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遠,你還是當初那個我認識的你嗎?”
夢里,林念初一臉失望地對自己說出了這句話,凌遠一下子就驚醒了,猛然坐起來,滿頭大汗。枯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凌遠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這些年他一心改革,這句話三牛對他說過,少白對他說過,李睿也對他說過,唯獨念初還在身邊默默支持他,他第一次感覺到怕,感覺到無助,怕夢也成了現實。
今天凌遠主持了廖老師的追悼會,眾人眼中含淚的樣子像一把把利劍錐在他的心上。廖老師是他們共同的老師,是把三牛從小山村用一雙球鞋騙來當醫生的人,是告訴少白“力量有很多種,心平氣和的那種最堅定”的人,是看著他凌遠從陰影中走向光明的人,如今她走了,在大家眼里,似乎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廖老師,為了杏林分部的利益犧牲了她,在風口浪尖時,念初又因為去扶暈倒的廖老師而撇下新生兒,被媒體逮個正著兒。凌遠從來都不是一個怕事兒的人,也心疼念初受的委屈,但作為第一醫院院長的他,此時沒有其他選擇。他心里是篤定念初可以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可是昨晚的夢讓他覺得心有余悸。
追悼會后,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悲痛,凌遠的胃又開始叫囂。他從來都是默默隱忍,尤其是這個時候,他更不想讓人察覺此時的虛弱。匆匆離開,凌遠急忙在辦公室抽屜里摸索止疼藥,廖老師事情一出,他的胃就沒讓他好過,止疼藥也所剩無幾。他緩緩地坐在沙發上,慢慢的又躺下,凌遠幾時有過這般頹唐模樣。
門外的念初將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但此刻的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這個她心中無所不能的男人。如今,她不再是兒科主任的身份,甚至連會診資格都不具備。她知道這件事錯本在自己,無論什么原因,作為一名醫生她都不應該置新生兒的安危于不顧,可是那是廖老師啊,那是看著他們一點一滴成長成為一名真正的醫者的廖老師啊!更令人惱火的事,醫院里幫著她說話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些風言風語,“連自己老婆都下得了手,甭提廖老師了!”,在其他人眼中,凌遠,儼然成為了冷血的代名詞。
念初默默擦掉了臉上滑過的淚水,沒有推門進去,轉身和氣呼呼趕來的韋天舒撞了個滿懷。
“呦,念初,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凌遠那個渾小子又欺負你了!正好,我一起和他算賬!這個凌遠,他……”韋天舒火急火燎地和念初說著話,一邊下了大手勁兒拉著院長辦公室的門把手。
“誒,三牛!”念初下意識用手攔了韋天舒,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不知該和他說些什么。盡管他是凌遠最親近的哥們,念初知道以自己老公的性格,也是不希望他看到的。“那個,三牛,凌遠他……哎,算了,我先走了,你……你別和他吵啊!”念初支支吾吾,還是沒能說服自己,在廖老師這件事上,大家心里都有個坎。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韋天舒站在門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