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晚了,四個女孩在吃夜宵。吃夜宵是我提倡的,因為心情很糟。我們點了很多吃的,混沌炒面和各種烤串……我很少吃這些東西,因為不健康。上次是朋友來學校看我,我們坐操場喝酒擼串,上上次是和室友一起,我不記得具體的畫面,只記得每次都因為心里難受。這一次,說不上來有什么不開心的,可是真的好想哭一場,覺得累,又沒辦法去改變什么,女孩,總喜歡化悲憤為食欲。所以,今晚又犯罪了。
這個點街上都沒什么人了,陸陸續續有幾個過來吃東西的。晚風呼呼的吹著,我們搓手頓足,凍得直哆嗦,燒烤攤蹭蹭的冒著熱氣,我們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其實比起心事,天氣到不見得有多冷。我知道每個喜笑顏開的姑娘,都在隱藏著自己的惆悵,因為工作,因為分別,因為感情,因為成長。每個人都看似堅強,可是說到動情處,我分明看到他們眼里騰起了一層白霧……
小燕是個性情溫柔的女孩,但我們都覺得她是懦弱。她似乎沒有脾氣,有時候竟然還會因為上班沒休息好委屈的抹眼淚,昨天因為被病人說了幾句,然后來我們跟前哭的梨花帶雨,她拉著我的衣角,像個犯錯的小孩,叫我安慰安慰她。我問:“哪一床說你的,我等下去卸了他的床!”她又哭:“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什么都做不好,這一次真是我沒做好”“那還不滾去面壁思過”“你們怎么這樣,嗚嗚……”她蹲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講真,所有能安慰人的話,我都講了一個遍,小燕早就免疫了。后來我們都變得簡單粗暴。“哭什么哭,滾去上班”小燕吃著混沌問我們:“我是不是很差勁,被病人說一句,我都覺得快過不下去了”我白了她一眼“你是經歷的太少了”
小宇和大玉,在旁邊忙點頭。兩個截然不同的姑娘終于不約而同了一次。小宇是個雷厲風行的女生,高高瘦瘦,十足的女神范。我覺得她是我們當中最能干的,她性子急嗓門高,和她一起干活,總能事半功倍。她很懂事,能吃苦耐勞。她跟我們說,因為小時候活的很辛苦都得靠自己。家里孩子多,生活很拮據,很小就要下田干活,上初中穿的都是哥哥的衣服,爸爸為了養家糊口第一次離家打工,她說她很少哭,爸爸回家的那晚,她躲被窩哭了好久。很多情緒在那一刻噴涌而出,也許我們經歷的太少,但是我們感受的卻很深。小宇回憶著,眼圈竟有些紅了,那些藏在心里從未訴說過的往事真的可以成為一個人成長的支柱,讓我們在未來的日子里即使走的踉踉蹌蹌也能咬咬牙堅持,從小生活的衣食無憂的小燕也許根本不懂。我喜歡小宇的真誠淳樸。
大玉是個很特別的女生,陽光里像個孩子,風雨里像個大人。可能因為我們在身邊,所以,我覺得她更像個孩子。她是個比我還路癡的姑娘,不會做飯也不會收拾,總覺得照顧不好自己。生活的也很隨性,可以說是亂室里的巾幗英雄。她給我留下的印象是無比的凌亂,房間,課桌,書包,真的慘不忍睹。但是她看起來卻過得很精致,精致的妝容,恰到好處的的發型,合適的衣帽。你猜不透她。上一秒還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可以哭的稀里嘩啦。你不必問她發生了什么,什么都沒發生,只是她的內心突然經歷一場狂風暴雨。她寫小說,我看了一部分,寫的很棒。小說錯落有致,銜接緊密,一點不像她的為人,她是個活著會斷片的人,每天開心和不開心得都很極端,一到晚上就是不間斷的噩夢。她總睡不好。遇見她,我真的覺得愛寫的人都有抑郁的潛質。我說,我懷疑有一天你會自殺。她說:“很有可能”結束這樣的對話,我的心里彌漫著悲傷,花樣的年紀,卻沒辦法好好睡一覺。心疼她。
我一直以為大玉是個富二代,后來才知道她也很不容易。家里有四個小孩,她是老大,一家人拖家帶口,數次搬遷,她說有時候放學回來,忘記家在哪,急的直哭。她有一次上學前和弟弟妹妹找爸媽要中午吃飯的錢,他媽媽找了好久也沒找到。那天他們就真的餓著沒吃。細節記不清了,可是那種心酸的感覺卻難以忘懷。她說從小到大,她體會過無數遍被親戚朋友擠兌的感覺,大玉說:“窮真的就會被看不起”說到很多委屈的事,大玉竟然哭了出來。今晚之前,我真的很難想象,身邊這群天真爛漫的女孩會有這么多故事,我以為,她們都是溫室里的花朵,不諳世事。相反,她們是一株帶刺的玫瑰,早就在苦難的磨礪中開的耀眼。
我只顧埋頭吃,一開始心情不好的是我,可是今晚我沒有故事,只有混沌。我怕抬頭看到她們流淚會更難受,我回想了我的前二十年,慘淡的生活卻也過得幸福安穩。也許和別的小孩并無差別,上學,玩耍,犯錯,被打,然后就慢慢長大。小時候的生活大底都是如此,一貧如洗。可是爸爸媽媽把所有的重擔都扛在了自己的肩頭,日子很苦,我倒沒覺得有多心酸。我的每一個生日,爸爸都會給我買蛋糕,為我點上蠟燭,從一開始的那種紙杯裝的蛋糕,到后來十幾塊錢的蛋糕,再到后來幾百塊的蛋糕……你說,二十多年,每一年父母都陪著自己過生日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如果你珍惜,其實經歷的大多都是財富。
我們決定不聊過去了,開始搶著吃烤肉。往事就讓它隨風飄走。看著眼前的姑娘,很幸福,這一年我們幾個從陌生到熟悉再到形影不離,經歷了很多也蛻變了不少,好在,我們都逐漸適應了這個世界。
畢業在即,我開始感受到離別的氛圍,身邊的這群姑娘,未來,不知道會去向何方。這一年我所有的壞脾氣都在小燕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每次氣她懦弱,又心疼她的眼淚。她卻像個粘人的小孩,不管我們怎么兇她,壞毛病不會改,不管怎么拿她開玩笑,她總是不放在心上。她是個典型的吃貨,你怎么對她都行,但是千萬千萬不能跟她搶吃的,不然她真的可以當場哭給你看……所以,我不搶她吃的,我都是靠哄的。如果她靠近了,我要死死的攥著我自己的零食,跟她死磕到底,不然,她會吃的絲毫不剩。我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姑娘,給她吃的就開心的快要飛起,其實,她很簡單。要是以后和我們分開了,希望她可以遇見一些溫柔的朋友,在她哭的時候能安慰她,有個肩膀依靠一定會溫暖很多吧。
我一點也不擔心小宇,她能在每個環境中活的很出色,倒是大玉,她在陌生的環境中一定難以適應。擔心她會在某個上班的途中突然莫名的哭起來,然而身邊連個遞紙巾的都沒有。她的小說寫了很多年,不知道結局是喜是憂,她曾透露給我,說男主和女主會幸福的在一起。她說,悲傷已經夠多了,想寫一個愉快的結尾。我笑她說這結局好俗啊,可是,團團圓圓不好嗎?
我擔心很多人,卻從不擔心自己。不是我有能力在多變的生活中過得游刃有余。而是,我不夠了解自己。我似乎在任何環境都能生存下來,換了無數張床也能睡得安穩,總覺得自己在哪都能落地生根,卻又不屬于任何地方。我應當是一個游客,浪跡天涯,寫詩作畫。可事實上,我不會寫詩也不會作畫。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轉身之后,但愿各自安好。轉身之前,我會依然好好的愛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