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愛芹和胡小兵的風言風語,老奶也漸漸聽到了。老奶想把她的耳朵塞上,不讓這些流言進來,但她無法做到。鄉村的風俗,地方上若是病了一個人,死了一個人,都不會有人太在意的,都算不上是新聞;但是要有誰和誰發生男女之間的風流韻事了,那消息很快就會不脛而走,傳遍村頭巷尾。從八十歲的老爺爺到八歲的小娃娃,提到這檔子事,都會不約而同地在臉上閃爍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愛芹現在就是這個風情故事的女主角。村里的女人看著愛芹越來越花哨的打扮和越來越風騷的舉止,盡管背后會罵她“妖精”,可表面上卻一個勁地夸愛芹越來越漂亮了,越來越象城里人了。
愛芹會優越感十足地舉著胳膊上的手鏈說:這個是胡老板新送我的,聽說還是日本貨呢。
村婦們就嘖嘖稱贊,眼睛里卻分明含著些鄙笑。有人裝作不知道地問:是哪個胡老板啊?
還能有誰,就是鎮上搞房地產開發的胡老板唄?,F在鎮長有事都求著他。愛芹驕傲地吹噓著。
愛芹啊,你真有能耐,連胡老板都搞定了,人才!村人們恭維著她。
有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愛芹,我怎么好久沒見著椿生呢,他上哪兒了?
我哪知道,也許死了,我才不管他!愛芹哈哈大笑。
后來有個情節讓老奶發現了,老奶心想這事她不說話表明態度也不行了。那天她抱著孫兒從村里串門回家,恍惚間就發現后門口有個人影一縱而逝。老奶追著看了看,一個大腹腆腆的男人慌慌地走遠了,并不是村里的熟人。老奶心里格登地一下警醒了,心想:什么事能這樣慌張呢?
老奶進了堂屋。愛芹正坐在那里看電視,心不在焉地調換著臺。老奶看見愛芹的頭發都零亂著,臉色也有些潮紅。老奶心里就更疑惑了,問道:剛才家里來客人了么?
沒有啊,哪來的人哦,我一個人在看電視呢。愛芹吱唔著。
哦。老奶嘮叨道:看來是我年老眼花了哦。唉,這眼睛最好是瞎了才好呢,什么事都可以眼不見為凈。
愛芹聽這話里有話,便忍不住了:你這老奶,又在羅嗦什么呢,你眼睛都看見什么了?
老奶說:我不知道能看見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要安守本分,不胡做什么,這樣心里才清凈。
哼,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就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愛芹索性站起身走開,不理會老奶了。
老奶提著洗涮的雜什來到河邊的渡口,渡船靜靜地泊在岸邊。
老歡喜看見老奶,便從艙里走出來,在甲板上盤腿坐下來。
唉,老奶蹲在老歡喜的船沿邊洗著碗筷,一邊嘆口氣說:真的得讓椿生回來了。他要是不在,這個家以后不知亂成什么樣呢。
老歡喜半晌沒吱聲,后來就說:椿生不是不愿意回家么?你說讓他回,他就肯回了嗎?
得想個法子,老奶說:就托人跟他說,我病了,快要死了!讓他速速回家。
瞎說。老頭說:你身子骨不是硬實得很嘛,干嘛要咒自己死呢。
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讓椿生回家來就中。老奶說。
那就算是他回來了,老頭說:看見你好好的,他不跟你生氣才怪。他肯定立馬又要走的。
哼,我要是現在不讓他回來,他以后才會怪我呢,說家里出了這樣的破事還瞞著他。老奶說:只好這樣了,先讓他回來,讓這個家安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