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不許人太貪之偷瓜記(上)
人外有人 山外有山
不怕拼命怕平凡
有得有失 有欠有還
老天不許人太貪
挺起胸膛咬緊牙關
生死容易低頭難
就算當不成英雄
也要是一條好漢
……
1995年黃霑的《隨遇而安》、周華健的《刀劍如夢》、李麗芬的《愛江山更愛美人》、辛曉棋的《兩兩相忘》、成龍的《你給我一片天》五首經典歌曲伴隨著金庸的經典武俠劇《倚天屠龍記》紅遍大江南北,大街小巷爭相傳唱。
注:這部93版的倚天屠龍記實際在內地的上映時間是94年,而95年部分地方臺才開始播。
清晨,蔚藍的天上白云朵朵。空氣中沒有一絲風,大地上各種綠色植物都蓋著一層薄薄的塵土,葉子打著蔫兒。
唯一精神抖擻的還是那些無憂無慮,精神抖擻,時刻準備搞點事情出來的孩子們。雖然遭遇了冰雹,平白無故少了幾千斤糧食,但是孩子們似乎從來不會為這種事情愁,因為他們根本就“少年不識愁滋味”,頂多會“為賦新詞強說愁”。
迎著太陽的一條長街上,宋南極和宋云峰一起哼著《隨遇而安》踏塵而行,當然他們只是看著電視里邊的字幕隨便哼哼,有些詞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
盼望已久的暑假終于如期而至,被老媽賞了兩個荷包蛋作為考了第三名的獎賞之后,宋南極逍遙了好幾天。更重要的是,有了大把自由時間的他終于又可以和宋春海,宋云峰他們干自己喜歡的勾當了。
“南極,你暑假生活做完了沒有啊?”宋云峰突然問。
“還沒呢,不過快了,就剩下最后五頁了,你做完了?”宋南極總是習慣做完作業再玩,用他的話說,做完了作業再玩才玩的爽,玩的痛快,沒有后顧之憂。
“俺們今年沒發暑假生活,嘿嘿。段老師光給俺們留了點語文作業,每天寫一篇字,開學交上去就行。”宋云峰得意地說。
曾經宋南極的段老師,現在變成了宋云峰他們的了。
“那你們不賴。對了,春海呢?咋沒看見他,沒和你在一起嗎?”宋南極停下哼著的歌問宋云峰。
“我剛剛去他家找他了,他娘說他吃了早飯就出去玩了,估計這會還在大街上呢吧。”宋云峰說。
“走,找他去,這小子肯定不知道又干啥壞事去了,嘿嘿。”
“走。噢,對了南極,我記著一窩雀兒,里邊的小雀兒快出窩了。等會兒咱們叫上春海一起去掏了它吧?毛都長齊了,再不掏肯定就出窩了。”宋云峰興奮地說。
宋家莊一代稱呼鳥為雀兒,比如麻雀叫家雀兒,一種黃色的小鳥他們叫黃雀兒。而小鳥出窩指的是從從蛋里孵出來的小鳥開始學會飛行,準備展翅翱翔的一個狀態。
“真的假的?是什么雀兒啊?在哪兒呢?”宋南極兩眼冒光。
“長尾巴雀兒,就在俺們家東邊林子里。我昨天剛去看了看,有仨小雀兒呢,嘿嘿。到時候你我還有春海正好一人一個。”
“我刺兒,走走走,趕緊的,咱們先去叫上春海再一起去掏了它,萬一被別人發現了就壞事了,哈哈!”
其實他們掏鳥窩一是為鳥蛋,可以吃;二就是為小鳥,可以自己養著玩,盡管他們手里的小鳥從來沒活過十天光景。
“我上回就掏了一窩禿尾巴雀兒,每天捉螞蚱喂它們,養了不到五天就都死了。唉,這種雀兒實際上可不好養活。”宋南極嘆了口氣。
“后來呢?死了以后你燒著吃了還是放油鍋里炸了吃了?”宋云峰問。
宋南極皺著眉頭白了他一眼,“說啥呢?是我把人家害死了,我還能吃了人家嗎?你別成天就知道吃,怎么都快趕上有春海那么吃嘴了。”
“哦,”宋云峰訕笑一聲,“那,那你把它扔了呀?”
宋南極望著藍天,仿佛瞅見一縷英魂,眼圈微紅說:“沒有,我用紙給它做了一副棺材,到東邊嶺上刨了個窩兒把它埋了。”
宋南極殺蛇,傻鼠,殺魚,殺癩蛤蟆,殺害蟲從不手軟,對待那些小動物卻也有溫情善良的一面。
宋云峰顯然沒干過這種給寵物挖墳土葬的事,于是便轉移了話題,“對了南極,前兩天我看見永民成天肩膀頭上養著個小家雀兒,聽話的不能行,叫它干啥它就干啥。我也想養一個那樣的雀兒,肯定羨慕死別人,嘿嘿。”
宋永民比宋南極他們大個四五歲,在家排行老三,長得虎頭虎腦,一米七多的個子。他二哥是宋家莊村不大不小一烏拉油,他自己也是有名的游手好閑,喜歡跟人稱兄道弟。雖然早早的就在中國的教育長征路上掉隊了,可是宋永民有事沒事就到學校里邊轉悠,在別人面前裝一下老大,和自己的拜把兄弟宋建永,宋瑞海談論下鴻鵠之志。
人家平時不愛干別的,就喜歡養養蛇啊,養養鳥啊啥的,算是那個時候宋家莊在寵物界的“時尚一族”。
和他二哥不一樣,宋永民雖然愛裝逼,可很少欺負低年級的小同學。有一次他曾經還幫助宋家莊小學的小學生們趕跑了另外一個單槍匹馬過來挑戰的外鄉“裝逼犯”。
該外鄉裝逼犯是宋家莊一戶叫宋春英家的外鄉親戚,當時可能十五六歲的樣子,一米七幾的個子,黝黑發亮的皮膚,仿佛從剛從非洲偷渡過來。可能是個失學少年吧,宋南極放學回家的時候經常看見這個百無聊賴的人兒,孤單地坐在路邊的一堆石子旁,用哀怨的眼神看著緩緩從身旁走過的宋南極等人,然后左手拋起一把滿是棱角的石子兒,右手狠狠的擊打出去,然后再拋,再擊打……
宋南極后來也曾經試過一次,但尖利的棱角碰在自己細皮嫩肉的手背上著實很疼,由此可見裝逼也是需要點付出的。
某一次,這個抽了風的外鄉裝逼犯不知咋地,突然囂張地向整個宋家莊小學的小學生們發起了挑戰。
就在他在學校大門口叫囂的時候——
作為當時小學生“老大”的宋永民身穿一身兵哥哥的衣服如同守護神般的出場了。在眾多學生的簇擁和加油吶喊聲中,宋永民虎目圓睜,吼叫著沖上去掄起板磚幾下子就把對方拍跑了。
從此以后,宋南極也再沒有看見過裝逼犯在路邊帶著幽怨的眼神拋石子兒,打石子兒……
“家雀兒這東西養不熟,和貓一樣,早晚得跑了。要養就養黃雀兒或者我爺爺他們捉的那種,叫什么鷓鴣還是啥?我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叫聲又好聽,還能還聽懂人話。”宋南極極其認真地說。
“嗯,就是,家雀兒這小東西就是放到油鍋里邊炸炸好吃,連骨頭都一起炸酥了,咯爭咯爭的,嘿,那味道真是好吃的不能行,嘿嘿。“宋云峰還是忘不了吃。
倆小孩聊著聊著就到了大街上,接著就看到街邊拐角的大槐樹下,正趴在一個三輪車上,脖子伸的跟鴨子似的宋春海。
三輪車上裝得滿滿的大西瓜,而趴在車上的大多是一些另有圖謀的小孩子。宋家莊只有一戶種西瓜的,而且尚未大面積成熟,所以經常會有外地人開著拖拉機、三輪,或者趕著牛車過來賣,生意通常都還不錯。盡管平時很摳,可對于大熱天只賣一兩毛一斤的大西瓜,不少村民都還是舍得花錢的,更何況有時候西瓜還可以拿麥子來換。農民最不缺的就是糧食了,即使在遭遇大冰雹的這一年(除了像宋二龍這樣的家庭)。
宋南極他們小時候不光偷蘋果,偷玉米,偷花生,他們還偷西瓜,只要是得到消息大街上有賣西瓜的過來了,那么一群小孩子就會圍上去,瞅準時機,抱上一個就跑。
值得慶幸的是大部分家長都不會縱容自己家孩子去偷,一旦知道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們通常會將自家孩子暴打一頓,以正視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小時候偷了西瓜也不敢往家拿,直接就躲在某個犄角旮旯里跟幾個同鄉伙伴們將其一掃光了。
“宋春海——”宋云峰老遠就大叫一聲。
“哎呀,我操!”做賊心虛的宋春海大叫一聲,蹬在三輪車后輪上的腳打滑,一下子摔了下來。
“西霸龍的,你剛才差點嚇死我知道不,云峰。你沒看見我正偷西瓜呢嗎?剛才那么大一個瓜差滴點我就偷著啦。”宋春海拍了拍身上的土,埋怨的瞪了宋云峰一眼。
“看你那膽小樣,叫一聲就把你嚇成這樣了,哈哈。”宋云峰看著狼狽的宋春海說。
“你知道啥啊,剛剛我差一點點就到手了你知道嗎?就是剛才你這么一叫嚇差點讓那個賣西瓜的發現我。”宋春海一臉沮喪。
“哎,春海,這家賣西瓜的好偷嗎?看的嚴不嚴啊?”宋南極低聲詢問“敵情”。
“嘿嘿,不嚴不嚴,賣瓜的就一個人。而且今兒個買西瓜的人也多,他根本就看不過來。剛才俺們爬到車上他也不管。”
“哈哈,那正好。等會兒咱們偷一個就趕緊找個地方消滅了,偷個兒大的,一會兒咱仨吃個西瓜飽。”宋南極得意地說。
“等下,南極,你看見旁邊那一垛麥秸垛沒有?”宋云峰指著旁邊一棵大槐樹旁邊一大垛剛剛打下來不久的麥秸賊兮兮的笑著說。
“看見了啊,怎么了?你不趕緊去偷西瓜,看那麥秸垛干啥啊?”宋南極知道宋云峰平時賊點子不少,只是不知道現在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嘿嘿,南極,這回你就聽我的吧,我保證咱們這回能多偷點,吃飽了都還能剩下。”宋云峰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接著說,“你看見沒,晨光和宋杰不是也趴在車上呢嗎,等下咱們先在麥秸垛這兒挖個坑,然后在排成一排。宋杰手腳靈敏,他負責偷瓜,南極你在他后頭接應。我,晨光和春海再一個個的把到手的西瓜運到咱們挖好的麥秸坑里,嘿嘿嘿,你們說我這個主意怎么樣?”
“我刺兒,云峰這不長毛的腦袋瓜子就是比俺們靈啊。”聽完這個近乎完美的計劃,宋春海發自肺腑的稱贊。
“云峰啊云峰,你可就是能。這可真是個好主意,哈哈。行,那我去找晨光和孫杰過來,你和春海先在麥秸堆里挖個坑,等會兒咱們用來裝西瓜。”宋南極迫不及待的展開行動了。
一聽說有這么一個偷西瓜的好點子,孫杰和晨光自然來者不拒,加入了偷瓜的隊伍。
麥秸坑很快挖好了,偷瓜大隊的人員也已經就位,依次是宋杰,宋晨光,宋南極,宋春海,宋云峰,一項“前無古人”的偷瓜大計正式展開了。
趁著賣瓜人轉身收錢那幾秒鐘的空檔,手腳利落,極具盜竊天賦的宋杰第一個西瓜很快到手,并按既定計劃順利的傳到了排在最后的宋云峰手里。宋云峰甩手把西瓜扔進了挖好的坑里,又趕緊蓋了一層麥秸,繼續等待下一個西瓜的到來。
就這樣,由五個小孩組成的“運瓜大隊”把一個個從三輪車上搬運到了“西瓜坑”了,可憐和賣瓜人仍渾然不覺的,笑呵呵的幫著其他村民稱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