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年的春天,長安城里的花開的比往年早了許多。鄭家上下卻無心欣賞這滿枝的迎春,三小姐的婚事才是眼下急要緊的事情。
阿娘撫著鄭櫻柔順的青絲,玉梳微涼的觸感不時劃過鄭櫻敏感的頭皮。阿娘在低低的啜泣,鄭櫻仔細端詳著銅鏡里的人影,細長而疏遠的遠山眉下長睫斂下了滿腹心思,聲音溫若,她說:“阿娘,櫻兒是心甘情愿的。”婦人不語,喉嚨里發出細碎的哭聲。
銅鏡里印出大紅喜服模糊的樣子,婦人拉著鄭櫻的手,眼角的淚還未拭去,聲音有些沙啞:“莫怪你爹爹狠心,都是阿娘沒用,連你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眸色如水,鄭櫻輕輕拍了拍婦人的手:“阿娘,櫻兒從怨過任何人,嫁入南榮王府女兒是心甘情愿的。”
“傻丫頭呦,你明知那南榮世子……”
“阿娘~”
迎親的花轎已到了府門外,鄭櫻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花轎,婦人在旁哭得厲害。
……
紅色的蓋頭下,目光所及只有擱在膝上微微發顫的那雙手。熱鬧喧囂的一日,唯有阿娘的哭聲還清晰在耳畔。鄭櫻原想將蓋頭揭下,念及臨行前阿娘反復叮囑這蓋頭必須得是夫君親手揭開方才吉利,便作罷了。盯著自己一雙手出神。
大約是過了多久,鄭櫻聽到推門的聲音,身子猛然繃直,雙手更加不安的絞在一起。陌生的氣息越來越近,鄭櫻身子微微發顫。
頭頂溫潤的聲音傳來,他說:“許是累壞了吧。”
鄭櫻微怔,眼前的大紅蓋頭便已被掀起,抬眸對上那雙溫柔的眉眼,鄭櫻慌得低下了頭,白皙的臉龐之上暈開點點粉色,所謂粉面桃花大抵便是此罷。
“南榮槿,對不住姑娘。”說話的人語氣很輕,仿佛一用力便被這夜風吹散了。聞言,鄭櫻抬頭,燭火搖曳下,眼前男子依舊是眉目溫柔,嘴角帶著歉意的笑,寬大的紅色喜服襯的整個人蒼白羸弱。
鄭櫻仰著頭道:“你我既已成親,便再無對不住一說。”紅唇勾出好看的弧度。
南榮槿在鄭櫻身旁坐下,理了理喜服上的褶皺:“早些歇下罷。”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鄭櫻放在膝上的手仍是輕輕地顫。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覆上來的時候,微涼的感覺讓鄭櫻心顫。南榮槿笑的好看,他說:“勞煩夫人更衣了。”鄭櫻顫著手為他解喜服上的扣子,不敢去看那雙含笑的眸子。
穿著中衣的二人拘謹的躺在床上,他說:“睡在里側可還習慣。”
“恩。”
紅色蠟燭燃盡了,這一夜竟意外的睡得香甜。
晨起梳妝,枕邊的人還睡的沉。小聲屏退前來侍候的下人,輕巧的銀制梳子拂過如瀑的青絲,鄭櫻唇邊掛著淺淺的笑。
“看來夫人昨夜倒是休息的好。”手中的梳子被南榮槿接過去的時候,鄭櫻慌得回頭,微微泛紅的耳根,語氣帶著清晨特有的軟糯:“我,我自己來便好。”南榮槿笑容淺淺:“快些好去給爹娘請安。”鄭櫻輕聲應了。
恭謹的端著水杯站在南榮槿身側聽他溫柔的聲音道:“孩兒攜拙妻給爹娘請安。”大夫人愛憐的接下南榮槿手中的杯子,淺啜一口。問道:“昨夜睡得可好。”南榮槿答好。
一旁的鄭櫻端著茶托的手微微發顫,茶蓋碰到茶身發出輕微的聲響。大夫人不悅的皺了皺眉。南榮槿接過鄭櫻手中的杯子,奉到大夫人跟前:“娘,阿櫻初進南榮府往后還得娘多教導。”大夫人斜昵了一眼點頭的鄭櫻,接過杯子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南榮槿道:“那孩兒便和阿櫻退下了。”
他牽著她的手,掌心微涼的溫度撫不平她燥熱的心。
“我,是不是惹夫人不開心了?”聲音怯懦。
“那是我娘便是你娘。”南榮槿握著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我只愿你日日開心便好。”
鄭櫻停下了腳步,她說:“南榮槿你為何待我這般好?”
他眉眼輕彎:“你是我的妻子啊。”
鄭櫻突然心里難過的緊,低頭不敢直視那雙好看的眸。
鄭櫻母女在鄭家的地位不過比下人高上那么一點點,卻三生有幸能夠嫁進南榮府。雖說南榮世子身子一向虛弱,但是長安城中傾慕他的女子仍是多的可從城西排到城東去。可這世子偏偏就娶了這么個身份卑微的庶女,還對她極好。一向安分的下人也開始嘴碎了起來,加之大夫人本就不喜歡鄭櫻,下人們議論的有些肆意了。倒叫鄭櫻聽著了好幾回。
這日鄭櫻從大夫人房里取過南榮槿的新裳,路過廚房聽到下人們又再議論她,說的是愈發離譜,起初還只說她配不上南榮槿,如今她都被說成狐貍精了。鄭櫻心下不痛快,猛地推開門,對著那群目瞪口呆的下人彎了彎唇,她說:“妖怪可是近不了佛祖的身的,可我前些時日才陪大夫人從廟里祈福回來呢。”語罷,轉身離開了,留下一群戰戰兢兢的下人。
“那些渾話再不會叫你聽見。”男子秀眉微蹙,看著對面的女子執著黑棋的手猶豫不決。
“怎的是渾話呢?長得好看方才算作狐貍精。”女子唇角輕彎,黑棋落下。“不算不算,重來。”說著便把黑棋重新握在手里。男子眉目含笑道:“說好了不再悔棋的。”
“只這一次。”女子握著黑棋討饒。男子笑笑允了女子不知道悔的第幾次棋。
春日將盡的時候,南榮槿帶著鄭櫻去了城北的鄉下。說是有戶農家的云英雞蛋極好。
春雨落過的地面泥濘的緊,馬車陷入泥溝中,沒法子,只得下車來推。雨勢突然作盛,馬兒甩頭,濺了在旁努力推車的南榮槿滿身泥,鄭櫻笑的眼淚混著雨水往下落。南榮槿俯身將臉上的泥水蹭了鄭櫻滿懷,鄭櫻怒,抓起泥便往南榮槿身上抹去。南榮槿笑著受下了。然后接著往鄭櫻懷里蹭。鄭櫻微微紅了臉……
好容易到了農人家,借了兩身農家衣裳,彼此對視,笑的厲害。
農家老漢說要抓只雞宰了迎接客人,鄭櫻說要幫忙去抓。南榮槿也被拉著去了。母雞滿園亂跑,雞毛搞得滿天飛,鄭櫻頭上落著幾根雞毛,氣鼓鼓的擼袖子。南榮槿在旁偷笑,鄭櫻猛地前撲,落了空,眼瞧著要進到柴火堆里去了,還好聞到了熟悉的體香。鄭櫻站定準備重新抓,南榮槿笑道:“夫人好生在旁歇著吧,還是為夫來罷。”鄭櫻目瞪口呆的看著南榮槿快步疾走輕而易舉的抓到了那只讓她跳腳的母雞。
“為夫的表現夫人可還滿意?”
鄭櫻難以置信的點了點頭,南榮槿笑的歡快。
雞湯總算是喝上了,雞蛋也算是拿回家了。
夏初合花初綻,南榮槿爬上枝梢為鄭櫻采合歡花。朝樹下一臉擔憂的鄭櫻道:“阿櫻,你可莫讓咱娘發現了,否則怕是以后晚上都沒人給你擦口水了。”鄭櫻正聽的認真,突的這么一句,讓鄭櫻好氣又好笑,朝樹上的南榮槿道:“若不是我夜里攔著你,你怕是夢游都走出京城了呢。”南榮槿晃動樹枝,落了鄭櫻滿頭合歡:“還是夫人心疼我啊。”
粉色合歡落下,掩了滿城風雨。
夏日真是熱的厲害,鄭櫻素來畏熱。南榮槿早起采初晨的露水為她泡茶,特意制了個四方鐵盒子放滿冰
塊置于屋內,找來太后賜的玉枕,夜里手中的扇子常常晃到半夜。
鄭櫻盯著南榮槿搖扇的手,將手搭在床外感受偶爾出來的夜風。鄭櫻問:“阿槿你手可酸?”南榮槿說不算,鄭櫻便握著這搖扇的手,貪戀這微涼的觸感。南榮槿笑她,她仍是拽著不放手。今年的夏日似乎并沒有那般難過。
晨起梳頭,自打前些時日鄭櫻提出要為南榮槿束發以來,為南榮槿梳發的事情便落在了鄭櫻身上。今日已是梳發的第三十日了,玉梳一下一下輕而緩的略過南榮槿的頭皮,鄭櫻心里默念著一下兩下三下,輕柔的動作在第二十五下時戛然而止。南榮槿便笑:“夫人每每都梳二十五下,可有何寓意?”鄭櫻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手中的玉梳,抿嘴道:“習慣而已。”南榮槿輕笑點頭。
鄭櫻春日嫁進南榮王府,如今已是盛夏。每日南榮槿都會采初綻的蓮花送于鄭櫻。每日鄭櫻也都溫柔認真的為他梳發。
回家看望阿娘并不是鄭櫻的主意,而是南榮槿提出來的。他說自打前些時日鄭府的下人來過,鄭櫻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怕是想家了。鄭櫻想總是這么溫柔的男人,想得越多便越發難受。
已是第四十九日了,再有七日,再有七日。
第五十日,南榮槿陪鄭櫻回了母家,母親被大娘欺辱,南榮槿上前護下她們母女,他在鄭家老小前起誓:“倘若有人敢傷鄭櫻一分一毫,讓她難過一分一毫,便是與他南榮王府為敵,便是想讓他南榮槿不顧性命也要殺了他。”鄭櫻從未見過這樣的南榮槿,眸色里皆是怒氣,鄭櫻握著南榮槿的手輕輕發顫,南榮槿回頭依舊是眉目溫柔,他說:“阿櫻,莫怕。”
第五十一日,大夫人難為鄭櫻,要他為南榮槿縫制中衣。鄭櫻笨手笨腳的為笑得一臉得意的南榮槿量尺寸。大夫人要她三日內做完,鄭櫻一臉愁容的盯著布匹發呆。南榮槿偷偷道:“不如出去買一身可好?”鄭櫻搖頭,繼而與這堆布匹糾纏。
第五十二日,南榮槿不在,鄭櫻盯著門口出神,歪歪扭扭的針腳在南榮槿的中衣上橫行。直到門口的人出現,鄭櫻才看到蜈蚣似的針腳。南榮槿拿過中衣在身上比劃了兩下,彎唇道:“夫人封上袖子口是怕為夫冷么?”鄭櫻奪過中衣,又羞又急的拆線。
第五十四日,昨日的連夜趕工終于在規定時日內將大夫人要求的中衣獻上了。粗大的針腳讓大夫人不悅,南榮槿卻寶貝的緊,說以后都只穿這身中衣。鄭櫻笑話他,他說勞煩夫人再做一件替換著穿。鄭櫻垂了垂眸,掩下了滿腹心事。
第五十五日,南榮槿有些賴皮的粘著鄭櫻,無論去哪都不曾離開一步遠。牽著鄭櫻的手,吃飯也不放開。鄭櫻笑他像個小孩子。南榮槿卻突然眸色認真道:“不知道哪日會分開,我想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鄭櫻心猛地一沉,緊緊攥著那常年微涼的手掌,掌心有她貪戀舍不得的溫度。
日子過得真真是快,南榮槿坐在鏡子前等著鄭櫻如往日一般為她梳妝。鄭櫻握著玉梳的手骨節泛白,突然,她將玉梳擲了出去,摔得粉碎。南榮槿未曾轉身,唇角帶著笑意,眉目依舊溫柔,他說:“阿櫻,柜子第三格有只備用的。”身后的人身子顫栗的厲害,鄭櫻咬著唇,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記。好一會兒,才從喉嚨里擠出斷斷續續的話:“我,其,實,很,討,厭,玉,梳。”南榮槿垂了垂眸,起身走向放著另一只玉梳的柜子。
南榮槿將那只備用的玉梳塞進鄭櫻手里的時候,微涼的觸感同南榮槿的手掌如此相似。南榮槿扯著她的手將她引到鏡子前站定。坐在鏡子前面對鄭櫻,面色蒼白,那雙如水的眸里總是如此含著盈盈淚意。大掌覆著她的小手,將那玉梳放在頭頂,一下一下溫柔的梳過,就像鄭櫻為自己梳過的每一次發。南榮槿帶著笑意,望著鄭櫻,他的妻子。
“啊”鄭櫻倏地反應過來,顫抖的手早已握不住玉梳,只是南榮槿的手握的緊她掙脫不得。
抬眸望著鄭櫻,他說:“阿櫻,還有十下呢。”
鄭櫻用力要掙脫南榮槿卻不得,她紅著眼哆嗦著蒼白的唇道:“南榮槿,你瘋了啊,這梳子有毒啊,你松手,松手啊。”鄭櫻心慌的厲害,身子也顫抖的厲害。南榮槿手頓了頓,語氣溫柔:“我知道。”梳發的動作依舊溫柔且緩慢。
鄭櫻瞪大了眸,身子不自覺想要往后退,只是手還被牢牢攥在南榮槿手里。
“阿櫻,最后再為我梳次發吧。”男人的語氣溫柔的叫人心疼,還差七下,再有七下這個男人便再也不會有這么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語氣。鄭櫻不敢置信的看著南榮槿,顫抖著問:“你,明明,明明都知道,又何苦?何苦”南榮槿笑的有些費力,秀眉微微蹙起,他說:“阿櫻,只差這七下,只差這七下,你便可以同你阿娘回荊南了。”
鄭櫻掙扎著想要后退,眸子里除了驚慌更深的是擔憂,是害怕。
“阿櫻,我本就命薄,活不了多久的,所幸還能最后幫阿櫻一次,足矣。”玉梳又從發上劃過,男子笑容更深了。鄭櫻心慌的厲害,她現在多想毀了那玉梳。南榮槿自顧自說道:“娶阿櫻為妻是我求爹娘的,阿櫻大抵是忘了吧,那年上元初遇,阿櫻還只是個拽著他衣袖非要討三兩銀子的小丫頭。”提及此,溫柔的眸里突然放出少年的光芒,同那年上元一模一樣。鄭櫻突然發瘋似的掙扎,眼淚順著臉頰砸下,一滴滴浸濕了南榮槿的衣袍,她顫抖著,著急著,想要把手抽出來。可是坐在對面的男子手卻攥的牢,她看著玉梳一下又一下劃過。她看著那個眉目溫柔的男子一點一點離她遠去。眼淚肆虐的厲害,最后一下,最后一句他說的是:“愿我的阿櫻好生活著。”她說的是:“南榮槿你敢死我就死。”男人笑了笑,眼淚劃過清秀的面頰,最后一眼仍然是那般溫柔的樣子。
玉梳碎裂在地,清脆的聲響伴隨著鄭櫻撕心裂肺的哭聲。淚眼婆娑間她好似看到了那個上元節不講理的小丫頭。
“你個小賊偷了我的銀子,還我。”花著臉的少女拽著前面白衣少年的衣袖不撒手。少年皺了皺眉,轉身對著少女道:“姑娘莫冤枉好人,我何時偷過你的銀兩?”少女不依,依舊死死揪著少年的衣袖。少年這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語氣有些無奈:“不知姑娘丟了多少銀兩?”少女瞪著少年,磨牙道:“整整三兩。”
少年嘆了口氣,從錢袋里拿出三兩銀子給了少女。少女接過銀子,將臟兮兮的手從少年干凈的白袍上移開。看了眼衣袖上個手指印,少年好脾氣的沒有計較。倒是少女愈發囂張了,叉著腰,仰著頭對少年道:“有手有腳,以后莫在干這些事情了。”說著竟又將那銀子塞進了少年手里,認真道:“這錢算是我給你的了,以后好好生活,莫再這般了。”在少年還未反應過來時走掉了,少年看著手里的銀子,唇角輕彎。
南榮槿的喪事是在酷暑即將結束的時候辦的。鄭櫻拖著虛弱的身體,跪在南榮槿墳頭不離開。大夫人也是在那時把休書拿出來的,從前嚴厲的大夫人此刻聲音卻蒼老了許多,她說:“吾兒甘愿如此,我便不同你計較,但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今日起你便離開南榮王府罷。”
望著大夫人離開的背影,鄭櫻將休書撕得粉碎,她對著南榮槿的墓起誓:“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鄭櫻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妻。”
長安城的花都落盡的那日,南榮王因愛子去世,自請告老還鄉,從此朝堂鄭氏一家獨大。滿門風光。
也是這時鄭櫻帶著阿娘離開了這座城。還有腹中未滿一個月的孩子,她和南榮槿的孩子。
五年后。
南榮樹一點都沒有遺傳到他阿爹的溫文爾雅,調皮搗蛋的讓鄭櫻頭痛。卻獨獨在聽長安城里的故事的時候,乖巧的讓人愛憐。鄭櫻用她溫糯的聲音講長安城的故事。
很久前,也沒有很久。長安城里有個不聽話的三小姐,中元節那日弄丟了身上的銀兩害怕回家被責罰,便拉個路人非說人家偷了自己的銀兩。誰知那少年竟真掏出了銀兩來。三小姐羞的緊,便隨口胡謅了幾句又將那銀子還回去了,慌得逃回了家。南榮樹眨巴著眼問鄭櫻然后呢。鄭櫻抬眸看向窗外的合歡樹,如今已開了花。她接著講。然后三小姐就長大了啊,三小姐的爹爹很壞要把三小姐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還要三小姐害死那人。三小姐為了自己的娘親只能照做啊。可誰知那人竟是那日中元節的少年,曾經的少年對鄭櫻很好,很好,很好,比阿娘對阿樹還好呢。南榮樹撇著嘴道:“可是三小姐還是害死了那人啊。可阿樹是要好好孝順娘親呢。”懷里的小人說了幾句便熟睡了過去,鄭櫻攬著懷里眉目熟悉的南榮樹,拍著他的背,輕輕道:“是啊。”
眼淚劃過臉頰,鄭櫻想她怕是再也見不到長安城里的花了。那樣好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