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百合沒有再打電話給我,我打過去也總是無法接通,我心想就這樣吧,自己都要和蘇雅訂婚了,再跟她聯系只能徒增傷悲。以后的日子,我成了一個忙忙碌碌的人,妹妹的開導讓我開始在迷失的方向中找回了自己。
爸爸盡量減少我的工作量,一是怕我過于疲勞,二是讓我有更多的時間與蘇雅相處。日子過得甚是乏味,猶如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個精光,依舊嘗不出是何味道。
我在的公司與蘇雅所在的學校僅距幾百米,每天下班我都得到那等她,校門口正好有幾株百合花,我癡癡地望著它們,擔心它們哪天突然凋謝。落了的花春天還會再開,這周而復始的自然現象讓我們有一種失去了可以從頭再來的心理,然而,再開的花終究已經不是原來的那朵了。
溫陽先生,最近活得挺好的嘛,蘇妹妹可不簡單,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不知道哪天有誰被她賣了還幫她數錢呢。
嬌聲嬌氣的聲音從我后邊傳來,是葉姍姍!她簡直比監視器還監視器,我走到哪兒她都能掃視到。
她講的話含著諷刺意味又有所試探,甚至有吃人的本質,我聽后不是冒出冷汗就是起雞皮疙瘩。她那雙會放電的眼睛無不表露出她是個想入非非的女人。
葉小姐也不簡單,成為名副其實的跟屁蟲。我想我這句話應該會氣走她。
哼,別以為我對你有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太可憐!我不得不稍微提醒你,觀察事物要看清本質,不要被外表所迷惑。
我知道,就像看你一樣。我微微一笑,葉姍姍,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但你千萬要記住,不要聰明到我頭上。
蘇雅走過來,挽著我的手臂,向葉姍姍投去鄙夷的目光。
怕我搶你的福、沾你的光?蘇妹妹放一百個大心,我心不慈卻少不了善,我才不會做那些大逆不道永遠受人譴責的事。葉姍姍說的每一句話都含沙射影的,可是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她指的是什么。
葉姍姍,別忘了打草是會驚蛇的,一旦蛇出來了,見誰咬誰,傷者不止一個。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也開了不少支票,想活得自在,就不要打我的主意,屬于我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蘇雅邊說邊把頭靠到我肩上。
我像木頭似的紋絲不動,唯一與木頭不同的是,我腦子在轉。
勾心斗角的兩個女人!
葉姍姍不屑地走掉了,蘇雅轉而向我微笑,溫陽,你不是說帶我去買戒指嗎?我們快走吧。
嗯,上車吧。
買戒指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蘇家就蘇雅一個女兒,不要說訂婚了,隨便一件事她爸媽都一定要保證她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與其等她爸媽來提醒,還不如我自己主動去做,也免得我爸媽難堪。不過我對蘇雅的品味以及她手指的尺寸真的不太了解,只好讓她跟我一起去了,反正她也很樂意。
珠寶店前面沒有停車位,我把車停在附近,下車步行過去。走著走著,突然發覺蘇雅不在身邊,我回頭,看到她一直望著前面的櫥窗,一臉喜愛的表情。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件粉紫色的魚尾裙禮服在燈光的渲染下顯得十分高雅。
我走到她身邊,你想買就進去試試。
真的嗎?她欣喜地拉著我,那我們進去吧。
售貨員把禮服取下來,蘇雅迫不及待地去試穿,到了試衣間門口又返回來,認真地說,你在這里等我,別走開哦。我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蘇雅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但是她內心對我一直缺乏安全感,這點連我自己都能察覺到,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罪歸禍首是我,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蘇雅走出來的時候,我承認我被迷住了,那件修身的魚尾裙套在她一米七的身體上,使得她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婀娜多姿,店里溫暖柔和的燈光遮掉了她的銳氣而讓她變得更有韻味。我突然覺得,要是我沒有遇到百合沒有喜歡上她,跟蘇雅結婚也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溫陽,你想什么呢?快看,我穿這身好看嗎?蘇雅輕盈地在我面前轉了一圈。
我說很好看,很適合你。
真的嗎?她一臉幸福地把頭埋在我懷里,溫陽,這還是你第一次夸我呢,我決定了,我要穿著它跟你訂婚。
我正不知道要說什么,蘇雅從我懷里離開,服務員,我就要這件了,麻煩幫我包起來。
我要刷卡付錢的時候,蘇雅過來把我攔住,溫陽,讓我來付吧,我想自己買下它。
我覺得有點難堪,服務員還拿著刷卡機在那兒等,要是真讓蘇雅付錢那我真的太沒風度了。我說,要做我未婚妻就乖乖聽話。她聽完果然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等著了。
出了服裝店,我們按計劃去買戒指。這是上海有名的珠寶店,櫥柜里的首飾琳瑯滿目,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好在蘇雅也是個辦事干凈利落的人,不到二十分鐘我們都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戒指。
時間已晚,本想打道回府,又想起我們都還沒吃飯。我說,現在先去吃飯,你想去哪里?
哎呀,高興得我都忘記饑餓了。蘇雅笑嘻嘻地看著我,就去我們第一見面的那家西餐廳吧,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是我爸把蘇雅介紹給我時去的餐廳,我當時對她第一印象還挺好的,漂亮、自信又健談,但我就是喜歡不上她。用向穹的話說,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頓飯吃得有點不習慣,因為蘇雅超乎尋常地安靜,我們沒怎么說話,很快就吃完了。
送蘇雅回家的路上,她問我如果有人毀壞了我所愛的東西,我會怎樣。她強調“東西”是我最愛的,也許和我的生命一樣重要。
我說我先把他剁成碎片再拿去黃浦江喂魚。這當然不是真話,怎么說我也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我最多會找人把他揍一頓或者把他送進監獄。
蘇雅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我說,你是哪兒不舒服嗎?
她有點遲疑,說,就送到這兒吧,我家也不遠了,我想走回去。
我說好吧,你小心點,然后掉頭返回。
我沒有直接回家,我喜歡一個人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開車,喜歡這種身邊的燈紅酒綠都變成幻影幢幢的感覺。
我喜歡的東西實在太多,卻好像什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