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般匆忙而焦燥呢?
這句話突然就在腦子里冒了出來。此時, 老周正蹬著小黃車在一條狹窄的胡同里左躲右閃地趕路。腕上的手表顯示,己經(jīng)7點45了。
每天早上8點前的半小時,這條小巷最為繁忙。寬不過五六米的路面,周圍居民停車占了半幅,剩下的單車道上擠滿了人和車。除去手牽孩子的大人來來往往,還有不少自行車和電瓶車,后座馱著祖國的花朵。時不時大路上有幾輛不識趣的小汽車扎了進來,只好低聲下氣地走走停停,也不敢吆喝上一聲半句。誰讓這條窄巷子中間擠著一所小學(xué)呢?
看看周圍或老或小或光鮮或滄桑的面孔,竟沒有半張臉露出些許著急的意思?;蛟S是掐好了點早早出門,或許是早己習(xí)慣了這樣的狀況,反正少有像我這般見縫插針、左突右沖地擠著趕路的上班客。
其實,單位離住的宿舍不算遠(yuǎn),走路30多分鐘。剛來的時候,每天在舍友的催促下,一行四人6點40之前就出了門。食堂吃完早餐上到各自的辦公室,還有一刻鐘才到上班的點,而大部分人開工則至少在半個小時之后了。
那么,從什么時候起就淪落得如此匆忙了呢?僅僅是因為這一陣早起跑步的影響嗎?還是認(rèn)為早到的半小時無所事事,而沒有必要那么早去呢?還是人生不過如此、哪里的風(fēng)景都沒有不同?抑或是原本的日子就一直這么倉促,而前半年的從容竟是場意外的誤會?
這么一路追問下來,細(xì)細(xì)去想,這樣的倉促行事,好像從近 30年前的某一天就開始了。
不是嗎?
當(dāng)時自己借住在肖叔叔家,有段時間他們回老家探親去了 ,留下我一個人看家,獨自住在遠(yuǎn)離團部的果園邊上。起頭非常高興,雖然孤單點,但終于有個人空間了,自己做飯,自己上學(xué),忙得不樂乎。
不知哪一天起,離家出門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遲,到校的時間從踏著上課鈴進教室開始,漸漸遲到個五分十分的。因為學(xué)習(xí)好,扯個謊,老師也不深究。一段時日后,以至于太晚了,便開脆稱病,少上個一兩堂課。仗著自己學(xué)習(xí)好和班主任的寬待,有侍無恐地自我放松開來。
進入大學(xué)后,四人一間宿舍的集體生活,使得自己無事拖拉晚走的情況不再發(fā)生。轉(zhuǎn)向倉促的日子,則發(fā)生在對自我價值的懷疑之后的不久。當(dāng)時有位同學(xué)說我,“跟個綠頭蒼蠅一樣,你到底在忙啥”?真是一箭穿心、痛徹心扉哪,至今記憶猶新。
工作以來偶爾遲到,但行事拘促卻一直都有一一年少時染出的心理底色,豈是輕易能磨去的?雖然老周自己心底也非常不喜歡,總為其后尾隨而來的勿勿忙忙、丟三落四而心中焦燥,但這么些年過去了,卻也沒見得有什么改觀。如果就此心安,那也不錯,至少是認(rèn)了命,不再煩惱??蓡栴}是,老周總會為此心焦氣燥、沮喪不已,總覺得“原本可以更好”,"原本可以更開心”、“原本可以更完美”的……
由此看來,當(dāng)年高三按著小周設(shè)想?yún)s受到重挫、沒有達成完美愿景而留下的心理病瘡,仍然在那暗地里淌著血和淚,還在時深時淺影響著老周現(xiàn)在生活的點點滴滴。
由此看來,除了當(dāng)機立斷、不拖延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別永無止境地追求完美,學(xué)會接受乃至欣賞這個缺憾的世界,心中慢慢接納、撫慰并笑悅現(xiàn)實中的自我一一而非繼續(xù)執(zhí)著于追慕曾經(jīng)一再錯失各種機緣、可能成就更美好的少年夢幻,這個世界恐怕才會如你所愿地更加美好。
想到這些,剛進單位大門的老周回頭看了眼圍欄外停好的小黃車,初冬早上的暖陽正明晃晃地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