很缺乏安全感。
其實花家的條件不錯,父母退休后的退休金也頗高,只是父親早年做生意賠過一次錢,那正是花朵上大學的時候,九幾年賠了二十多萬,不是小數目。從此父親就對錢小心翼翼起來了,他隔三差五往學校打電話叮囑花朵:“你花錢要小心啊,不能大手大腳,我們不是有錢人家。”想必他平時也是這樣念給自己的外孫聽的吧。
花朵回答兒子:“有錢啊!算給你聽啊!”花朵把自己的月收入說出來,又說了自己兼職培訓的收入,再算一算日常用度開銷,“這樣我們一個月還能存五千塊錢,一年就是六萬,六年后就是三十六萬,可以供你讀大學了。何況你姥姥和姥爺還有積蓄,我們的生活也不算差吧?所以你大可對我們家的財務有安全感。”
花朵相信一個人的財務安全感與其他一切安全感相同,應該來自理智的認識與了解。
“哦哦,這樣啊。”兒子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