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她也顧不上許多“凌遠,前天送來的小姑娘現(xiàn)在發(fā)生多器官衰竭,她父母都不在,沒有人簽字,但現(xiàn)在如果不馬上手術,她有可能就……”
“馬上安排手術,抓緊聯(lián)系她父母或者其他親人,其他的交給我來!”醫(yī)者的敏感讓凌遠很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斬釘截鐵地做出了決定。“可是……可是,陳主任他們說孩子兇多吉少,沒有家屬簽字就擅自行動后果誰也承擔不了,我……”念初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她是清楚凌遠為人的,但在當下這個關口,她也不想再制造新的“麻煩”。她覺得凌遠做出這樣迅速的反應自己一點也不意外,可是,兒科其他醫(yī)生的話卻像針一樣,“念初,不是我說,凌院長連你都舍得下手,我們就更不用說了,你有能干的老公養(yǎng)著,我不行啊,上有老下有小,出點什么事穿不了這身白大褂,我就沒法生活了。”“那你穿著這身白大褂卻見死不救?我卻找凌遠說!”念初賭氣一樣地說出這話,一路奔向院長辦公室。
“規(guī)矩都是死的,生命第一,我和你一起過去!”凌遠突然抓住念初的手,那種熟悉的冰涼的手溫,讓念初突然有了莫名的溫暖。
“小純,我去看看情況,你先別走,一會我送你!”臨走,凌遠交代蘇純一句,念初的目光和蘇純相遇的一剎那,兩人都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到了兒科,護士跑過來對念初急切地說:“林醫(yī)生,患兒剛剛又發(fā)生了心衰,并伴有室顫,您快去看看吧!”林念初著急地跟著護士離開,她用力地看了凌遠一眼,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凌遠身上。“孩子父母聯(lián)系上了,兩人都在外地,現(xiàn)在正往新市趕,孩子媽媽應該馬上就到了!她請我們一定先搶救孩子”,護士站傳來消息,凌遠對著念初和陳主任說,“別擔心其他的事,搶救孩子要緊!”凌遠的聲音擲地有聲,像給林念初吃了一顆定心丸。看著念初瘦弱的身影進入手術室,凌遠有些心疼,“竟然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或許自己的一些決定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冷血吧?”。凌遠內(nèi)心突然有前所未有的寒意,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好在患兒的母親很快就趕來了,讓護士和她交代了搶救的相關事宜,凌遠想起蘇純還在廖老師那兒,就告訴護士讓念初下了手術去他辦公室找他,自己先離開了。
廖老師辦公室里,蘇純撫摸著媽媽生前用的聽診器,“小丫頭,你以后想做什么啊?”“我想當醫(yī)生!”五歲,她就學著媽媽的樣子拿著聽診器給洋娃娃“看病”,長大后終于也和媽媽一樣穿上那件她們眼中最漂亮的衣服,媽媽總說,婦產(chǎn)科醫(yī)生是給人帶來希望的,可是她卻在職業(yè)生涯的最后階段被停了職,她心中會有絕望嗎?想到這,蘇純淚如雨下,凌遠就在此時推門而入。
“小純,怎么又哭了?”凌遠柔聲道,他扯了一張紙巾,想要給蘇純擦掉眼淚,但卻被蘇純躲開了,或許是剛剛和林念初的四目相對,讓她突然清醒地意識到凌遠的肩膀再寬,也不可能屬于自己,不如早早斷了念想,免得又是痛徹心扉的傷害。
凌遠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估算了念初搶救孩子的時間,對蘇純說,“走吧,小純,我送你回家,今天你也累了,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蘇純聽到凌遠的話,心想他到底是如何看透她的心思的。她順從地和凌遠離開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心又是撕裂般的疼痛。
“凌院長,麻煩你靠邊停一下,我去買點東西”,蘇純的聲音突然異常冷靜,凌遠把車停在路邊,“需要什么?我去給你買吧!”“不用,謝謝!”蘇純徑直走進超市。
凌遠惴惴不安地坐在車里,心里還惦記著念初的那邊,沒過幾分鐘,蘇純便提著大口袋走了出來。夜色已深,凌遠沒看清她到底買了什么,他探出頭說,“外面冷,快上來吧!”
下了車,凌遠才發(fā)現(xiàn)蘇純剛剛買了五六瓶最烈的洋酒,“小純,你怎么買了這么多酒!”聽到凌遠的責問,蘇純沒回答,提起酒直接走進樓里。凌遠越想越不放心,把車停在一邊也跟了進去。
“小純,開門,是我,凌遠!”凌遠著急地拍著房門,蘇純一手拎著酒瓶出現(xiàn)在門口。
“小純,你怎么能喝這個?”凌遠欲上前搶下蘇純手中的酒瓶,明顯蘇純有所準備,虛晃一下就避開了他的手。“我為什么不能喝?”說著她又倒了一滿杯一飲而盡,“小純,別鬧了!廖老師不會希望你是這樣的!”凌遠大聲地喝住她,但卻引來了新一輪的歇斯底里“你別提我媽,我媽她走了,她再也回不來了!再也不會有人管我了!”,“小純,小純,你冷靜一點!”“冷靜?你告訴我怎么冷靜?全醫(yī)院的人都在議論,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知道我有多痛嗎?多痛嗎?”蘇純每說一個字,就狠狠戳在自己的心窩上。凌遠突然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兩人就這么靜靜地互相看著,“好,你要喝酒,我陪你!”凌遠脫了外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在杯子上,仿佛都要把它捏碎掉。
“你……你不能喝”,蘇純用僅存的意識擺擺手,凌遠的胃不好,她是知道的,在醫(yī)院里,知道院長身體不好的人寥寥無幾,但她親眼看到凌遠自己給自己注射了幾次強效止疼藥6542。
凌遠沒有抬頭,將手中的杯子斟滿了酒,喝下去時,好像有鋒利的匕首劃過他破敗不堪胃。“來,小純,我知道你很難過,廖老師的事,我……”凌遠有些哽咽,說不下去就又倒了一杯,此時的酒冰涼性烈,逼的他眼淚就要就下來,一杯兩杯三杯,凌遠像是在逃避,他不知道該不該求得蘇純的原諒,又被種種情緒包裹的快要上不來氣,胃痛越來越劇烈,凌遠的臉蒼白如紙。
“夠了!”蘇純怒吼了一聲,搶過他手中的酒瓶和杯子,又帶著乞求對他說,“小遠哥,別,你別這樣!”一聲小遠哥,叫的他更加得自責,這些年蘇純對自己的感情他都明了,但他給不了這個姑娘任何一點愛,反而還給她帶來巨大的傷害,凌遠的無力感越來越重。
凌遠努力地直起身,對蘇純說,“小純,廖老師希望我們都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醫(yī)生,她用一生在證明好醫(yī)生的樣子,我懂,我相信你更懂。”蘇純已然哭花了妝,看著凌遠踉踉蹌蹌離開的身影,她怔住,又是回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