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侯爺這幾日桃花運興旺,不如讓本宮也去侯府沾沾喜氣,如何?”自琴行出來,宮千婉突然回頭道。
蕭朔看一眼面前巧笑倩兮的宮千婉,卻是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見那些氏族千金向他示好,她便如此開心嗎?
“公主造訪鄙舍,臣豈有不迎之禮?”
“如此那便勞煩侯爺引路了。”宮千婉順接著蕭朔的話裝模作樣著以禮相待,見他眉頭皺了又皺,心中暗覺好笑。
蕭朔和宮千婉回將軍府中,守門的四人士兵見是蕭朔,一齊行禮道一聲“將軍”。
那幾個侍衛(wèi)對蕭朔身后的宮千婉也是行了個簡單的軍中禮儀,畢竟宮千婉此時一身男子衣裳,看過去也不過是個白凈的富家公子模樣,又有誰會猜到這人便是當今皇上宮千瀾唯一的妹妹安婉公主。
不過宮千婉倒也不拘禮法,她隨蕭朔踏入府內(nèi),隨口問道:“你不喜歡當今的身份嗎?那些士兵依舊稱你為將軍想必是你授命的吧?”
蕭朔未做聲,只是將宮千婉引向前廳內(nèi)殿。
宮千婉見他不打算回答,自然知趣,便轉了注意力去四處打量這座府邸。
本想新晉侯爺?shù)母”厥欠比A精致,可如今進了蕭朔府內(nèi)親眼所見,宮千婉只覺自己原先所猜想的那些繁華景象全可推翻了。
興許是蕭朔素日征戰(zhàn)沙場,習慣了簡陋樸素,這外人口中無比風光的新武侯,對自己的衣食住行倒都不太在意,諾大的府邸也不過只是簡單修飾了一番,自大門到前廳的一條路上,兩旁空曠無幾,只廖廖種了幾簇毛竹,竹下一堆雜石,整個庭院似未有人料理過。
宮千婉見此倒也沒多問,只是心中一陣心酸,她知他一向不重如此細節(jié),如今更是清心寡欲地像個出家人,偏偏這樣的他叫她愈發(fā)不舍,卻又難以靠近。
還未至廳堂,一個灰衫老人便忙走過來迎他二人,后面跟著兩個褐色衣裳的仆婦。
那老人看起來已年近七旬,可目光卻散發(fā)出與同齡人不一樣的精神和睿智, 他駝身走上前來,朝蕭朔行禮,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宮千婉,“侯爺回來了,這位公子是?”
宮千婉不慌不忙,作揖答道:“在下是丞相謝旭的遠房侄兒,今日與侯爺有緣相識,又承蒙相邀至貴府品茗一敘,還望莫叨擾了老伯與諸位。”
“公子客氣了,既是侯爺?shù)目腿耍茸允菤g迎,又何來叨擾之意?”那老人躬身行禮道,臉上微笑著,似已看出什么端倪。
“如此便請公子和侯爺去往廳內(nèi)靜坐,老奴這便命人烹了茶和點心送來。”他側身退至一旁,正欲將宮千婉引去接待客人的前廳,宮千婉眼睛流波轉動,朝一旁的蕭朔吟吟淺笑道:“在下生性隨意,侯爺若要以接待朝中官員之禮待我,既是大費周章又教在下受寵若驚,依在下所見,我與侯爺萍水相逢,又是君子之交,品茗此事還是在書房、亭閣等地更為合適而有意境,也更叫人自在不拘,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你若如此料想,那便依你所言。”蕭朔無所謂道,宮千婉自然注意到他一直未與面前這老人搭話,便料到此人或許是宮千瀾安插于其身邊的人,蕭朔雖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
“你二人還在此候著干嘛,快快沏壺茶送至侯爺書房。”管家老人回頭朝身后那兩個仆婦道。
那兩個仆婦依言便匆匆往屋子的另一側去了,而管家則領著宮千婉和蕭朔朝書房去。
穿過廊道,三人步至一方形庭院,庭院如前廳一般只隨意種了幾株竹子,其余植物一概沒有,而竹下一潭清池,碧水如玉,可惜池中也未見有金魚、水龜之類陶冶情操的活物。
宮千婉嘆了口氣,道:“在下素聞侯爺生性淡泊,如今見了才知其言不假,可惜這諾大的院中只有翠竹一色點綴,著實少了些顏色,若命人植些桃李菊桂倒也好的,春有百花,夏有池荷,秋有素菊,冬有傲梅,如此四季變換著花樣,單叫人看著也熱鬧幾分。”
宮千婉側首看一眼蕭朔,不久后又言:“眼空即心空,心空莫不是無情?”語氣雖貌似無意,可其中深情怕只有那人才懂得吧。
果然,蕭朔雖臉色未起波瀾,但還是淡淡答道,“眼空不代表不見,心空也只是因為單向著一樣東西罷了,眼中的東西太多反而叫人無法辨出輕重。”
“……”宮千婉一愣,只覺有幾分癡了,可細細想來蕭朔所言的'單向著一樣東西'又是指誰呢,是她還是宮千瀾?
一想及此處,宮千婉心頭又是一陣糾緊,他何時才能明白地告知自己的心思,讓她不再這般猶豫多疑。
繞過庭院的一扇石門,便見一雅致的閣間,紅木雕花,鏤空的門用白色的薄紙糊在外層,竹簾編織成百頁窗擋了外間滲進的光……這間便是書房了。
那管家老人在門外停下腳步,蕭朔頭也未回囑咐那老人道:“李管家,你等先退下吧,未有我傳喚不可進來。”
“是,老奴這就告退,侯爺若是有事喚我一聲便可。”說完,那老人又躬身退下,腳步緩慢卻不虛浮。
待管家走遠,宮千婉才松了一口氣,隨蕭朔進去書房,一進去她便一眼掃過那桌案后的兩排書架,拿起一本隨手翻了翻又放回原處,神色頗為驚嘆地朝身后的蕭朔道:“你這書房中竟都是些兵書,我雖平日也讀過一些,卻也不敢在鼎鼎有名的定遠將軍面前賣弄,畢竟我最多不過是紙上談兵,你卻是真正見識過戰(zhàn)場風煙的。”
身后的人一言不發(fā),待宮千婉回過頭來后他才問道:“你究竟為何而來?”
宮千婉本想對他笑一笑,卻如何也不能做到像之前那般灑脫,從目睹他在府中的情況起,她的心境便已全然變了。
“朔哥哥,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住的地方,可我也清楚我若是以女兒身出入你府上必然會招來別人的非議,還有三皇兄的懷疑,所以今日遇見你興許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我到了你府上,也見識了那些伺候你的人。”宮千婉的聲音愈來愈嘶啞,一雙泛紅的眼睛沁出眼淚來,“可是,我如今卻后悔來了,因為我見了這些便知道你其實過得并不好,你府中自庭院到下人都是如此簡單樸素,叫我見了只覺得難受心疼,朔哥哥,你既然不重名利和金錢,又為何要出入仕途?又為何要為當今皇上那么賣命?”
“……”蕭朔此時更是說不出話來,他雖知曉她一番真情實意,可是這事他要如何向她解釋,而這事他是一輩子也不打算與任何人說清的。
蕭朔站在那兒,未去扶宮千婉,也未說一言一語去安慰她,他們明明只相隔幾步,可實際上他們之間卻隔了一道高高的屏障,他不知自己何時才能跨越它,而她對此也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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