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魏大統(tǒng)十七年，太子元?dú)J繼位。
年輕的帝王劍眉朗目、長身玉立，頭戴垂白玉珠十二旒平冕，身著皂衣絳裳袞服，腰懸鹿盧劍，意氣風(fēng)發(fā)。身邊是身著鳳袍、云髻高綰、柳眉鳳目的皇后宇文云英。
新帝登基，冊立皇后、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然而，卻只冊封皇后一人，再無其他嬪妃。
群臣大驚，自古以來，皇帝三宮六院已成慣例，豪門世族也都盯著采選的機(jī)會，可是皇帝，居然拒絕了。
元?dú)J是太子的時(shí)候，身邊只有太子妃云英一人，不立側(cè)妃。
那時(shí)候，都知道宇文云英嫁于元?dú)J，就是其父大將軍宇文泰安插在元?dú)J身邊的棋子，元氏皇族的一舉一動(dòng)，都在宇文泰掌握之中。文帝尚是宇文泰的傀儡，何況太子呢？
元?dú)J不立側(cè)妃，讓宇文泰很是震怒。作為父親，女婿只愛自己的女兒本是好事，可是，宇文云英嫁于元?dú)J之后，已經(jīng)背離了他的初衷。宇文云英并沒有隨時(shí)向他透露元?dú)J的所思所想，也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影響元?dú)J的做人行事，反倒是處處維護(hù)，保他周全。
女兒天人絕色，元?dú)J也是人中蛟龍，兩人婚后琴瑟和諧，恩愛無比，然而婚后多年，沒有子嗣。于是宇文泰動(dòng)了別的心思。他想繼續(xù)往元?dú)J身邊派送耳目，于是暗示元?dú)J納立側(cè)妃，理由就是無嗣。元?dú)J不為所動(dòng)。
云英望著夫君英俊平靜的面容，百感交集。他對自己的深情，她都知道，但是，他的內(nèi)心是否防著自己，她卻并不清楚。
元?dú)J生于亂世，又是長子，11歲被立為太子。當(dāng)年他的母后與先皇文帝感情甚篤，卻因?yàn)楦赣H的屢次勸說和逼迫，先被廢去后位，又被逼自盡，元?dú)J卻從未在自己面前露出過怨恨。可是，他真的沒有怨恨嗎？他每晚面對自己時(shí)的款款情動(dòng)，可都是真的？他不立側(cè)妃，是對自己的一往情深，還是為了安撫自己和父親，甚或是怨恨父親呢？
如今元?dú)J登基為帝，以父親為首的群臣以子嗣為由勸元?dú)J納妃，依然被元?dú)J拒絕。
晚間，元?dú)J宴過群臣，回到寢宮。云英親手奉了剛煮好的熱茶，走到元?dú)J面前，尚未說話，先被元?dú)J握住雙手，連茶杯一起牽到自己面前，飲過酒的元?dú)J眼中那片澄清此時(shí)卻暗潮涌動(dòng)，帶著灼人的溫度：“英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朕的皇后了。你，開心嗎？”
云英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抬手撫摸元?dú)J滾燙的臉龐：“欽哥哥，你我婚后多年，英兒未能為元家生下子嗣，有愧于你。還望欽哥哥準(zhǔn)了群臣上議，冊立妃嬪，綿延子嗣，也減了英兒的罪過。”
元?dú)J面色微微一沉，他伸手將云英摟入懷中，聲音低沉的說：“英兒，朕與你自小青梅竹馬，你是伴著朕長大的，朕的心里，從未有過別的女子，你不要多想。此生有你，足矣！”
云英知道，自己逃不開元?dú)J的溫柔和深情，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她早就沉溺在他的懷中無法自拔。從父親將她送入宮中與元?dú)J作伴的那一天開始，那個(gè)玉面長身、一臉冷漠，卻唯獨(dú)看見她時(shí)眼中露出了溫柔的少年，已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闖進(jìn)了她的心房，再也不曾離開。
她緊緊依偎在元?dú)J的懷里，卻聽元?dú)J輕嘆了一口氣：“朕今日已命武都王元戍，將母后靈柩從麥積山石窟遷入永陵，與父皇合葬。父皇可以瞑目了。”
云英打了一個(gè)寒顫，先帝迫于父親權(quán)勢，先廢了先皇后，又賜死了她，卻在自己臨終之前寫下文書，要求百年之后，與先皇后合葬。原來先帝至始至終，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gè)被自己親手賜死的女人。那個(gè)嫉妒成性的柔然公主，與父親一起逼死了先皇后，卻依然沒有攏住先帝的心。
而元?dú)J剛一登基，就將父皇母后合葬，這些年留在他心中的怨恨該有多深？她不安的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卻見元?dú)J已露疲憊之色，眼睛微微的瞇著，酒勁開始上涌，面色泛紅，她趕緊侍奉元?dú)J飲茶漱口，親自為其寬衣，扶他上床。元?dú)J沉沉入睡，卻有夢話在她耳邊呢喃：“英兒，你在我身邊，就好。”
云英夜間無眠，早晨卻起得遲了。睜開眼睛，就看見元?dú)J早已穿著停當(dāng)，卻坐在床邊看著她。她面色一紅，就要起身，卻被元?dú)J輕輕按住：“夜間沒有睡好，再睡一會兒吧。朕等你醒來，只是要送你一件東西。”
元?dú)J轉(zhuǎn)身拿出一把長刀，輕輕遞到云英面前。
這把刀，長三尺有余，薄如柳葉，窄如手指，裹在祥云描金的精美刀鞘里，刀柄鑲嵌龍鳳雙環(huán)，卻是一把儀刀，也是元?dú)J一直隨身攜帶的護(hù)身千牛刀。
云英疑惑的抬頭看著元?dú)J：“欽哥哥，這是你防身用的千牛刀，為何送給英兒？”
元?dú)J將刀遞到云英手里，然后將她的手指收攏起來握在刀上：“英兒，送你這把刀，就是讓你放心。以前它保護(hù)朕，現(xiàn)在，見它如見我。好好收著，它不叫千牛刀，朕已經(jīng)為它取了名字--長情刀。”
元?dú)J去上早朝，云英撫著手里的刀，微微拔出一點(diǎn)，只見寒光四射，甚是鋒利，她想起元?dú)J剛才說的話，這把刀叫長情刀，還讓她放心。放心什么？父親當(dāng)年將先帝當(dāng)做傀儡，逼死先皇后，權(quán)傾朝野。今天也同樣將元?dú)J握于掌心中，說一不二。元?dú)J自幼跟隨父親在軍中歷練，英勇果敢，豈是久居人下的。元?dú)J讓她放心的，肯定不是象文帝一樣，對父親言聽計(jì)從，而是讓她明白，他對自己的心從未改變，他會永遠(yuǎn)陪伴在她的身邊？
2
宇文泰眼看著元?dú)J經(jīng)過一年的執(zhí)政，處理國事漸有眉目，心下感覺欣慰。當(dāng)年先帝將年幼的元?dú)J托付與他到軍中歷練，一是為了表達(dá)自己完全聽從于他的意思，將元?dú)J當(dāng)做質(zhì)子；二是為了給元?dú)J找到一個(gè)強(qiáng)有力的靠山，將來無論如何，宇文泰培養(yǎng)歷練元?dú)J多年，必定會護(hù)他周全，在自己百年之后，扶持元?dú)J即位。
現(xiàn)在，如先帝所愿，他宇文泰做到了。不是因?yàn)閷ο鹊壑倚模撬拇_喜歡元?dú)J。
元?dú)J跟先帝不同，性格倔強(qiáng)，英勇果敢，到是很像幾分自己，也許是年幼時(shí)就跟隨自己的緣故吧。正是因?yàn)橄矚g元?dú)J，他才把自己萬般寵愛的掌上明珠，艷冠帝都的長女云英嫁給元?dú)J，當(dāng)然，除了對元?dú)J的喜歡，他依然希望將西魏的政權(quán)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誰不喜歡挾天子以令諸侯，誰不愿意效仿魏王曹操，做一個(gè)不是皇帝，卻勝似皇帝的人呢？
可是，自己如今漸漸上了年紀(jì)，日夜操勞，身體也大不如前，他有了慢慢將管理國事的權(quán)力過渡給元?dú)J的打算，只是，還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因?yàn)樗[隱感覺到元?dú)J恨他。畢竟，元?dú)J不是先帝，他跟自己有著相似之處，那是一個(gè)有血性的孩子。
宇文泰為了安撫元?dú)J，今日在朝堂，主動(dòng)提出辭去丞相之位，只保留大將軍總督軍事職權(quán)，他想試探元?dú)J。
年輕的帝王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十二旒垂白玉珠后的面容不甚清晰，無人看的清他的悲喜。
只看到元?dú)J微微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允了，連半點(diǎn)挽留都沒有。
宇文泰心下不悅，更加坐實(shí)了他心中的猜忌。比起先帝，元?dú)J還是太沉不住氣了。當(dāng)年他毒殺魏武帝元修，立文帝為新帝的時(shí)候，文帝是推讓三次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登上皇位，傾此一生不敢對他有半點(diǎn)忤逆。甚至為了穩(wěn)定北方，免于柔然的南侵，他逼迫文帝廢了皇后，迎娶柔然公主。后來，又因?yàn)槿崛还魃贫剩莶幌聫U皇后，令柔然三十萬大軍壓境，為了退兵，他又逼著文帝賜死廢皇后，文帝均一一照辦，沒說半個(gè)不字。于是君臣相處甚是融洽，西魏在文帝期間國力逐漸恢復(fù)，如今亦可與東魏抗衡。
如今，他新皇的龍椅還沒有暖熱，就想把他撇開嗎？那么撇開以后呢？
云英苦等元?dú)J到深夜，才聽到元?dú)J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步入寢宮。
她立即迎了上去。
只見元?dú)J臉色蒼白，抬起眼睛看她的時(shí)候，眼中布滿了血絲，并且飽含著還未散去的憤怒。
她一陣心悸，待元?dú)J寬衣以后，連忙讓宮女奉上熱茶，為元?dú)J去乏。
元?dú)J揉了揉眉心，冰冷的眼睛里滲出一絲疲憊的柔情，捏了捏她的手：“朕有政務(wù)處理，讓你等了這么久，下次，你可先行就寢，太晚了朕就歇在前殿了。”
云英寬慰說：“英兒又不累，皇上勞累一天，英兒能侍奉皇上，心里才安穩(wěn)些。”
元?dú)J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雪白的一雙柔夷，慘然一笑：“尚書元烈刺殺你父未遂被誅，宇文泰接下來還會做什么？”
3
當(dāng)御林親兵押著元?dú)J走進(jìn)寢宮的時(shí)候，云英驚呆了。
看著眼前面無人色、已被去了冠冕袞服的丈夫，云英心中一陣慌亂，她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親兵手中的千牛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顧一切的沖過去，再無顧忌地將元?dú)J緊緊的抱在胸前，誰也不能在她的眼前傷害他，除非，從她的身上踏過去！
元?dú)J二年，帝刺殺大將軍宇文泰未遂，被廢，宇文泰擁立元?dú)J四弟齊王元廓為新帝。
未央宮的一處別院，元?dú)J面容憔悴，沉默冰冷的像一尊雕像，只有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傾入口中，他一向澄清的目光已經(jīng)迷離，再也不復(fù)往日的神采。
云英跪坐在他的身邊，知道規(guī)勸亦是徒勞。只是自己心意已決，并不慌亂。
元?dú)J醉眼迷離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淡淡地說：“此去雍州，山高路遠(yuǎn)。你可自回娘家，不必跟我去受苦，你我夫妻緣分已盡，今晚就此別過吧。”
云英面色從容，一言不發(fā)，伸手輕輕取下元?dú)J手中酒杯，換上一杯熱茶，將元?dú)J冰冷的雙手暖在自己掌心：“欽哥哥，無論你去哪里，云英誓死相隨。”
“哈哈哈！”元?dú)J仰天大笑，眼角卻有清淚流下：“誓死相隨！你何必騙我？當(dāng)年你父送你入宮與我相伴，無非是想將我元氏一族牢牢掌控在他的掌心。他毒殺武帝元修，逼死我的母后，如今，又廢了我。元廓，若不聽從他的擺布會如何？我拓跋氏為何就要任他宰割？我已是一個(gè)廢人，終究辜負(fù)了你的父親，也沒能讓你成為他希望的樣子。你回家吧，你我緣盡于此！”
說完最后一句話，元?dú)J只覺得心中絞疼，他咬了咬牙，摔碎了茶杯，又斟滿一杯酒，仰頭灌下去，口中大喊：“拿筆來！我這就寫休書，成全你！”
云英眼淚早就流干了，她由著元?dú)J鬧得沒了力氣，才取下元?dú)J手中酒杯，慢慢的靠過去，伸出雙臂將消瘦的丈夫攔腰緊緊的抱住，她知道，他傷害她，是要保全她，讓她不要再跟著他受苦。
可是，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一旦她離開元?dú)J，元?dú)J就會變成一具尸體，她再也見不到他。
元?dú)J終于在過量的酒的浸泡中昏昏睡去，只是口中反復(fù)呢喃著：“英兒，別離開我。”
帷幕低垂，簾外是婢女小心翼翼的聲音：“夫人，大將軍來了。”
宇文泰端坐在正堂，宇文云英側(cè)立一旁，垂首無語，面容冷淡。
“英兒，元?dú)J明日就赴雍州，你大可不必與他同行。他……，已是一個(gè)廢人了。”
“父親，英兒此生別無所求，只愿與欽哥哥一生相隨，他去哪里，英兒就去哪里。”
“你個(gè)傻孩子！元?dú)J辜負(fù)了為父，你也要如此嗎？為父可以將你再嫁于元廓，你依然是西魏的皇后啊！”
“呵呵！父親！女兒生于亂世，作為宗室的女子，為了家族，可以一嫁再嫁，像一件衣服，兄終弟及，父走子繼。可是，英兒做不到，我宇文云英此生，只侍奉欽哥哥一人。”
宇文泰睜大雙眼仔細(xì)打量自己的長女，仿佛這些年，第一次看清她。
那個(gè)梳著雙丫髻，粉雕玉琢張著小手讓他抱的女娃；那個(gè)身材裊娜、柳眉鳳目，艷冠帝都卻溫婉羞澀的少女；那個(gè)身穿鳳袍，儀容端莊，與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帝王并肩而立的賢淑皇后；那個(gè)素衣淡妝，雖徙居別宮卻不卑不亢的廢帝夫人……
原來，他宇文泰的女兒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令人欽佩。只是，一山容不得二虎，元?dú)J的羽翼還太過稚嫩，他一箭射落的，不僅僅是元?dú)J。
“好，好，好，罷了，倒不愧是我宇文泰的女兒，為父就成全你！”
黃昏，殘陽如血，寒鴉悲啼，一輛車輦在呼嘯的冷風(fēng)中緩緩而行。
那個(gè)英俊的男人，此時(shí)已不復(fù)當(dāng)初的風(fēng)采，他眼窩深陷，面容憔悴，落寞的依靠在車廂的軟榻上，微閉著雙目。只是修長而冰冷的雙手緊緊握著一雙雪白的柔夷，那是讓他感覺最溫暖的地方。
4
廢帝三年四月，雍州的春天風(fēng)光正好，高遠(yuǎn)的太陽暖融融的照著一片翠玉般的原野。
原野上飛馳而來一隊(duì)駿馬，前面兩騎一路奔跑一路歡笑。
“欽哥哥，你慢點(diǎn)兒，英兒追不上啦！”
“英兒，莫慌，到前面紫云英花叢，我們下來歇息！”
一片紫色的花海就在面前，元?dú)J和云英下了馬，攜手坐在紫色的云英花叢中，小鳥在天空飛過，一簇簇的紫云英開的燦爛，像極了夜空中閃爍的星子。
元?dú)J躺下來，閉上眼睛，俊朗的面容透著陽光一樣的溫暖。云英不錯(cuò)眼珠的看著丈夫，他微微揚(yáng)起的嘴角和眼梢，讓她看到就心花怒放了。
寒冬一去，她的欽哥哥眼中心上也有了春天的暖意，只要他開心，就好。
回到別院，早有帝都的使者在正堂等候，手中捧著一個(gè)雕漆木盤，上面放著的東西上，蒙著一塊紅綾。
云英一看之下，心里咯噔一聲。
她坐在廂房里心急火燎，突突的心跳讓她覺得兇多吉少，難道父親還不肯放過元?dú)J嗎？她手中緊握著那把長情刀，龍鳳雙環(huán)把她的手硌得生疼。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她聽到元?dú)J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向她走來，她一陣心慌。
元?dú)J臉色蒼白，卻依然平靜。他看到迎上來的云英，伸出雙手將云英抱在懷里：“英兒，你父親已經(jīng)送來毒酒，讓我上路。這是遲早的事兒，我拓跋氏歷代帝王沒有幾個(gè)善終。只是，我舍不得你，沒想到，只能與你做這十幾年的夫妻。”
宇文云英如五雷轟頂，她抬眼時(shí)，已是滿臉淚痕。
“為什么？我們都已經(jīng)這樣了，他為什么還不放過你？”
元?dú)J了然地笑了笑：“因?yàn)槲腋愀赣H，是一樣的人。留著我，終究是他的心腹大患。成王敗寇，就像我當(dāng)初想刺殺他一樣。只可惜，我是那個(gè)失敗者。”
他抬手托起云英的下巴，輕輕的摩挲著：“這次，聽我的話，回宇文府吧。如此，我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可惜……”
他嘴角微微一挑：“我還想跟你去那片紫云英的花叢，那些搖曳的花朵，就像你的笑容。”
云英癡癡的看著丈夫俊朗的容顏，想起初見到他時(shí)的心如撞鹿，那個(gè)玉樹臨風(fēng)的清冷少年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想起她嫁入太子府時(shí)，只有十六歲的他，端詳著身穿喜服的她時(shí)，眼中無法掩飾的驚艷；想起他初繼帝位，與她攜手共看江山如畫，躊躇滿志，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讓她怎么都移不開眼；想起他被廢時(shí)，意志消沉，酩酊大醉，卻心心念念的還是想保護(hù)她；想起他徙居雍州，一路與她相依為命，春來時(shí)剛剛看到他久違的笑容。
她哽咽著，抬手撫摸著元?dú)J的臉龐：“欽哥哥，你放心。”
元?dú)J輕輕松了一口氣，他端起了手中的毒酒：“元?dú)J再無牽掛，英兒，為夫先走一步。”
最后親吻了一下懷里慢慢變得冰冷的元?dú)J的臉龐，宇文云英將元?dú)J嘴角邊的血跡搽拭干凈，慢慢站起身來。
她冷冷看了一眼等著她動(dòng)身回帝都的隨從，轉(zhuǎn)身拿過元?dú)J送她的長情刀，刀一出鞘，寒光四射。
她用手指撫上鋒利的刀身，淡然一笑：“欽哥哥，你給英兒的，真是一把好刀。且慢走，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