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嚴肅很認真地說：分手的意義在于，一個人的死活跟另一個人毫無關系。她說：你不要再聯系我了，我不想電話也拉黑你，各自安好吧。
2018年11月1日? 星期四? 晴
文/楊小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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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半夜，憶然給我發來信息：
短短一個多月，因為各種細節，我居然腦補了和你以后所有的場景，我們結婚，我們要一個孩子，我們一起教他為人處世、陪他成長，我們每年都帶上咱爸咱媽一起去旅行......
我說的是認真的，你別覺得我太上道或者是幼稚什么的。
我也歷盡了人間冷暖，但是在你面前，我寧愿做個幼稚天真的小姑娘。
兩個傷痕累累的人走到一起，應該會更懂得守護吧。
她說，我什么都不要，有你就夠了，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過得很好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她說：我們領證吧。
我笑她：你這么迫不及待啊，大學還沒畢業呢，再說了你也沒有時間啊。
她給了我一錘：呆×！想見的人，沒時間也要擠出時間啊。
她很單純天真，可愛時狠狠的可愛，生氣時狠狠的生氣，無半點做作。
有天她心血來潮地說：你把我寫進你故事里嘛，我要當女主角！
我說：我現在寫的故事，結局大多是悲傷的，還是不寫了吧。
她撒嬌：不嘛我不嘛，我就要當女主角！
我拒絕了她，轉而言其他。
她想了解我的過去，讓我講講以前，我也沒有講。
從何講起？如何講？語言有時很難講清楚從前。
她很生氣，也很傷心，哭了，說我不在乎她，說她走不進我的世界，停留在表面的膚淺的感情讓她覺得很惡俗。
我解釋一大堆，越解釋越說不清楚，干脆不說了。
轉天早上，她發來消息：小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別生氣哈。
我樂呵呵回她：你個呆瓜，我怎么會生氣呢？你也沒錯啊，只是我不愿說而已。
嗯嗯嗯，她說，我知道錯了，下次我再這樣你別理我了。
我：......我說姑娘，你還能再可愛一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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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僅可愛，還愛得太過用力。
她把我寫過的字拍的圖片當頭像，把我說過的話當個性簽名，把身邊每天發生的事情和我分享。
有時上著課呢，給我發來信息：小哥哥，我想你了，不想聽課了。
我心想完了完了，影響她學習了，對我來說這無疑是失敗的，會給我帶來愧疚感。
一段好的感情，是在不耽誤工作和學習情況下進行的，是讓兩個人變得更好更優秀，是錦上添花。
我說她：你怎能不好好聽課呢？你是不是不乖了？
她蠻委屈，說：老師講的我都會，就不想聽了。
好吧，我說，那你去看你感興趣的書，提升一下自己。
她很聽話地回我：嗯嗯嗯，我這就去。
我略感欣慰。
沒過一會，她發來圖片，說：小哥哥，這個故事好感動啊，把我看哭了，生活真不容易呢，珍惜當下吧，感謝遇到你ing。
我......哎這姑娘真叫人不省心，說也說不得，罵也罵不得，一會兒晴一會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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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把所有的好都給我，靈魂、肉體、以及全部未來都壓在我身上，毫無保留的，時時想著我，處處為我考慮。
她把我比喻成發光發熱的太陽，而她是圍繞著我公轉的地球。她說地球上的生命綠是我給予的美好，她理應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我說，姑娘，你別傻了，先好好愛自己，才能好好去愛別人。
她說：知道知道，因為更愛你我才愛自己，因為你很好我才想要變得好。
我：......蒼天啊，能讓她和正常人一樣不？
她覺得自己當下活在襁褓中，過得太幸福，經歷閱歷太少，不夠成熟，不夠包容和大度，不利于以后我們的和平相處。
她對我說：我希望我愛的人快樂，所以我寧愿自己現在多吃點苦，以換來成長。
于是她寒假坐上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南下，顛簸14個小時去蘇州打工。
她提著一個超大號箱子，什么都往里塞，矮小的個子拖著半人高的笨重箱子飛奔去火車站，擠進人潮，擠上車廂。
一上火車就后悔了，可謂人的汪洋，過道也塞滿了人，肉夾饃一樣。
座位在車廂中部，箱子過不去，她急得發慌，熱出一身汗，還好同行的小哥哥心好，幫她把箱子舉在頭頂找座位。
車廂密封性好，各種酸臭味道和各地方言混雜著，讓人作嘔，她就在這樣的環境里捂著鼻子和嘴巴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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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他們縮在座位上動彈不得，沒吃什么東西，也沒喝什么水，饑寒交迫，餓得發昏。
到了蘇州，來接站的人急急忙忙把他們塞進面包車，往工廠方向飛馳而去，也沒問他們餓不餓。
到了工廠，他們跑上跑下登記信息，領取飯卡和工作牌，分房間，忙活了好久才得以歇息，去找飯館吃飯。
她沒有多少預算，點了一份8塊錢的燴面，南方和北方飲食有差異，吃了一口，甜的，味道怪怪的，讓人想吐，又貴又難吃，她又不想浪費，皺著眉頭硬生生吞咽。
接下來的日子，她大多以泡面和面包度日，我心疼她，要給她打錢，她死活不要，說什么要經濟獨立，說我掙錢不容易，說急眼了還生氣。
我執拗，軟硬兼施，她退一步，接受我50元紅包，而且一字一句說是借款，等她發工資了還我，并義正詞嚴地說，戀人之間的財務必須分清楚。
她一套一套地說得有理有據，我只好遵循，同時也納悶，天底下居然有這等好姑娘？
剛開始她們宿舍沒有飲水機，冬天她又不喜歡喝冷水，每天進水量很少，靠早上的米粥和水果里的水分支撐。
幾天后她嘴唇發白，干巴巴的脫皮，和我視頻的時候，她剛好把嘴巴撕破了皮，紙巾上沾滿了血，看得我直心疼。
我有點生氣地說她：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不行，我給你打錢你去買個燒水壺來用。
她咯咯笑，說：沒事沒事，再堅持一兩天就能喝上熱水了，浪費那錢干嘛？
她說：再說你也沒什么錢啊，還有外債三萬要還呢，再親的人錢也不能拖欠太久。
還有，快過年了你得給爸爸媽媽發紅包啊，你要是包少了他們會覺得你外面過得不好，更加擔心你，本來你的工作就比較危險。
她說：你不是說你哥哥要結婚了嗎，你給哥哥結婚的紅包也不能少！他對你那么好。
她吧啦吧啦一大堆，句句在理，我聽得一愣一楞的。
好吧，我再一次被她說得無言以對，枉我這一年多來洋洋灑灑寫了二十多萬字，道理居然講不過一個黃毛丫頭，羞愧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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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食堂的飯菜清湯寡水，色香味全沒有。
她的工作兩班倒，半個月白班，半個月夜班。
夜班的時候白天在宿舍里睡覺，調休的人進進出出，大聲說話，她說了幾次，效果不明顯，不再多說什么，把頭蒙進被子里，快崩潰了。
晚上在車間工作時，好幾次手上在忙活，卻困得不知不覺閉上眼，站著迷糊睡著，一驚一顫，把人折磨半死，工作進度變慢，被主管訓罵。
吃不好，睡不飽，還挨罵，心情跌倒了谷底，極度抑郁，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讓她失去了往日嬌顏，面無血色，蒼白憔悴，熊貓眼圈，額頭上冒了一堆痘痘，和我之前視頻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她脾氣也變了，變得急躁，情緒波動很大，心情和熱帶雨林天氣一樣，前一秒還艷陽高照，下一秒就雷雨交加。
那段時間幾乎天天爭吵，一言不合就開吵，要么噴火要么冷戰。
終于在2018年2月14日情人節那天，我們分崩離析了。
情人節那天我還在氣頭上，對她關心不夠，也沒有送禮物給她。
她回到宿舍，舍友都收到了男朋友送的禮物和漂亮的花，她的兵哥哥連一句“情人節快樂”都沒有，她心如死灰。
她好委屈，這近一個月來的委屈和辛酸噴涌而出，淚水鼓滿了眼眶，轉而決堤。
我們吵的很兇，我罵她太矯情，她罵我不關心她，她哭著說我從來沒讓她真正走進我的內心，說她在我心中一點都不重要。
爭吵中不知是誰提到了分手一詞，好啊，分手是吧？
那分吧！反正這樣愛著也累，不如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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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尊心很強，也很倔強，她的特殊經歷以及從小培養的性格使然。
她很生氣地說：要分就分得徹徹底底，撇清一切關系。
記得有一次她爺爺身體有恙，她要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自己沒有路費，媽媽正好在外地，她不想讓她媽媽知道了擔心，在朋友圈求助。
我那時也沒什么錢，每月工資留自己500元錢，剩下的全部還給薛阿姨，我給憶然打了400元錢，自己留100元零花錢備用。
她很感動，很認真的說她這是借的，等有錢了還我。
那次分手，她不想讓家里人知道，哭著打電話和表哥借錢，哆嗦著話都說不清楚。
表哥問她：真的想好了？還了之后，你們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嗚嗚哭著，淚水滴濕了小片水泥地：表哥你別管了，快把錢打給我吧，我不想欠他的。
總共450元錢，她連同微信的50元錢紅包一起還給了我，我說過她可以不用還的，于是沒收。
她威脅我：你不收我現在就拉黑你，從此再無來往。
多么要強的姑娘，我能怎么辦？
我乖乖收了錢，心里難過得陣陣作痛，我知道她比我更痛，蘇州和成都的夜晚變得一樣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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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聯系變得少了，常常是我三問她一答，或者不答，能大概知道她一些消息的，唯有朋友圈動態，她還沒有把我屏蔽。
情人節4天后是除夕，公司給她們放了三天年假，她去了媽媽的上海閨蜜家過年。
和她同去的還有一個女同事，除夕夜她們去外灘玩兒。
她雙手插兜站在江邊，寒冷刺骨的江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她面對著江對岸燈火璀璨的東方明珠塔，留下了美麗又落寞的背影。
她發了一條朋友圈，簡簡單單四個字：新年快樂。
我懷著復雜的心情評論：新年快樂！還是咱家姑娘漂亮。
她回了個微笑表情：我不是你的姑娘了，以后請你叫我名字。
我說：好的，憶然。
彼時，我站在成都郊區的一棟樓房的五樓學習室里，左手輕握一杯橙汁，領導說完新年祝詞后，我們大喊三聲：干！干！干！
然后一飲而盡。
我咂咂嘴，皺了兩下眉頭，自言自語道：這橙汁的味道怎么是澀的？
旁邊的老兵奇怪地看著我，他重新倒了一杯，抿了兩口，說：沒有啊，酸酸甜甜的，挺好喝啊。
我說：不對，是澀的！怎么能是澀的呢？
大屏幕上播放著熱鬧的春晚節目，桌子上擺滿了花生瓜子和各種糖果，我卻沒有任何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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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上海回蘇州后，拉黑了我微信，我失去了她的消息，一下子慌了。
我打電話給她，打了她掛，打了她又掛，反反復復打了很多個，她才接起。
她說：我不想說話，你能不能讓我靜一靜？而且我要上班，你別再吵吵我了。
我失落的說：好的，憶然。
我忍了四五天沒聯系她，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白天和黑夜無限拉長，仿佛過了兩個世紀。
五天后，我忍無可忍，電話轟炸她，她輕輕的慢慢的溫柔地說：喂～
我心里咯噔一下，遠了，終究還是遠了，回不去了。
她大概是失望透頂了吧，才用這等跟陌生人對話般的平和口吻和我說話。
那天她坐在去往火車站的公交車上，帶著一身疲憊和傷痛，還有辛辛苦苦打工掙的兩千多塊錢，寒假工結束了，該回西安了。
她很嚴肅很認真地說：分手的意義在于，一個人的死活跟另一個人毫無關系。
她說：你不要再聯系我了，我不想電話也拉黑你，各自安好吧。
我聽到公交車轟隆隆行駛的聲音，我聽到車上的人談笑風生的聲音，我聽到街上車來車往的喇叭嘈雜聲......
然后，我再也聽不到了，她掛了電話。
她是不是把頭埋起來偷偷抽泣了，我不知道。
我只感覺到我的眼睛熱辣辣的，臉頰滾燙滾燙的，而且，那天的太陽公公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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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回過神來，原來我還陷在梁小姐的感情中，放不下那些事，也放不下為她傾注所有心血的固執的自己。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來我對憶然的關心和了解那么少，不知道她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不知道她的閨蜜叫什么，也沒有她好朋友的聯系方式。
當初她把我從火坑里拉出來，把我身上被燒傷的皮膚抹上藥，去死皮，長出新肉。
我卻沒有在她最需要力量的日子里給予幫助和關心，某一時刻我也成了和梁小姐一樣的人，自私，冷漠，絕情。
或許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她就從天而降，進入到我的世界中。
冬天時生把火，給我生活鍍上一層金色的暖光；冬末春初時撒滿了花種，每天打理打理，澆澆水曬曬太陽，種子終于破土而出，抽了新芽，長了綠葉，鼓起了花苞。
她卻在鮮花盛開、蜜蜂成群、蝴蝶翩翩、鳥語花香的時節落寞離開。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學會珍惜？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在恰好的時間遇見剛好的人？
我們都明白，有些人不離開，你永遠長不大，有些人不丟失，你永遠學不會珍惜。
只是，這代價，太他媽大了。
PS：我不知道對看文章的你再說些什么，道理都在故事里，看你選擇怎樣的頓悟。
當然，這個故事還很長，到這里大概只是一半。
動動手指，點個贊吧，蟹蟹。(會微笑的小螃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