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艷萍從翁麗欣那里回來之后,前思后想覺得翁麗欣說的不錯,如果一味的這么下去,自己不老死也難過死了;與其這么苦苦煎熬,不如索性跟孩子們當面徹底聊聊,讓孩子們知道自己為什么撐不下去了,過不下去了;媽媽選擇離婚這條路,實在是迫不得已。
時間過的真快,在蘭艷萍猶豫不決間,十一假期馬上就要到了。例行給家里老人和孩子的電話中,戶美玲吵鬧著十一放假,要來爸爸媽媽打工的地方看看。
對于這個要求,過去蘭艷萍一直都是毫不猶豫的拒絕的。她不想讓孩子們過早的接觸打工生活,居住這么狹隘和讓人鄙視的地方,那怕就是一個暑假。
因為,在蘭艷萍看了,孩子們來,不但來回折騰要花不少的路費;加上他們夫妻租住的地方狹窄,閨女們來了吃住都不方便;讓孩子們來這里,不是享福,真是活受罪。所以,他們打工的地方,除了兒子戶俊勇放暑假來過,兩個丫頭還一次沒有來過。
而這次戶美玲的要求,恰恰正中蘭艷萍猶豫不決的心懷,蘭艷萍覺得,這也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安排,那就一切聽天由命吧。
想到這里,蘭艷萍不但爽快的答應了戶美玲的要求,順便說讓戶美玲把弟弟妹妹一起帶來,咱們一家人在這里好好過一個團聚的暑假。
戶美玲聽媽媽答應了她的要求,高興的簡直要跳起來,所以對媽媽的其他安排一概應允。于是,2012年十月一日的下午,蘭艷萍夫妻在車站接到了自家的三個孩子。蘭艷萍早早做好了一桌豐盛的吃食,她原想,這也許是我們一家團聚在一起,為數不多的晚餐了。去接孩子們的路上,蘭艷萍一臉的冰霜,這幾天在心中翻騰的事情,馬上就要付諸于現實了,要親自結束這段不幸福的婚姻,蘭艷萍內心像大海的波濤一樣洶涌;畢竟,三個孩子就如鳥窩里的幼鳥;不管老鳥飛到那里,總有回來的時候;如今他們的媽媽要打破孩子們賴以生存的鳥窩,要做那一去不飛回的老鳥,她的臉上,心里,都是如履薄命一樣的戰戰兢兢。
雖然蘭艷萍在內心深處,不止一次的做好了打算,這次他鄉相聚,當著這個三個孩子的面,她要把戶戰濤以往做過的事,以及近來正在做的事,一件件的抖摟出來;讓孩子們評判一下,這些事情給自己造成了什么樣的傷害。這些年自己身心難兩處,日子過的是多么的煎熬和痛苦;選擇在家照顧孩子,怕他在外沾花惹草,顧了孩子碎了家;選擇跟他在外一起打工,又愧對孩子們,深深知道孩子們成長的過程,一直有母親的陪伴,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然而,不論自己怎么的費心周旋,自己的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從給戶美玲打完電話后,蘭艷萍就決定豁出去了,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完之后,就當著孩子的面,跟戶戰濤做個徹徹底底的了斷;反正他們也沒有正式的登記結婚,到目前為止充其量也就是事實婚姻,長期同居。
只要雙方同意,分一下孩子,也就各走各路了。限于地區差別,中原地區大部分家庭都是偏重兒子,蘭艷萍也想好了,雖然兒子是自己的心頭肉,但如果想離婚,想真正的分開各走各的,她是要不到兒子的,那么兒子就歸他好了。
蘭艷萍在內心深處,在夜深人靜戶戰濤出去鬼混的時候,已經多次哭斷肝腸,痛下決心了。只要戶戰濤同意,只要孩子們同意,蘭艷萍打算帶著女兒到遠處打工,徹底跟戶戰濤斷絕關系,一個男人心中沒有了自己,那個家,她早已沒有了多少留戀,如果不是為了孩子,還有十幾年的婆媳情緣,她早一個人遠走高飛了,隨便到哪里,干什么事情,難道還弄不夠自己和孩子們吃的,不能跟孩子們相依為命嗎?
蘭艷萍雖然沒有讀多少書,她還記得小時候玉舉殿爺爺給幼年的她們講過的很多偉大母親的故事,她雖然記不清那幾位母親都是誰的母親,培養了怎么樣的孩子。但有一條她記得很清楚,那就是那些偉大的母親們都是不怕吃苦,堅持不懈,為人正派,吃苦耐勞的。什么剪短了織布機上的線;或者用沙子和鍋灰撒在地上,用樹子教孩子寫字的等等。所以,想到這些,蘭艷萍更加的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相信用她的勤懇,一定會給孩子們帶來衣食無憂的日子。
人家都說人是有第六感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相信這一點。反正那一天,這個所謂的第六感覺,就在戶戰濤身上發生了奇怪的效應。雖然幾天來他都感覺蘭艷萍不對勁,但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今天來接孩子們的路上,蘭艷萍一言不發,臉上鐵青;就算是在接到孩子們的一剎那,戶戰濤暗暗留神,也沒有看到蘭艷萍露出一絲笑意,戶戰濤不由的多看了幾眼,目之所及,一直是蘭艷萍決絕的神情,這是戶戰濤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戶戰濤感覺大事不妙,心里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他知道自己的作為,已經不是一兩句言語能夠說好的。但是,就算是一只鳥,一頭獸;在知道危險已然來臨的時候,也會做最后一搏,何況是人呢。
戶戰濤主意已定,一路上故作歡喜的把孩子們送回家,不給蘭艷萍留說話的機會,一陣風的把孩子卷回家,腳不沾地就強拉了蘭艷萍出去,說是給蘭艷萍買一節日禮物,讓孩子們稍等,一會就回來。孩子們也分明感到了媽媽的不高興,一聽說是因為爸爸沒有給媽媽買節日禮物,媽媽才這么不高興;現在爸爸要將功補過,一個個都拍手贊成,幫戶戰濤哄著蘭艷萍,讓他們雙雙出去了。
出了家門,戶戰濤帶著蘭艷萍到了一個僻靜之處,噗通跪到蘭艷萍面前,一把鼻子一把淚的求蘭艷萍給他留一個面子,再給他一次機會,千萬不要把家輕易打破,把孩子們推向不可預計的深淵。戶戰濤發誓說一定會痛改前非,永遠不再沾花惹草,自己也是奔四的人了,他知道家庭對自己的重要性,從今之后,他會全力維護他們的家庭。
蘭艷萍,一個善良的女人,十幾年從沒有見過戶戰濤這么哭,這么堅決的表白;就算一次次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他也是一股腆皮賴臉的樣子,從來都是一副浪蕩像;像今天這么跪著,這么哭著,真是他們結婚以來的第一次。
蘭艷萍心軟了,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決斷。但一想起近一段發生的事情,和自己好不容易才下的決心,還是忍住沒有吐口。
戶戰濤哭了一會,看蘭艷萍不答應他的要求,慢慢的站起身,對蘭艷萍說:“如果你不答應我,讓我們一家重歸舊好。非要當著孩子們的面,把我的事情抖摟的一清二楚,那我還不如去死?,F在我給你磕個頭,拜托你好好照顧三個孩子,我的父母那里,請看在孩子們的面上,常常照顧一二,我今天就死到單位,好給你弄點撫恤金。”
戶戰濤十分決絕的給蘭艷萍磕了三個頭,轉身就走。
蘭艷萍嚇壞了,勉強安奈住內心的波瀾;等戶戰濤剛離開一段距離,就馬上給翁麗欣打電話,問翁麗欣怎么辦?怎么辦?
翁麗欣讓蘭艷萍平靜一下,慢慢的把事情的經過說給她聽;蘭艷萍慌慌忙忙的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聽完蘭艷萍的敘述,特別是她再三重復戶戰濤剛才的表現,翁麗欣立馬說道:“快點跑,追上他,給他這次機會!”蘭艷萍聽了,掛了電話,飛快的跑著,去追戶戰濤而去。
好在戶戰濤精神恍惚,走的不快;蘭艷萍追上他的時候,他剛剛從小店買一瓶酒,幾包老鼠藥,正步履蹣跚的朝工地走著。
蘭艷萍趕上來,奪過了他手里的東西,狠狠的扔在地上。一把抱住戶戰濤,哇哇的哭了起來。戶戰濤見狀,喜出望外,抱著蘭艷萍又哭又笑,一連串的說:“孩他娘,我改,我真的改……孩他娘,我改,我真的改?!?/p>
過往的行人,一個個側目觀看,淚眼朦朧中,蘭艷萍看到人越聚越多,就搽了搽眼淚,對戶戰濤說:“我們回家吧,孩子們還等著我們呢?!?/p>
戶戰濤如夢方醒,拉起蘭艷萍的手就走,一邊走一邊說:“咱們是出來買禮物的,對不?是給你買禮物的,老婆,我從來沒有送過你鮮花,那么今天,我就送你一束鮮花吧?!碧m艷萍幸福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反正有老公的愛心,什么都是無所謂的,跟他十幾年了,再節省著過日子,也是這么一個樣子,那么今天就讓他隨意一下,愛買什么就買什么吧。
2012年十月一日的下午,蘭艷萍收到了戶戰濤的第一把鮮花;夫妻的之間的約定就像她手里的鮮花一樣,在他們的生活中,從那天開始,一直的怒放起來。
戶戰濤和蘭艷萍回到他們租住的小屋,孩子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看著爸爸擁著媽媽,媽媽捧著鮮花,戶美玲就第一個大叫起來:“哈哈,爸爸好浪漫哦!爸爸萬歲??!”說完,戶美玲從媽媽手里接過鮮花,忙著找地方插好。
戶俊玲忙著給爸爸媽媽遞上碗筷,胡俊勇憨憨的笑著,雖然不是十分的懂爸爸給媽媽買鮮花的含義,但他知道,這是爸爸愛媽媽的表示,于是透過皮膚洋溢出來的幸福,染紅了他胖胖的小臉。
蘭艷萍一家擠在一起,過了一個十分幸福溫馨的國慶。國慶最后一天,孩子們坐車走了;戶戰濤和蘭艷萍的生活,回復了往日的平靜。唯一不一樣的是,從那天開始,戶戰濤下班后就回家,再也沒有出去游蕩過;就算是有推脫不掉的應酬,也都帶著蘭艷萍一起參加。這對于蘭艷萍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既然夫妻和好,就難免有男女之事,在一次男歡女愛之時,戶戰濤無意摸到了蘭艷萍的疙瘩,大吃一驚,馬上開燈查看,蘭艷萍笑著說:“你大驚小怪什么,一個月前去W市,麗欣姑姑帶我檢查過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檢查結果出來之后,麗欣還不相信,把片子郵寄到H省腫瘤醫院,讓她的同學看了,也說沒問題;但是,那個同學建議手術的,說是一個小手術。”
戶戰濤一邊聽蘭艷萍說,一邊摸著,按著問:“疼不,這樣疼不?這樣呢?”
蘭艷萍一把推他躺好,關了燈,笑著說:“你跟麗欣姑姑都是一個德行,巴不得我得什么不治之癥嗎?麗欣姑姑非讓我去做手術,說是什么微創手術,你沒聽老人們說呀‘十個手術,九個傷,不傷小命,傷健康?!∈中g也是手術,什么手術不傷身呀;我才不要做什么手術?!闭f道這里噗嗤笑了起來,對戶戰濤說:“麗欣姑姑好玩的很,在我臨來的時候,逼著我簽了一份保險,生怕我得病了沒錢治病,你說好玩不?”
戶戰濤聽了,沒有言語,也沒了興趣,就漸漸的進入夢鄉了。但蘭艷萍的疙瘩,長在了他的心中,他多次聽到女人容易得乳腺癌,都是從什么疙瘩開始的,萬一蘭艷萍這個是哪個病,這可怎么好?三個孩子,兩個大的不說,畢竟是女孩子,也都大了,除了供應她們上學,沒什么可擔心的;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可還是一個不能沒有媽媽的頑童。
戶戰濤越想越害怕,但一時之間如果帶蘭艷萍去動手術,他也怕的,于是退而求其次,也依葫蘆畫瓢給蘭艷萍買了一份防癌險,這是他們家目前經濟上可以接受的數字。翁麗欣給蘭艷萍買那一份,戶戰濤是消費不起的。既然擔心是癌,就買一份防癌的吧,祈求安心,不求得病,不期理賠。
俗話說:“好日子易過,苦日子難熬。”自從戶戰濤一心一意好好過日子之后,蘭艷萍每天都是暢心如意的,就算娘家或者公婆有事,那也有戶戰濤頂著,她一心一意的過自己的小女人生活。農忙的時候回家幫忙,沒事的時候去戶戰濤工地附近找活打工。一晃兩年過去了,到了2014年的時候,蘭艷萍睡覺都能疼醒,那個疙瘩開始讓蘭艷萍害怕了。
普通人群,總會有徼幸心里存在,蘭艷萍也不例外,今天疼了,就想告訴老公:“我們去看看吧?!泵魈觳惶哿?,就又放棄了看看的念頭,如此反復了大半年時間,那個疙瘩天天夜里發作,疼的蘭艷萍從夢里醒來,以至于睡在旁邊的戶戰濤都察覺了。
戶戰濤感覺大事不好,自己一直擔心受怕的事情看樣子真的發生了,這都是自己的惹的禍。他知道,他打聽過了,只要是得乳腺癌的女人,都是日子過的不順心的女認,都是長期郁悶的女人。而蘭艷萍嫁給自己之后,可以說十幾年如一日的過著“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的日子,而自己,就是這種日子的制造者,戶戰濤后悔莫及。但世界上那里有后悔藥可買?那里有回頭路可走?當務之急,只有馬上給蘭艷萍看病要緊。
戶戰濤帶蘭艷萍到當地的醫院檢查,僅僅做了一個鉬靶,醫生就建議馬上動手術;戶戰濤考慮到蘭艷萍打工的地方沒有交醫保,自己手里的錢又不富裕,就考慮回老家去看病。因為在老家,蘭艷萍按農村人的要求,每年都交了新農合,聽說現在的新農合還是不錯的,這種大病,大部分也能報銷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得知到了大概病情,蘭艷萍給翁麗欣打了一個電話,翁麗欣一聽,腦袋嗡的一下,就知道自己害怕的事情終于還是來了,問了蘭艷萍夫妻的決定,翁麗欣不同意蘭艷萍回老家看,就算是要用新農合,也要到相對比較靠譜的醫院,錢的事情,翁麗欣勸戶戰濤不要多考慮。
于是,2014年11月3號,翁麗欣帶著蘭艷萍直接去了H省腫瘤醫院;戶戰濤回家辦了新農合的大病轉院手續,一前一后來到了H省腫瘤醫院。過去常聽人說,不到山上不知道山有多高;不到海里,不知水有多深。
推而延之,不到腫瘤醫院,不知道腫瘤患者有多少。翁麗欣一行來到醫院,第一天竟然沒有辦法弄到床位。而且這還是在H省腫瘤醫院內部有人,有很得力的熟人的情況下。翁麗欣的同學周燕,是一個很熱情的人,在她的幫助下,蘭艷萍的各項檢查都是沒有一點時間上的浪費。從抽血,驗尿,到彩超,鉬靶,CT,再到病理分析,一氣呵成,等一切結果出來之后,翁麗欣獨自去找醫生,醫生詳細的告知了蘭艷萍的病情。
原來,蘭艷萍已經被確診為浸潤性癌,乳腺癌中期,淋巴結擴散了一個,建議做完全切除手術。翁麗欣聽了,跟自己的預估幾乎相同,因為剛剛來到的時候,在周燕的帶領下,乳腺科有名的主治醫生,首先做了一個觸摸診療,劉醫生的觸摸診療就基本確定是這種情況了。翁麗欣聽了之后,悄悄的叫出戶戰濤,詳細的給他解釋了一遍,戶戰濤聽了,二話沒說,直接說:“切,全部切了,不留任何后患。”
于是,在2014年11月5號,蘭艷萍被安排在第二臺手術上,推蘭艷萍的病車是上午十點多,廣播里吆喝讓蘭艷萍家屬在麻醉室門口等候的時候,是中午的吃飯時間,當時翁麗欣站在麻醉室門口,看著時間數著病人,幾乎是每兩三分鐘都有一個病人被推過來,然后親人圍上去叫喊病人的名字,病人睜開眼,有所示意;就匆匆被推進去。在麻醉室要待多久,這個沒有十分確定是時間,大約四十分鐘左右,蘭艷萍被推了出來。戶戰濤,蘭建奎,翁麗欣等跟著病車回到了病房。
在H省腫瘤醫院,常聽人說,如果一個女人,一輩子非要得一個癌癥,那就選擇乳腺癌。因為,乳腺癌是所有癌癥中的最輕的,成活率最高的病種。但蘭艷萍手術下來,真是把翁麗欣嚇破了膽,手術前鮮艷奪目的小臉,一下子就黯然無光了。蒼白的臉,加上有氣無力的表情,還有扎在身上的各種管道,真是慘不忍睹。
這個時候醫生吩咐不讓家人跟蘭艷萍說話,但要不停的呼喚蘭艷萍,不能讓她睡著。不論病人多么的想睡,都不能給她機會,而且每隔十五分鐘要口腔消毒一次,防止呼吸道感染。直到兩個小時候之后,才能讓病人睡上一小會。所謂的一會,就是不能超過半個小時,而且這一小會中不能有打呼?,F象,如果有,那就麻煩了。
眼看著蘭艷萍收到如此折磨,翁麗欣再一次的感到自己無能為力。一向樂觀開朗的她,一時之間也很難提起精神了。要知蘭艷萍大病之后恢復的如何,幾姐妹是否能借機會相見,請看下回:四姐妹故鄉聚暢談生活,靜靜聽細細想心寬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