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說過喜歡你（十七）
文/三三夏
成長是伴隨著青春的疼痛的，只有真正有鎧甲的人才可以安然走過，那些薄如蟬翼的外衣總是容易被撕下，然后猶豫，不解，迷茫。
你是一個有鎧甲的人。林落羽對我說。
我就是家長口中那個別人家的孩子，我叫高明嘉，總是用來做榜樣的那個人。
從小我就知道，學習好是有很多好處的，比如我會收到來自父親的禮物。一雙鮮紅的小皮鞋，一個五彩星星的書包，一盒包裝好看的糖果，以及親戚的夸獎，老師的偏愛。
當然，也有來自小波的白眼。
小波總是被我罵。一個男孩子，不好好學習，整天出去轉悠。
李小波是我的鄰居，我和他算是一起長大的，上初中時我考到市里最好的初中，李小波的成績只夠給我墊底。
李伯伯花錢讓小波進了我上的那個學校，小波很不屑學習，不過對我還是挺好的，大概是因為我可以讓他抄作業。
有事沒事顧石都往小波家里跑，還來我家蹭吃蹭喝，我爸倒不介意，有時候就給我們做很多好吃的。
顧石和我是同班同學，小波和顧石認識是因為他倆都一個愛好：打籃球。
我爸上班的時候就給我留一些錢讓我出去吃，小波總是拿著我的錢跑去買他想吃的，然后追著讓他買我喜歡的米粉。
不管我們吃什么，顧石都安安靜靜的吃完。
顧石因為長得很孩子氣，再加上皮膚白，我總是習慣性把他當弟弟對待。
三個人在我家玩撲克，我總是把小波所有的零花錢都贏過來，然后讓他去給我們買街口的冰棍，或者麥芽糖。
小波每次都憤憤不平，他奇怪為什么我學習超過他，為什么連玩撲克都能贏他。
我說：“學習好當然是各方面都是好啊，不然像你啊，學習不好，除了會打籃球，還會做什么。”
顧石說：“他還會滑冰，就是他帶我去的。”
“李小波，你竟然帶顧石去滑冰場，你說不想活了是吧，你不學習，還禍害他。”
每次我叫小波的全名，他都是抬腿就跑。
我總是說顧石就是一塊石頭，小波欺負他，他就任他欺負，也不知道反抗。
顧石倒是不在意，我說，你就不能學機靈點，以后我要是不在他老欺負你怎么辦。
顧石學習成績也很好，在班里排名在十名左右，而我則在第一，從未下來過。
每次小波看到我的成績單，都要一天不理我，但是第二天還是會把作業扔給我，順帶加一份麥芽糖。
我總疑心我的蚜蟲就是被小波喂出來的，而且是故意的，為此，直到現在我都要他賠我的牙。
初三重新分班，沒想到會遇到那個叫佟凡的人。
每次成績總是壓我一點，我天生就是不服氣的人，非得找回自己的自信。
小波像看神經病一樣看我。
每次和小波說成績的事，小波拿著個籃球說：“你讓他出來和我打一場，非讓他求饒不可。”他那個樣子我真想揍他一頓。
顧石說：“以后還會有機會的，你那么聰明。”
中考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小波的成績實在是太差，李伯伯想了很多辦法，也沒能讓小波進那個高中。顧石差了三分，也沒有考上，去了分校。
初中升高中的那個暑假，李伯伯下了死命令，讓小波每天必須和我一起上補習班，讓我監督他。
顧石也報了補習班，那個時候我爸比較忙，沒時間接送我，自從以前小波騎車載我摔倒，在我的額頭留下一道痕跡之后，我再也不愿坐他的車。
都是讓顧石載我去。小波的水平讓我頭疼，我在補高中的課，每天卻要教他初中的知識。動不動我都要爆發，耐著性子教，大概我所有的耐心都是在小波身上練就的。不過每提高一點，小波就給我買酸酸甜甜的石涼粉。
補了一個月的課，顧石都是風雨無阻的去上課。有時候小波偷懶，都是顧石騎著車在他家門口叫他，小波對此很記恨他，總讓他跑腿買早餐。
那個夏天，我的屋子里都是學習的資料，還有我們喝空的飲料瓶，還有街口的冰棍棒，小波非要放在我這，說都是他認真學習的證據。
高中后，因為回家的少，我們三個也很少見面了，只是偶爾放假回家，三個人還窩在我的房間里看電視劇。
上高中后，小波很努力，李伯伯總是說是我把小波教好了。
其實我知道，那是小波自己努力的結果。
就像小波說：“明嘉，我知道你為什么成績沒下降過。因為一旦上去了，就再也不想掉下來，你說，你以前是不是都是像看神經病一樣看我？”
是，我是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你。
顧石倒是沒多大變化，成績還是那樣，他上的那個高中也不差，所以算起來還可以。
只是我沒想到，高中又遇到佟凡，不在一個班，可是每次年級大榜出來，我還是會刻意的看一下排名，前十名里有我有他，他還是在我前面。
后來分科后認識了落羽，爾曦和李濟然，還有班長，朋友圈漸漸縮小，所有的精力都在學習上了，也就沒在乎了這些了。
直到高三時再次聽到他的名字。班長說：“三班的佟凡出國了，傷了咱們這一屆多少小姑娘的心啊。”
忘了說，佟凡長的很好看，那種白白凈凈的好看，卻不給人柔軟的感覺。初中時沒意識到這一點，高中還是在別人都討論下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那個時候，我的成績偶爾可以壓他一次。
我像失去了一個對手一樣，沒有可以較勁的人了，那種失落，就像馬上就要分出高下的對決，對手突然退出了。
高考時我的發揮很穩定，去了復旦，那個開滿杜鵑花的學校。落羽和李濟然去了同一所學校，但幾個人依舊在群里玩玩鬧鬧。
小波的高考成績超出了李伯伯的預期，為此還送了我一輛價值不菲的自行車。小波因為這，天天跑我家蹭飯，說要把自行車的錢吃回來。
反倒是顧石，成績遠遠不是我印象中的那樣了，那樣的分數，如果說是小波的，我可能還會相信，沒想到他的發揮會這樣，但是這就是事實。
高考后顧石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之后就沒再聯系，說讓我好好享受大學，他要復讀一年。
他說，你要等我變優秀。
只是我不知道，他定的目標是復旦。
那個時候我收到了一封信，從美國寄來的，是佟凡。
我和佟凡也就是點頭之交，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大意就是，他一直都知道我，也知道我和他的較勁，最后還說，紐約很好，希望我有機會可以去看看。還有一些紐約建筑的明信片。
我突然有了目標，在入學的時候，就到處咨詢出國的事，忙于各種活動、課堂和語言練習室。還好，大一也算收獲滿滿。
偶爾佟凡還會給我發郵件，附上很多圖，學校的照片，以及紐約的風景，還有他參加活動的照片，我看著照片中的他，莫名其妙的發現他真的很好看。
想在大二結束后就出，所以我就全心修完必修的學分。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顧石來看我。
他沒有考上復旦，說想看看這所學校，讓我帶他轉轉。
“我們都知道你去找那個姑娘了，咱班所有男生都替你加油，祝你凱旋歸來。”剛見面，顧石給我聽了這句語音。
錯愕之余，以為他們在開玩笑。
顧石看著我說，我就是來找你的。
我想假裝沒聽見，就帶著他上了地鐵，去逛外灘，黃浦江的水一點都不好看，我也不明白為什么這里這么熱鬧，可能魔都自有它的魅力吧。
吃飯的時候，我拿著菜單點餐，把菜單遞給他的時候，他握住了我伸過去的手，我像觸電一樣立即收回來，菜單落在餐具上，啪嗒一聲。
以前顧石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弟弟，我從未有過其他想法，所以很多時候會不經意的護著他，而他就默默聽我的。
吃過飯，沿著街道散步，我很少來這邊，所以走路也是憑感覺，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他很少反駁我，即使我說的是錯的，他也說很好。即使我犯錯了，他也不會說一句責怪我的話。這種感覺，不是我想要的。
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給我安全感的人，而不是需要一個處處遷就我的人。
“我以前總愛去小波家，其實都是為了去見你。初三那年暑假是我最開心的日子，每天可以載著你。你坐在后座，和小波吵架。有時很早就到你家了，不想催你，就去叫小波。”
“你那個時候最愛吃麥芽糖，我把我所有的糖都留著了，放在小波家，因為我知道，他肯定會給你。后來沒有在一個高中，我那時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放假，因為我可以看見你了。”
“我一直都想和你說，整個高中，都是在猶豫中度過，每次見你，我的膽怯就飛速的膨脹，回到學校我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告訴你。”
“我的成績一直在下滑，看著你高高在上的成績，我就覺得更沒有資格，只是復讀了一年，仍舊去不了你的學校。”
“明嘉，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了。”
對于這些事，我是驚訝的，沒有想過在我忙于學業的時候會有一個人因我而喜怒哀樂。感動是有的，但沒有其他感受。
“顧石，你說的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也不會有其他改變，我只把你當做我的弟弟，僅此而已。”我很少對顧石是以這種認真的語氣說話。
“我可以等，等到你喜歡我，我不在乎等多久，總有一天。在你喜歡我之前，我不允許你喜歡其他人。”顧石依舊沒有明白我的話。
“我有喜歡的人了，他在紐約，我這學期結束，就會去找他，我一直都喜歡他，你也認識他，是佟凡。”希望佟凡可以原諒我找他當借口。
“我不信，你從未說過喜歡他，也從未聽你提過。”顧石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聲音立馬弱了下去。
這或許就是我不喜歡他的原因，哪怕你反駁我一句。
“咱們已經很久沒見了，所以不要說，你從未聽過。你要我現在給他打電話聽他親口說嗎？”我肯定顧石沒有這個膽量，所以敢這樣說。
“高明嘉，你這樣做，你會后悔的。”顧石停下來，很堅定語氣，也有一絲怒氣。
“我不會，絕對不會。”我也同樣堅定。
他帶著滿懷希望而來，我不能讓他再存有一絲希望回去。
這或許就是我的盔甲。
我也曾想過，如果高中我和顧石在一個高中，后來考了同一所大學，我會不會考慮他。答案是，不會。如果不喜歡一個人，不管有多少假設你都不會喜歡他。
就像你不會喜歡一個你一直都沒在乎過的東西，即使它陪了你很久很久。
后來小波知道這件事后，在電話里氣得直跺腳：“那個石頭竟然有這么多心思，我都不知道，你等著，下回見面我非讓他請我吃飯，要是沒有我，他怎么能天天往你家跑……”沒等他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紐約到底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就這樣單槍匹馬去，為了學業，或者只是為了佟凡的那幾句鼓勵。
至于佟凡，在紐約他幫了我很多。只是我比較要強，可以自己做的盡量自己做。
熟悉以后，和他提起用他做擋箭牌的事，他看著我，說：“高明嘉，那我想一直當這個擋箭牌可以嗎？”
人來人往的公園，我只能看見他的眼睛，那雙溫柔而堅定的眼睛。
這是一篇算番外一樣的故事，但不是番外，也是我們的故事。
祝好。by三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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