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十六年十月十一日這天,在湖南長沙府湘鄉荷葉塘楊坪村的一個農戶里,一個女人在屋里呻吟著,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試圖將胎兒產出,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眼看一個嬰兒要呱呱墜地了,旁邊的人也焦急地等待著生命的到來。
這時,堂屋的爺爺跟大家一樣在屋子里來回地踱著方步,也許等得時間長,爺爺終于熬不住了,坐在椅子上打了個盹。他夢到有一條龍,繞著他家院中的那棵大樹,倏地鉆進了媳婦的屋里,一聲啼哭打破了深夜的寂靜,一個滿臉皺皮,毛發稀疏,身體瘦小的男孩兒抱了進來。他想睜開眼睛,忽聽有人喊道:“老爺子,生了,生了,是個男丁”.爺爺曾玉屏徹底驚醒了,剛才那個夢他預兆臨屋的小嬰兒就是一束曾家耀眼的光,他肯定是給曾家光宗耀祖來了。
曾玉屏想想這個吉祥的夢就覺得玄乎,所以,他斷定,這孩子長大后肯定成氣候。曾家自他以上多輩沒有出過讀書人,但是曾玉屏因為吃過沒讀書的苦,所以,他要求孩子們必須讀書,還要讀出名堂,參加科考。這不,兒子曾麟書已經參加好幾次科考了,可是連年不中。
現在孫子來了,而且來世不凡,曾家光宗耀祖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這小兒身上了。爺爺給眼前的小兒取名“寬一”。但是幼年的寬一并不聰慧,也可能是遺傳基因。因為曾家祖祖輩輩都務農,他的父親曾麟書一生考了17次,直到43歲才過了個秀才,好歹總算文化人了。
爸爸自然成了寬一的啟蒙老師,可是也沒見兒子在學習上的神奇之處。轉眼就到了入學的年齡,因為寬一這個乳名沒帶來什么奇跡,就又起了個學名叫“子城”,字伯涵。14歲那年,伯涵要參加縣試了,聽說,他學習相當的刻苦。
爺爺曾玉屏特別重視教育,眼看爸爸這啟蒙老師在小伯涵身上不見效果,就給曾伯涵請了一個家庭教師。這個家庭教師,是在另外一個村子里聘請來的,那時候交通不像現在那么發達,所以家庭教師就長期住在曾伯涵家中。當然,除了學習,少年曾伯涵還承擔了老師日常的端水打掃,送茶端水等。
這個少年曾伯涵盡管在嚴師的指導下努力學習,可是他資質平庸不可改變。每次背書,曾伯涵就能把老師氣得半死。那次老師哆嗦著胡子,把書重重地摔在他面前,厲聲說到:“你要是能考中,我給你打傘。”曾伯涵眼噙委屈的淚水,心里卻更堅定了考出來的志氣。老師這句話太傷人心了。
曾伯涵的笨老師不可能改變,但他很調皮,老師的嚴苛他深深地記在心里。這天,作業依然是背《千字文》,已經連續多天了,小伯涵還是沒背下來,老師急了,那塊戒板數次打在了他的手上。伯涵小小的心里有了怨言。
這時正值隆冬,滴水成冰,小伯涵像往常一樣給老師送完洗臉水,出門時,一大盆洗臉水就這么不小心的灑在了老師的寢室門口。那天早晨,那位嚴師也就這么一出門,腳底滑了出去,只聽“噗嚓,哎喲”一聲,老師坐在地上,起不來了。那邊廂房里晨讀的小伯涵一直在偷偷觀察老師的門口,看到這一幕,他開心的笑了,但是只能偷笑。沒想到,這次,老師居然被摔骨折了,曾玉屏爺爺是厚道人,留下老師,好生伺候外,小伯涵當然受了一次嚴格的家訓。
后來他慢慢長大,科考任務越來越重,學習也越發刻苦。有一天,一個小偷潛入曾伯涵家里,伏在梁上,想趁夜深人靜時偷東西。但是這天,伯涵像平常一樣吃過晚飯開始晚自習,他要背一篇《岳陽樓記》。子城搖頭晃腦直背到天快亮了,還沒背熟,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小偷急了,下來對著小子城,嘰里咕嚕背了一通,然后扔了一句:“就你,還科考,黃瓜菜都涼了。”留下了小子城滿臉的驚愕和狐疑,等他緩過神來,小偷早就跑遠了。
小偷自去說去,伯涵還是孜孜不倦的追求著狀元的理想。在家里他比別的同學用功,在學校他也算是個在學習上省心的孩子。但是,在當時,班里的孩子們吸煙。別的孩子吸煙當玩意兒,曾子城吸煙卻當愛好,他吸起來像吃飯一樣香甜,影響到學習。伯涵對自己下了幾次決心也沒有完成戒煙這個惡習。甚至為這事轉了學校,希望自己吸煙的歷史不被人知道,“滌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給自己起的名字,意思是:洗頭革面,重新生活。但是就這樣,滌生也沒能過上無煙生活,甚至在一生中,他都不曾離開過煙。
就這樣,這個問題少年,在老師和父親的影響下,在科考的路上一直不曾放棄信念。曾滌生從14歲開始,一直到27歲,才終于中了進士,被道光帝親自提撥為第二名,成為了翰林院的庶士,也是從這一天起,曾伯涵才真正踏上了仕途之路。
多年后,當他考中進士那一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拜訪老師。老師自是喜歡,一看學生有了出息,老師也不像當年的老師了,他知道面前這個學生將來前途光明,于是也帶著巴結與曾滌生交談。出門時,滌生看了一下外面毒辣的陽光說;“要是帶把傘就好了。”老師趕緊屁顛屁顛地跑進屋拿了把傘,親自給曾滌生撐著送到街上。這時,滌生微笑地對老師說:“您說過,我考中了,您給我打傘。”老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許他已經忘了當年這句話。但是那點小記恨卻讓現在的滌生得意了一把。
曾滌生打破了曾家祖宗八代未曾有過的官路,也是光宗耀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