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家離超市只有一路之隔,從五樓的窗戶往下望,超市紅底匾額上的白字及電話號碼清晰可見。
在超市的西門附近,有一群麻雀,總是在小區的樹上樹下,飛來飛去,時而落地急匆匆地撿拾樂施人早已準備好的白米,時而抬起頭觀察是否有危險,見人靠近,就撲楞楞地飛到了不遠的樹上,見人遠離后,幾只膽大的麻雀又從沒有發芽的樹上率先飛到了食物地,搞起了人進我退,人退我進的游擊戰術,一年四季,未曾改變。
自從超市開業以來,門店還是這個門店,但店主早已易名。
年復一年,路邊的楊槐漸漸長大成蔭,小區的業主也在逐漸增多,麻雀的隊伍也在不斷壯大。
也許那些老麻雀們摸透了進進出出超市人們的溫和性格,所以膽子也越來越大,只要不走到離它們三五米的距離,它們都懶得飛到樹上,成群結隊地悠閑自得地在雜草中覓食。
班長剛搬到這個小區時,麻雀只有幾只,沒到兩年,隊伍不斷壯大,現在已有一個連的規模。見人騷動的時候,小小的翅膀,竟會把凈凈的空氣扇動得轟轟作響,灰塵四起。
這個超市日常由年青人的父母輪留值守,買賣之間,只聽得手機掃碼時的提示音,和收款到具體款項時揚聲器那標準的報數聲。
由于超市面積較大,為了節省取暖費用,到了冬天,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左右,十五六個小時,只靠穿些厚實保暖的衣服也無法驅走寒冷。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超市主人想了一個即省錢,又能解決寒冷的辦法。他們在收款處盤了一個兩平方米左右的火炕,入九以后,用木塊或煤塊點起爐子,閑著時,就可以坐在熱乎乎的炕上,要比電取和熱電取暖來得劃算。
在兌過來的頭一年,由于小區超市只有這一家,生意還不錯,后來,又陸陸續續開了七家,雖然規模都不大,但是,業主都不愿舍近求遠,在價格上也就多了幾個選擇,所以,這家大超市的銷售額大不如從前,被頂的夠嗆。
在班長還沒進住這個小區之前,是開發商老板的舅舅經營的。那時,主要經營副食品和煙酒。
在老板撤走后,舅舅也只堅持了兩三年,后來兌給了現在的一位姓王的年青人。
超市位于營蓋路的西側,東側是一所省市共建的理工學院,學生生有6000名左右。
在2020年前,每到晚上和周末就會有大學生們來到這家超市購物。自從有了疫情以后,這些大學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校園內,超市里就再也看不到學生們的身影了。
有一天,老班長從路南的奧體中心廣場散步回來時,他見到一位老鄰居站在自己開的“宜客居”旅店門口,便前去聊天。沒聊上幾句,老班長就發現從旅店內走出來一對男女大學生,在主人跟這對情侶打招呼時,老班長偷偷地瞟了兩眼:男生長得英俊帥氣,落落大方,毋庸置疑,男生肯定是個出身于生活充裕的家庭;女生長得婀娜多姿,粉面含春,如盛開的桃花,被蜜蜂簇擁。此情此景,老班長長的嘆一口氣,即為他們能夠生活在一個開放的幸福的時代而羨慕,又為自己沒能趕上這個時代而遺憾。
在四十多年前,老班長在讀中專時,第一個寒假期間,他就被高中同學的母親,老班長稱為吳姨的老師,把她所在縣一中書記的大女兒介紹給他。從來不知道什么叫談戀愛的老班長,第一次見到被介紹的女孩,且后來成為自己的妻子時,當時就連正經把經,大大方方的多看幾眼的膽量都沒有。第一次打對面時,還是穿的他弟弟的將校尼婚服,這種尷尬,在當時確實是一種無奈之舉。直到老丈人家要求去農村看家后,才正式確立戀愛關系。每到星期天,班長從市里來到縣城,兩人見面時,雙方連握手的情況都沒有發生過,即使兩人走在街上,都要保持一定距離。
在那個年代,不光是他談戀愛時這樣,在學校里明目張膽地談,是要受到紀律處分的。
在班長所在的班里,入校前,就有兩個男生都有了女朋友。他們都是在入學前就確立了戀愛身份。一個是同班同學,一個是老家所在的。同學們都把這種現象叫平胡自帶。
經過一段學習生活,在班級里,或者跨班級偷偷摸摸確立戀愛關系的,處于朦朦朧朧狀態的也有好幾對。而在班長的班里,有兩個同學,因情投意合,公開了戀愛關系,出入校園總是一對一雙的,被學校發現和確認后,這名男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被學校給予了紀律處分。直到畢業參加工作后,才知道自己是背著處分畢業的。
想想過去,看看今天,四十多年,彈指一揮間。過去那種男女之間授受不親的傳統,就像秋風掃落葉,蕩然無存。
這種改變,在社會學家看來,被認為是社會的進步。不可否認的是,正是由于這種進步,現在的孩子都比較開放,別說是在上大學的學生,性成熟早的孩子,有的在中小學就有實際行動了。老班長看到眼前這對情竇初開的情侶,就只有羨慕的份了。
當老班長告別旅店后,一陣陣徐徐的春風把他從回憶中打斷,小區板油路旁的槐樹上,嘰嘰喳喳的麻雀,正歡快地飛來飛去。
由于超市在小區有東西兩道門,進出小區十分方便,所以,我通常在上下班時,都要從超市通過。時間長了,我和超市的老板和服務人員混個臉熟。
超市的老板和老板娘大約五十來歲,兩個人個頭都不高,看上去是對憨厚而有善心的人。
在沖著小區內對開的門北面約兩米處,有一塊單人床大小的長方形水泥板,無論春廈秋冬,它始終臥著在那里,無人嫌棄,被壓在下面的小草,就被它無情地剝奪了生存權。其實,這并不是水泥板的過錯,而是那些建筑商和物業人員視而不見的結果。
久而久之,班長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每天早晨起來后,都要向麻雀常去的地方望一望,看看這群麻雀在不在,是不是還在老地方享受美食,看看麻雀飛來飛去的那種即貪婪,又怕受到危脅的自恐狀。
它們哪里明白,這些被國家列為二級保護動物的麻雀,在豬牛羊、雞鴨鵝肉充足的時代,還有誰會傷害它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