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特海說,一定要等到你課本丟了,筆記都燒了,為了準備考試而記在心中的各種細目全部忘記時,剩下的東西,才是你所學到的。
上大學之前,我是個典型文青,世人皆糞獨朕凈那種。所有人都認為我會考上哲學系——因為那專業(yè)專收我這種傻逼。可命運使然,哪知哲學系嫌我濫竽充數(shù),一紙文書給我發(fā)配到教育系。但是,我這種自帶圣光的男子怎會被一群小屁孩嚇跑?于是開始惡補,從蘇格拉底一直讀到盧梭,從孔子一直讀到陶行知,昏天黑地。然而當我抬起頭準備蔑視一下這個世界時,我發(fā)覺依然有很多事我沒法理解,為什么教育會有模型?為什么隔壁家的孩子總是比我厲害?以及,我該怎么教育這群小屁孩?這才是最主要的問題:當我作為一個老師站在講臺上,面對下面那些嗷嗷待哺的幼崽們,那些像裹腳布一樣的名字到底能幫助到我什么?
伯林有一個很有名的關于學者的寓言:狐貍知道很多事情,刺猬只知道一件。讀書的時候我就一直是一只狐貍,我不停的收集各種理論,記憶在腦中,可是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種種的理論究竟是為何而產(chǎn)生這一件事。所以我什么都沒學到,當課本丟掉,筆記燒掉,狐貍一無所有,只有刺猬,他學到了一件事,他收集所有資料都是為了這一件事。真正做學問的方法應當先做一只刺猬,然后進化成狐貍,最后進化為一只新的刺猬,狐貍的悲哀在于,它一直都在做狐貍,卻忘記了做狐貍的意義是什么。
中國教育,不就是那只狐貍么?
中國基礎教育,其實就是一種野心。他們不允許你有夢想,他們認為人才基礎都是流水線加工出來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對的:無數(shù)張考卷,無數(shù)道習題,的確教育出一大批讀書破萬卷的木訥學子。接著呢?來到了大學,他們開始無所適從,一大部分人想了下以前的路,開始按照原先的軌跡繼續(xù)走下去,畢業(yè)找工作混日子拿工資;一小部分人開始思考,覺得這條路不能走下去,開始創(chuàng)業(yè),打拼,然后死亡,歷經(jīng)滄桑后回歸到第一條路上,感嘆下世事無常,也開始混日子;只有極為稀少的一些人成功了。最終,一個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成功的典型出現(xiàn)了,從社會的角度講,這是成功的,從教育的角度講,這也是成功的:大家都知道,這個教育系統(tǒng)里出了一個比爾蓋茨。你跟我說,不止一個啊!
是的,可能還有一個楊振寧,一個李政道,一個一向鼓吹“文憑無用”的馬云。
全社會都看到了那四五個成功的孩子,大家永遠不知道,還有95個可能成為馬云的孩子,泯然眾人。
他們說完他們的話,帶著他們的贏家走了,就好像開完狂歡派對之后的一群人,意氣風發(fā)的從一個不屬于他們的屋子里走了。
留下的一地狼藉,沒人收拾。
那在最開始,為什么不讓學生們把課本丟了,筆記都燒了,為了準備考試而記在心中的各種細目全都忘記,真正的,自由的,去當一回學生呢?
這大概,就是我的教育哲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