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

? ? ? ? ? ? ? ? ? ? ? ? 一

? ? 建國門位于北京的東二環,東二環與東三環是各國大使館聚集的地方,隨便走幾步,就能看到懸掛著中外文字招牌的建筑。歐美大國都有自己的獨棟樓,一些小的非洲國家和一些不太知名的國際組織辦公就混居在一幢幢公寓樓里,外觀看起來普通,內在卻是一應俱全,安保也比較嚴格,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其間一樓里。今天星期一,帝都路上比較堵,提前起床,不到九點就到了辦公室,雖然這家公司對上下班時間要求不是特別嚴格,可十來年的工作習慣養成了準時上下班,也就準點來按時走。

? ? ? ? 晨會很快就結束了,無非是總結上周的工作內容與下周工作計劃。有時有新人來公司會當著大家作自我介紹。

? ? ? 我回到辦公桌整理文件的時候,不經意一抬頭,發現斜對面后排第四桌一張新面孔,清秀姣好圓潤的面容下,一襲烏黑的中長頭發,柳眉下雙目輕垂。

“James,你、我,還有Alice,現在去去會議室開會。”我回過神來,原來是Philip叫我,今天有事情要碰頭,都差點忘了,于是拿著文件快步去會議室。

會議約莫四十分鐘。回到桌位,一邊放下文件,一邊朝對面望去,她端坐在電腦前。人還真白,我心里暗道:與她還真像。

“Jack,come here,請過來一下。”

當Jack來到我身邊,聊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后,我低聲問:“公司什么時候來的新人?做什么工作的,來了幾個?”

“兩個,這個挺漂亮。”JACK朝我的對面遙望了一眼,扶了一下眼鏡說到:“市場部負責合約的,另外一個也是市場部的,在另外一個辦公室里。”

“她叫什么名字?原來的人呢?”

“我和你上周都出去了,聽說是上周五來的。不知道名字,這個得問伊麗莎白。你不都結婚了么?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白了JACK一眼。道:“工作時間只談工作,同志。”

JACK笑著離開了。我又望了一眼對面,思索著。正出神,猛的發現我對面一雙眼睛在看了我幾眼,我立馬正色收拾辦公桌,準備出發,今天還有要事處理。

步行去地鐵的路上,心里開始嘀咕:今天新來的女同事很像以前讀書的女同學。當年的往事就像電影一樣一一浮現在面前。

故鄉位于省城的西北角,依山傍水,山青水秀,我就是在這個地方上的初中。遙想上初一初二的時候,自己比較調皮,成日里和幾個要好的又是同路的男同學打打鬧鬧,嘻嘻哈哈,也不為成績不好發愁,套用現在的話,就是沒心沒肺的活著,混著。

同路的同學有五六位,可惜后來有的同學就沒一起上學了。要好的同學走了,漸漸也就熱鬧不起來了,同時老師也多次強調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大家要努力學習了。潛臺詞就是不努力學習,就快沒書讀了,就要與學校說拜拜了。于是不少同學有壓力了,有了壓力就是動力,我也開始發愁起來。

一個周末的晚上和最要好的兩個同學,也是朋友從家里溜出來去老地方聊天,所謂的老地方,就是在我們的家后山頭一個土坑里,我們三個都是鄰居,其中兩戶房屋并排著,另一戶住處比我們的屋子略高些的半山腰上,住在我們的東側。落腳后三人說了點學校的事,其中一人掏出香煙,分發一人一支,用火柴點著,含在嘴唇之間讓它燃著,我不會吸煙,但為了氣氛,也就按慣例有一下沒一下的咋吧著。

這不是我第一次吸煙,說起第一次吸煙,那還是很小的時候,我和兄弟穿開襠褲的時候,在一個春天的早上,發現大人遺留在家的煙盒很是好看,于是偷偷把外面的煙盒拆下來,只保留了內層閃著白晃晃的錫鉑紙,順便一人一只,劃著火柴燃在嘴里,學起了大人樣。

燃了幾口香煙,同伴遠航說起了學校的一位女同學,他最近有心事,他喜歡學校一位女學生,每天既希望在學校看到她,看到了卻又不敢觸碰對方的眼神,更別提主動與對方說話了。我聽了很是納悶:是哪個女同學,難道是老虎么,靠近了要吃人不成。另外一位好友玉璞一邊燃著煙,一邊也說起他喜歡的女同學來,他比遠航幸福的是:他所喜歡的人正坐他的前面,有時他們還能悄悄說上幾句話,再則,他比遠航有勇氣與膽量。據他說,有次趁午休的時候,他偷偷脫下鞋子將光腳伸進前桌女同學的涼鞋里,對此,我大為贊嘆與驚訝,并問:你就不怕她叫起來么?玉璞吐了一口煙,有些得意答復:但她沒叫,還讓我的腳待了一陣子,看來玉璞是打虎英雄武松,他能降都得住女同學,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樣才是。遠航自愧不如。我想,要是他也有玉璞那樣的膽量就沒有如今的煩惱了。

玉璞接著問我,有沒有喜歡的女同學,我說沒有。不過,沒過多久,幸福的煩惱就像一塊大石頭突然從天而降砸的我暈頭轉向。

? ? ? ? 故鄉位于省城西北偏遠的角落,只有巴掌點大的地方,十里八村的孩子上初中都在離鄉鎮三百米遠的中心學校讀書。學校規模不大,依山傍水,總共三處,教學樓兩處,一處為西面兩層樓,上下一共四間教室,每個教室約莫五六十名學生,一層是小學生教室,二層是初中生教室。另外一處教學樓在南邊有三層,每層樓四間教室,裝了也是五六十名學生,一二層教室配置與西面一樣,三層作為初三住校讀書男女同學的宿舍。余下一處是只有一層的單間,圍成一個四方形,里面住著各個班級的老師,教室宿舍的北邊就是食堂了,說是食堂,很是簡陋,除了學校大煮飯炒菜的大師傅的廚房與用具,沒有空間來作為飯廳供同學們做在一起好好用餐。與食堂一墻之隔的就是操場了:東西兩角各擺著一個個籃球架子,剩下就是空蕩蕩的被磨的溜光泥土地面了。每個周一同學老師在校長的帶領下,升國旗,唱國歌,做早操。學校雖然簡陋人小,可是八九百人聚集在一個操場里,一起比劃,衣褲隨著手腳腰肢的動作發出整齊劃一聲音,有點像功夫片里的音效,回蕩在山間,很有聲勢,仿佛一群少林弟子在練習武功。

? ? ? ? 操場的南面與東面是一塊塊農田土地擁擠在一起,蜷縮在半山腰眼里,學校的西南角有兩扇一推拉就發出吱嘎吱嘎響聲的鐵門,與其說是鐵門,還不如說是鐵柵欄門,一直胳膊都伸的進去的鐵柵欄縫隙關不住孩子們的調皮與天真,更透露出同學們躁動不安的青春與逐漸旺盛的荷爾蒙。

? ? ? ? 學校大門外有一段差不多三十來米長的緩坡,分為三條土路延伸出去:一條就像蚯蚓那樣蜿蜒向南面的山坡而去,一條向西直下與鄉間唯一的柏油馬路相連,這條柏油馬路是故鄉的大動脈,是鏈接著外面神奇世界的紐帶,第三條小道在西北一道斜坡上,不過二十來米長就鏈接上柏油馬路,直通鄉政府與市集。

? ? ? ? 榜著柏油馬路一路相輔相成還有一條沒有名字的小河流,好像后來聽老師給這條小河流取名為:清靈河。記得學校的語文老師為校歌作詞里,就稱呼它為清靈河,我想大意不過是:河水清澈,人杰地靈罷。清晰的記得夏天放學的時候,不少男同學脫下涼鞋,光著腳丫子去清靈河石頭筑就的河堤上,踩著剛剛漫過腳面的河水里涮腳歡鬧的場景。只不過清靈河這個名字大家用的很不多。

? ? ? ? 初一剛踏進學校時,看見比起就讀的小學校規模大,學校里面西樓與南樓合圍起來的空地上擺著四張水泥乒乓球臺子,就興奮起來。由西樓去東邊操場一路上,每隔兩米來遠就有一顆三人高的闊葉樹,教師辦公兼宿舍的門前也生長這樣或高或矮的樹木,西面灰白色的教學樓墻外生長著三棵與樓房一般高的梧桐樹,風一吹,沙沙作響,攪得人不安心讀書。

? ? ? ? 當我坐進西面二樓第一間教室里聽班主任點名時,聽著從沒聽過的姓名時,心里嘀咕:我們這個小地方還有這個姓?怎么這個同學取了這樣好笑的名字。眼盯被點名的同學一個個站起來答應著,拿眼睛又暗自觀察他們的衣物與臉龐、身段、舉止和形態。心里揣度著這個同學樣子美丑,那個家境富足。

? ? ? 用不了半個月,班里的男同學名字都記住了,只有部分女同學的姓名還不能對號入座。下課鈴聲一響起,我與其他喜歡打乒乓球的男同學抓起球拍沖出教室,奪門而出,跳躍著撲向一樓,撒開腿腳奔向最近的水泥乒乓球臺子去搶位置。課間十分鐘十分寶貴,得爭分奪秒,不能浪費。有時為了一張乒乓球臺子,與其他班級的男同學吵嘴動手在所不惜,除非對手個子高大,自知會吃虧暫時忍讓,但心里早就把他家里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好幾遍。

? ? ? 上課的時候,有幾個同學開始瞞著老師看小說了,多數是那教科書當幌子,將自己書桌前面用書本堆砌的高高的,課本壓著小說,裝模作樣認真學習看書,也有同學發明了新招:故意將已經開裂的書桌縫隙放大,把小說放置于在書桌內,透過縫隙來看小說。老師抓一次,當眾批評一次,并予以沒收處理,被沒收的同學多數自認倒霉不去向老師索要,有個別臉皮厚的編著各種理由去向老師索要,或是稱交作業的時機進老師辦公室去偷回。有了前車之鑒,我不敢在課堂看小說,只好回家躲著家人看。因為好多小說是有錢在我們這個地方是買不著的,好借好還,借了不還再也沒人借給你了。還是謹慎加小心為妙。

? ? ? 下午放學鈴聲一響,專等講臺上的老師喊:下課,同學們再見!老師再見!老師前腳剛出教室門,我們一路上學的五個同班同學就開始相互吆喝起彼此名字,組團回家咯。走出校門精神抖擻,俯沖校門前的緩坡,沿著柏油馬路向南說說笑笑而去,要么并肩于路上,要么一前一后勾肩搭背,一會我戳一下你的后背,一會我捅一下他腰眼,或者后面一個伸腿踢一下前面的屁股,總之,沒有安靜的時候,一路上打打鬧鬧,一路上歡聲笑語,一路上嗔怒叫罵。

? ? ? 初一除了成績不好貪玩之外,就是每天趁著上學放學之際,對著路過的一棵歪脖子樹狠狠的踹幾腳,練習一下腳法。

? ? ? ? ? ? ? ? ? ? ? ? 二

? ? ? 初一就這樣稀里糊涂的過了。一眨眼就是初二,除了成績沒有什么起色外,伙同我們五位男同學,另加從別的班級過來的同學干了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給班里幾乎所有男同學起綽號;第二件一起捉弄一位女生。還有第三件事情,待會再說。

? ? ? 初二一開始,有的同學就像春節雨后的韭菜,一下子高了不少,嘴唇上下之間冒出毛茸茸的黑胡茬來,課間偶爾發現最后一兩排的男同學掏出小鏡子不停照來照去,甚是偷偷取出一只小鑷子拔著下巴稀稀拉拉的胡子。后排的女同學下課了也懶洋洋的不愛活動。有的還是原來的樣子,關于女同學,倒覺得沒多少變化,無非就是胸脯挺得更高了點,反正肉又沒長在我身上,與我無關也不關注。

班里重新排了座位,長了個子的男女同學去后排,小個子同學依然還在前面。教我們英語的是位女老師,二十多歲,姓余,穿的很是花枝招展,一到夏天就像一只花蝴蝶在學校里飛舞,有時候從我們身邊飄過,陣陣香味鉆入鼻孔,暗自深吸兩口。有次余老師教音標發音,她突然發作起來,大罵后排男同學出洋相,心思不用在學習上,一腦門子都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弄的我們前排同學云里霧里。我暗自尋思:后排的大個男同學怎么惹著余老師了,是不是又開小差看小說之類的了。余老師可不像地理課高老師那樣好說話,高老師的課我們最喜歡了,每節課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有次他講完課本上的內容,給我們講起文化大革命的趣事,講著講著,一邊嘴里“洽其,洽其,洽洽其”,雙腳邁開跳起忠字舞來。態度特別嚴肅認真的樣子,臺下的同學們笑的東倒西歪。語文老師彭老師年齡大了,缺了幾顆牙齒,說話有點甕聲甕氣,不專心聽課還真聽不清楚,我的語文還過的去,因此可以開小差。彭老師嘴上嚴厲,行動上還是比較仁慈的。最討厭的就是歷史課老師,長的倒是白白凈凈,課本一上完就俯下身子去那幾個高個子女生面前去問人家這個明不明白,哪個有沒有搞懂,高個子女生只是舉起書本遮住臉偷笑,不與他搭話。美術課王老師寫的一手瀟灑的字,講話很比較風趣,就是長得不那么好看,一臉的坑坑洼洼。

初二港劇開始在我們那只有一個電視臺的電視機里播放,夜里黃金時段百人空巷,成為潮流。港劇里喜歡在人名中的某個字前冠一個阿,于是我們要好的四五個同學給班里的男同學名字全部都阿上了,只要老師不在,全班男同學大呼小叫的阿的熱烈,阿的歡騰起來。一個放學的路上,我、遠航、玉璞、李金權和四軍五人在路上瘋鬧,李金權與玉璞鬧著玩,李金權嘴里念念有詞:“得兒璞、得兒璞、得兒璞……”

玉璞跟著他屁股笑罵著在后面追。我們三人拍著手一起嘴里也念經似的:“得兒璞、得兒璞、得兒璞”起來。氣的玉璞回轉身來捉我們,三人見勢不妙,分散逃跑,嘴里繼續念念有詞。

第二天早課,李金權一到教室就開始對笑吟吟對班里一個個男生說:你從今以后開始叫張得兒璞、他叫于得兒璞,他叫剛得兒璞、他叫兆得兒璞……

這些男同學還沒明白得兒璞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含義,我們五個人就開始不管三七二十的對其他男同學開始得兒璞上了,后來這些男同學也跟著渾叫開來。就在班里男同學直接相互得兒璞不可開交、熱火朝天聲中,四月來臨了。

四月,春暖花開,生機勃勃。水田里開始忙碌起來了,一年一季水稻開始育苗插秧的時候來了。先將采購來的稻谷種子統一在溫室里用塑料白色薄膜密閉起來,在溫室前面地下挖個灶,置上一口大鍋,添滿水,灶糖里沒日沒夜的加柴生火,幾天后,溫室里霧氣騰騰,稻谷種子在事先擺好的竹板子上生出嫩芽來,灶糖逐漸熄火,再過三四天,當透過白色塑料薄膜看見溫室里稻谷種子長出三寸左右的嫩芽時,各家各戶去取出寫有自己名字的長方形竹板子,竹板子上面翡翠一般的秧苗跳動著春天的顏色,春天的忙碌,還有春天的生命。

春種秋收十來天,陸陸續續有同學告假忙農活,關系不錯的同學之間五六個人組團相互幫忙,學校的老師有的也會從自己班里抽調幾名自己喜歡的學生去家里趕農活,水田插秧通常一戶人家上午九點來鐘開始,下午三四點鐘就結束了,用大人們口里話說:學生娃腰桿好,頭不昏眼不花,手腳又快,插的還飛快,不像大人們一會腰酸腿疼,身胖體重的成年女人雙腿陷在爛泥里大半天拔不出來,每到這個緊要關頭,田間地頭就會想起哎喲哎喲的聲音,以及大伯小叔子或者大嫂子的調笑,這種騷情味很濃的調笑就像生活里的佐料,少了它味道就沒那么香了,太多了失去了原汁原味;學生妹妹發出雙腿陷進爛泥里也會發出就像山谷里黃鶯般清脆的尖叫,當然這個時候是沒有成年人去調笑了,身邊的其他學生妹趕緊去幫一下忙就是了。春耕秋種馬虎不得,誤了時節,會影響全年,勤快的學生娃娃手腳麻利,肩挑背扛不行,可是插秧割麥的效率不亞于成年人,因此田間地頭的學生娃每年成為故鄉田園生活一景。

這天,我、遠航、李金權和玉璞五人放學經過五隊上一塊農田時,看見一位老父親手把手指導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口里不停的說插秧苗的要領:根部入泥、秧苗身要直、橫屏豎直,動作要輕,快,就像蜻蜓點水那般,哦~對了。左手提前分開秧苗,右手食指與拇指就像捏繡花針一樣,看到了嗎,這樣兩個手指捏著秧苗,不停的往田里插。

姓于的父親講一句,二十來歲的兒子重復一句,然后再說自己的體會。我們五個人遇著肚子一個勁的笑啊,笑的樹間的鳥兒撲棱棱帶著我們的快樂直插天際。

第二天上早自習的時候,李金權一邊笑著,一邊彎著腰快步走到一位王姓男同學面前說:阿兆,以后你不叫阿兆了,以后就叫于致田。話音剛落,他自己笑的直不起腰,我們四個也跟著狂笑不止,全班同學望著我們一臉茫然,尤其是這位王姓阿兆同學一臉不解迷惑的樣子,隨后他開始抗議要摘掉這個綽號,班里的同學們開始七嘴八舌開始于致田的叫上了,惹得我們笑的更歡騰了。

幾天后,我們五仁被班主任叫去他的辦公室交待為什么要給同學取外號,是誰發起的,我們五人低頭不回答,班主任罰我們站了一節課。

一回到教室,我們開始辱罵告發者,心里極為鄙視那個綽號叫于致田的男同學。

第二件大事是這樣的。我們曾聽說上過的小學有位姓湯的老師特別摳門,很多學生心里都討厭他。一個周末的放學的下午,我、遠航、玉璞、李金權,還有從其他班里轉來的同學王潔之結伴路過這位湯老師在柏油馬路邊開設的小賣鋪沒有開門營業,對外的櫥窗上木板上用白色粉筆寫滿了各式日用品的名詞與價格,李金權提議用粉筆把上面的價格給改一下,于是大家低頭去小賣鋪地面角落尋找粉筆頭子,沒想到居然被我們找到兩個殘舊的粉筆頭,玉璞在木板上面改寫,其余的七嘴八舌說:醬油改成5.2元一瓶,瓜子改成1.2元一斤,白酒改成11元一斤,紅塔山香煙改成20元一班。

突然玉璞扔下粉筆頭掉頭就跑,我們愣了一下跟著就開跑,一口氣跑了三四百米的時候,小賣部門口一位中年男子指著我們破口大罵,我們邊笑邊罵轉入了鄉間小道。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我們開始議論紛紛,這位湯老師真可惡,早就應該整他了。現在一起去他教課的班級里去看看有沒有可以報復的機會。

一抹金色的夕陽涂抹著我們五人興奮的臉上,逶迤向曾經的小學校進發,站在曾經就讀的小學校的操場上就可以望的見對面的柏油馬路,因此不到十分鐘就接近小學校了,遠遠就聽見一群女生歡笑的聲音穿過來,李金權眼尖,認出對面有湯老師的小女兒小美來,湯老師有三女一子,三個女兒的小名分別叫:大美,二美和三美。大美和二美在外地上學,小美與兒子在本村上小學,小美今年應該是上五年級了。

遠航問王潔之,:“你敢不敢去抱一下湯小美?”

“有什么不敢!”

我插了一句:“那你敢不敢抱著她說一句:我愛你。”

“敢!你們賭什么?”

李金權笑著說:“一斤瓜子。”

只見王潔之雄赳赳氣昂昂的朝對面一群女生走去。

我和李金權笑的歪倒路邊,遠航與玉璞也遇著肚子笑個不停。

但見王潔之氣昂昂走進女生堆里,喊到:“湯小美,我有句話對你說。”,就在她發愣之際,王潔之張開雙臂摟住她,直愣愣的來了一句:我愛你。

湯小美哇的一聲哭開了,王潔之邁開大步昂首而去,我們四人笑的眼淚都掉出來了。快步追上王潔之后,我們又是一陣大笑,朝他紛紛伸出大拇指。可是心里有開始擔心起來了,要是湯小美回去告訴他爸怎么辦,王潔之自信滿滿:不會的,女孩害羞,怎么會把這樣的事情告訴父親。

懷著忐忑的心情度過了周末,周一上學時,我們心里直打鼓。直到下午放學,沒見學校班主任找我們,一塊石頭中午落地,大家又歡欣鼓舞起來。

周二下午第二節課的時候,班主任點名我們五人去他辦公室,我心里咯噔一下:遭了。被告發了。果不其然,一到班主任辦公室門口,他讓我們一字排開站好。然后就不說話了。

過了二十來分鐘,班主任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們面前塵著臉淡淡問道:上周五你們五個人做了什么事情,交待一下。

我們低頭不語。

“不交待,好嘛。不交待就別回家,讓你們的父母來領你們走。”扔下這句話之后,拖著椅子回辦公室去了。

天漸漸黑了起來,沸騰了一天的學校也安靜了下來。我分明感覺到我的腿腳已經發麻,手心浸出了冷汗。

班主任燃著香煙,走了出來問:“想好了沒有,說還是不說。”

李金權囁嚅著回答:“周五我們冒犯了小學的湯老師。”

“還有呢?”班主任口氣嚴厲起來。

“還有,還有就是我們和湯老師的女兒開了一個玩笑”我小聲說道。

“玩笑有你們這樣開的嗎?唵!班主任拖長了鼻音。又問道:“王潔之,你又做了啥子?

“我,我抱了一下湯小美同學”。

“然后呢?”

“然后,然后說了一句話。”

“啥子話嘛?”

“我愛你”

王潔之用含混不清口音的回答。

“說清楚點,我沒聽見。”

“我愛、你,老師。”

“你愛我,我不愛你們,你們不是我教的學生,我們學校沒有你們這樣膽大妄為的學生。”

“這個主意是誰出的?”

我偷偷瞟了一眼李金權,他的腦袋一直低垂,遠航、玉璞,還有王潔之也是。

沉默的空氣里,我分明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是我出的這個主意,老師。”突然,王潔之說話了。我的心里一塊石頭終于落地。

班主任開始狠狠訓斥我們。

燈火通明的時候,我回到家只好扯謊說,今天有領導來學校檢查。胡亂吃完晚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思量著檢查應該怎么寫,如何才能深刻。

周三一大早,我們五人又被班主任叫過去,我們乖乖的把檢查書遞了上去,然后又被領到學校王主任那里,他先是向我們說明了此事是多么的嚴重,然后就說看我們今后的表現,要是表現不好,會把我們的這次事件寫進檔案里,成為我們一輩子的污點。

離開王主任的辦公室,背脊上陣陣發涼。

第三件事情是,初二下學期的一暖洋洋下午,第三節上課鈴聲響了起來,我抓著乒乓球拍返回教室的時候,發現前排有位紅衣服女同學望著我,坐下后,我悄聲問同桌:“我臉上有沒有花?”

同桌陳春暉望了兩眼,扭頭說“沒有。”我有點納悶。

第二天早上進入教室的時候,又看見這位紅衣服女同學望著我,我趕緊避開她的目光坐在座位上。心里狐疑起來。

接連幾天皆是如此,我不禁打量起她來:嬌小的身材,上身穿著一件紅色上衣,下身是一條白底紅圓點的裙子,腳下穿著一雙白色的涼鞋。圓圓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小巧白凈的臉龐。

暗想:這位同學一直沒在意過,沒曾想現在出落得這樣漂亮了。

下周就放暑假了,初二就要和我們說拜拜了。

? ? ? ? ? ? ? ? ? ? ? ? ? ? 三

初三的第一天一進入教室,不由自主去搜尋紅衣服女同學,咦,怎么不見了?還是今天請假了或者家里有事沒來?

第二天,依然沒看到。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還是沒出現。大概是轉到其他學校去了。有時候望著她原來的座位,心里泛起一種失落來,心想,自己這是怎么了?班主任開學的時候就強調這是大家最后一年初中學習時間了,掉隊了回家改造地球,想要掙扎爬上高中或者中專,同學們就要努力、加油了。成績不好的還來的及,成績好的要更上一層樓。他媽的,老子可不想掉隊。

原來同來同去的王潔之離開學校去別的地方讀書去了,玉璞也離開學校了。原來的六人組還只剩下四人了,不像先前那樣熱鬧了,也許,也許是年齡長大了,也許是學業的加重。我不像之前那樣活潑了。

班主任安排大家住校了,住校前的一天下午,我們班里自習,隔壁二班的班主任在給學生講住校的注意事項,隔壁班主任聲音很響亮,我們這邊基本能清晰聽見。

一會兒聽他說,你們三年級了,也長大懂事了,有些事情不要去碰,心思都應花在學習上之類的老生常談。說著說著話鋒一轉,談起早戀,說什么,有的男同學偷偷給女同學遞紙條,假裝去借書,暗中把紙條夾在書中間,紙條上寫著:今晚,老地方見。只聽見二班的同學哄然大笑。二班班主任接著說,你們莫要笑,這些事情曾經發生過的呢。還有的同學上完晚自習,不去睡覺,專門等樓梯拐角等女同學出來,來個不期而遇。聽到這里,我心說:有病。把男同學說的如此下賤。二班班主任又說,早戀的發展開始是寫情書,然后是遞紙條,接著說是約會,最后是兩個人抱著娃娃過家家。二班的同學們此時就像打了雞血,亢奮起來,鼓噪起來。隔著一堵墻,緊鄰二班后排的同學笑出聲來,二班的荷爾蒙就像春天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吹了過來。

那邊班主任接著說,同學們,不要笑嘛。早戀的危害我都講了,聽不聽在于你們,要不要好好學習,要不要出人頭地得看你們。男男女女住進學校來了,莫要辜負學校的栽培,莫要辜負爹媽的養育。好好讀書,抓緊成才。

下了晚自習后,睡不著覺的時候多想想還不會的題,少想些不該想的約會與相思,相思會成病哦,紅樓夢里有個賈瑞就是害了相思病死的,西廂記里那個張生也害了相思病。晚上男同學睡在一起,莫要去討論這個女同學如何如何漂亮,那個班里女同學是怎樣的迷人。也不要半夜起來等在樓梯拐角等出來解手的女同學,更不要為了一封情書而自尋煩惱。同學們,我們應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二班的同學們又開始鼓噪起來了。我心想:這哪是什么住校注意事項,簡直就是戀愛啟蒙班。我不知道的,現在都知道了。

說起情書,我看過兩次,當然是別的男同學寫給心儀的女同學的。其中一封寫了不少他的家庭優勢與他想攀交心愿,一點也不肉麻,更不煽情。第二封情書沒看完,只看了開頭幾句就被同桌搶走了,他問我,你知道情書開頭應該怎么寫嗎?我回答,就像這封情書一樣,親愛的某某某,同桌輕蔑的說不對,我說,那少一個字。同桌搖頭,不對。那應該怎么寫?我問道。他說:你連這個都不懂,肯定沒寫過情書。

后來同桌告訴我開頭應該這樣寫:心愛的某某,某某一定是姓名后面的兩個字或者一個字。我恍然大悟。問道:是不是太肉麻了?同桌撇撇嘴,不肉麻還叫情書?

這是初二上學上學期的同桌告訴我的,他已經轉學去別的學校上學去了。他應該是情場高手,情場高手是什么樣的?從沒見過,也沒怎么聽說過。小說里賈寶玉不算,因為警幻仙姑說他是古往今來第一淫,寶玉分辨,他乃書香門第,從小被父親管教嚴格,茍且之事從未做過,就連想都未曾想過,這樣的人不能算情場高手,何況他對身邊女性著想,他還有個無事忙的綽號呢,想柳夢梅也不算,賈璉也不夢算,他只是一個風流的公子哥罷了,數來數去,也就是我的前任同桌算是吧。

初中三年,換了三任同桌,如果加上考試測驗,有五人。故鄉是個小地方,民風還算淳樸,思想保守。學校里從沒有男女同桌,除非考試,為了防止同桌抄試卷,老師故意講平時就不怎么交往的男女同學編排同一張課桌上。故鄉孩子們的學習生涯都是這樣過來的,對異性雖然好奇,可是缺少交流。一旦雙方坐在一起,就變成束手束腳起來。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同班同學李金權在班里造謠我和班里一位女同學耍朋友,更可氣的是他還當著我面叫那個女同學的名字,氣的我抓起墻角的掃把去追他,他跑出教室,跑向田野,我不管,他就是跑到天邊我要去追,他邊跑邊叫那個女同學的名字,我邊追邊破口大罵,他卻嬉皮笑臉的又叫起那個女同學的名字,還喊救命。氣的我在他身后快哭了起來。

早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不定時會過來巡視,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隨時請教。有時候我也拿著課本去后面找同學問不會的課題,自從上學期寫檢查那個事,我對班主任有意躲避。還有就是班主任很偏心,對成績好的同學犯了錯誤也不批評,對成績不好的抓住不放。讓我更是疏遠他。

住校后,我經常下午放學之后,我獨自拿著書本去山上一點點的啃,直到夜幕降臨我才回到教室。上晚自習偶爾會有斷電的情況發生,同學們就將備用的煤油燈點著,在昏黃的油燈下,鄰桌會交頭接耳,除了學習,還有生活與放松,教室里恢復了生氣,窗外梧桐花樹沙沙響動,凝固的空氣開始活泛起來,流動開來。生活本應像清靈河的河水那樣暢快的流動起來,要是河水停止流動,就變成了死水,死水里很難有生命會存續。當在明晃晃的電燈下,同學們反而受拘束,一片死氣沉沉。雖然是自習,當老師一來是一個場景,老師不在又是一個場景,學生們包括老師早就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學生失去了活力,猶如莊稼少了太陽的照射。一切生命的本質在于運動。而孩子的天性在于活潑開朗,甚至是頑皮。

故鄉秋天時鐘仿佛比北京慢好多,天氣也更溫暖。當學校西樓灰白墻與金黃色梧桐樹葉交相輝映的時候,秋天的那只畫筆開始給校園涂抹上一層厚重醉人的色彩,干爽的風一吹,樓下的闊葉樹發出整齊悅耳的聲音,課間歡騰的學生踩在落葉上,就像踩在了金葉子上面,夕陽的余暉灑在了樹葉,也灑在了青春的臉龐。

一個晴和的下午,太陽光線從玻璃窗穿進教室,照在身上格外的柔和與舒適。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去后排找遠航說話,聽說他最近借了本難得的小說,想借來看看,也給緊繃的神經松弛一下。

我偷偷的將遠航的書夾在課本里往回走的時候,發現一雙清澈的眼睛注視著我,我心里慌亂了一下:莫不是被發現了剛才的秘密?我稍微鎮定一下,朝對方微笑一下,拍了拍課本上的灰塵,往前走,我的意思意思是想告訴對方:我到同學那里借課本來了,莫要大驚小怪。

可是,當我拿眼看對方的眼睛時,對方一邊和她面前的女同學說話,一邊目不轉睛射向我。走了幾步,再次往那個方向望去,那雙清澈的眸子仍然注視著我。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完了,怎么不敢對視。我怎么如此懼怕這雙眼睛。我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

路過那雙眼睛的時候,不知怎么的,我腿有些發軟。我的天,這是怎么了,我在怕什么啊!我要硬氣起來,不要心虛。可是,感覺好多同學的眼睛都發現我偷偷看她的眼睛,我生怕同學們的嘲笑,生怕同學們起哄,也怕被老師點名批評,更怕這雙清亮會說話的眼睛。我是不是淪陷了?

我倉促而局促的離開她的課桌,趕緊坐下,深深吸一口氣,平緩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

上課鈴聲響了起來,數學老師上課,數學老師也是我們的班主任,不喜歡上他的課,可是沒辦法,還是得聽講。想起來了,這是下午最后一節課。日頭漸漸偏西,太陽光正好打在我右手上方的玻璃窗上,我感覺渾身燥熱,脊背冒熱氣,扭動了幾下身子。同桌陳春暉輕聲問我:“你怎么了,臉上通紅?”

“熱!”

突然,聽見臺子的數學老師在叫我的名字。我茫然站了起來,數學老師盯著我,又重復了一次他的提問,哦,是讓我解一道幾何題,我鎮定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說了半天,數學老師點了點頭,然后示意我坐下。我如釋重負的坐了下來,揩了一下額頭上的細密汗珠。

“今天怎么了,這么緊張,是不是生病了?還是?”陳春暉關心的輕聲問我。

我用左胳膊輕輕碰了一下他,暗示他不要說話,然后在作業本寫了幾個字推給他,他再也沒作聲了。好不容易挨到下課,身上一下子輕松了很多,轉過身拿眼睛向那個方向望了一眼,正好,那雙眼睛也投射了過來,我趕緊慌亂的避開。欠了欠身子,對陳春暉說:“估計剛才我們說話被老師發現了,他才故意讓我起來回答問題”。

“可能是吧,不過你今天這節課很慌亂。”

“哪有,我不喜歡上數學課,你是知道的。”我故作神秘的咬著他耳朵說:“今天我借了一部很好看的小說,想不想看?”伸手從書包里取了出來,藏在課桌下面給陳春暉晃了一眼。

“塞外奇俠傳。你快點看,然后給我看。”陳春暉興奮起來。然后我們一起去學校食堂取飯。我一邊走,一邊回頭望。

快速吃完晚飯后,我拿著書本去南山上去,找到那棵歪脖子樹,一屁股坐了上去,立即翻來借來的小說翻來,翻了幾下,又放下來,然后展開今天所學的課本認真看了起來,沒看多久,那雙清澈明朗的眼睛就閃現在腦海里。我使勁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又專注在課本上,沒過多久,那雙眼睛又出現了,我又搖搖頭,定定神,再將注意力集中在課本上。如此幾番反復之后,夜幕逐漸低垂,我攜著書本下山來,奔向教室。

西樓二層教室里已經燈火通明,走近二樓,一片靜悄悄,我在教室門口張望了一下,原來班主任正在講臺上批改試卷,我路過講臺時,輕輕的說了聲:“老師好”,班主任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嗯”,我捏著書,低著頭向座位走去,落座時,慌張向那個方向掃了一眼,可巧,那雙眼睛正等在那里。嚇得我趕緊低頭轉身坐好,急急忙忙的藏好小說,翻來數學課本。

“好看嗎?”陳春暉突然在耳畔冒出一句,嚇我一跳,頓時我紅了臉,機械的問道:“什么好看不好看?”

“塞-外奇俠傳。”

我松了一口氣,也在他耳畔說:“好看的很!”我還以為他發現了我的秘密,幸好是問小說的事情。

今晚感覺渾身不自在,總感覺背后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又好像后背著了火,既無法用手撲滅又不敢脫下衣服來滅火。我心里頭有點猶豫:要不要晚上向遠航請教一下,我是不是遇上和他一樣的問題了。要不過幾天再問,單憑就下午這幾眼還不能確定吧,也許是她發現我偷偷摸摸借小說而盯著我呢,也有可能她會去老師那告發我也說不定呢,不會吧,都是一個班的同學,我又沒有得罪過她,也從沒和她說過一句話,不至于去老師那里告發我吧。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突然,教室里一片漆黑。然后教室里想起各種磕碰,火柴點過的聲音,打火機點過摩擦的聲音,還有咳嗽的聲音,以及板凳課桌碰撞的聲音,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和陳春暉的煤油燈點了半天沒點著,好不容易把煤油燈的燈芯向上拔了出來,他的打火機卻打不出火來了,我們兩彼此望了望對方,我悄聲說:“我的打火機放宿舍了,要不,你去借個火。”我講嘴向后努了努嘴。

“該你借火了,上次就是我向后面借的火。這次你不能耍賴。”

我想了想,也是,上次是陳春暉向后桌借的火。我和陳春暉的前排后排是都女同學,左邊也是女同學,右邊是墻壁。上次陳春暉向后排女同學借火,是因為之前他幫了后排女同學的忙,再者,后排其中一個女同學也是他們一個村的。在班里,除了老師安排去抬腳踏手彈的那架笨重的手風琴,有時又不得不與女同學合作,或者老師有事讓我給某個女同學傳個話,我是絕對不和女同學說話的,因為我生怕粘上與女同學談戀愛的罪名。前陣子,有個靦腆的男同學被傳與班里學習最好的女同學談戀愛,只有他一踏進教室,一些男同學就開始起哄,弄的那個男同學抬不起頭來。這事,幾乎班里的男女同學都知道,可能只剩下那個學校最好的女同學不知道罷了。其實對于男女同學談戀愛,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只要不耽誤學習就是,不讓老師和家長知道就行了。別人愿意談就去談,反正是不會談的。可是,今天下午這個算不算呢,這個情形與遠航說的很像,到時,我不會也像他一樣,一看到對方就像老鼠遇見貓一樣了吧,如果那樣,我還是我么。之前我在班里調皮搗蛋,今后要變成一個畏首畏尾的膽小鬼了,豈不是讓同學們笑掉大牙了。不能,絕不能變成那樣,我是有種的男人!想起小時候,鄰居那些大人們彼此嘲諷對方怕老婆,妻管嚴,我當時心里還在嘲笑哪些居然連老婆都怕的男人,簡直給我們男子漢丟臉。搞不好,我也會丟臉的,不要說老婆,就連一個從沒說過話的女同學都如此懼怕,將來我怎么辦?

忽然,我的胳膊被陳春暉捅了幾下,他催問起我來:“這次該你了,快去借火。”

“不就借個火嗎?好,我去借。要不,我去遠航那里去借。”我就要站起身來。

“不行,之前說好了,只能向身后借。你可狡猾的狠,你去男同學那里借,讓我去向女同學借,以后你也會跟著其他男同學造我的謠,是不是。”

“我不會。再說,你和后天還是一個村的,怕什么嘛。怕啥子嘛,你看班長成天和女同學打的火熱,怎么沒有人去造謠?”

“得了便宜你還賣乖?上次是我借的,說好了的這次該你了。”

我正為難,狠了狠心,還是轉身對著后桌,哪知道,后桌兩個女同學正抿著嘴笑呢,其中一個長頭發女生把一只打火機遞給了我,我紅著臉說了聲:“謝謝!”,她捂著臉吃吃的笑著。

突然,我發覺那個方向有兩道光芒透過昏暗投射了過來,我趕忙轉身,點著了打火機,煤油燈頓時亮了起來。我長出了一口氣。

我發覺陳春暉也在爬著身子吃吃的笑。

“你笑什么笑?”我心虛的問道。

“瞧你不就是借了一個打火機么,緊張的滿頭大汗,你的后桌女同學都在笑呢,她笑你不說,我笑你卻來管。”陳春暉在我耳畔低聲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緊張的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胡說八道!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我有些生氣,更多是害怕,陳春暉這個家伙莫不是看到我在怕今天下午那個女同學。

“反正我就是覺得你喜歡你身后的女同學,要不,下午你后背怎么會出汗?”陳春暉笑嘻嘻的望著我。

“陳春暉,趕快把打火機還給我!你傻笑個屁。”我后座的長發女同學對著陳春暉低吼了起來,她臉上浮起了嬌嗔。我趕忙從陳春暉手機奪過打火機,有點歉意的連忙還給了她。我心里暗想:后桌的女朋友挺漂亮的,圓圓的臉上堆著嬌嗔,真像電視劇里那些女主角。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哪知,陳春暉同村的女同學望了一眼她的同桌,就埋著頭吃吃笑出聲來。

我慌亂的朝講臺上望去,原來數學老師早就不在了,難怪他們如此猖獗。我又轉過身來,對著陳春暉瞪了他一眼,這個家伙他媽的樂呵呵嬉皮笑臉的望著我,簡直是幸災樂禍。我有點急眼:“你他媽的不許笑!我沒有!”

后桌的兩個女同學開始笑著撕扯了起來。更臊的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當我心虛的向那個方向望去,那雙眼睛也正望著我,眼神好像告訴我,你行啊!又感覺她的眼神剜了我一下。嚇的我趕緊回身盯著書本。

此時,教室里就像飛進了無數只蜜蜂,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音。不少同學們在竊竊私語,偶爾從一個角落里傳來一兩聲笑聲。

晚自習結束后,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宿舍。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來,又跑向教室:塞外奇俠傳忘拿了。

一進教室門里,我怔住了:那雙在煤油燈下閃閃發光的眼睛還坐在課桌與她的同桌說著話,好像是討論著什么。我一進來,她們一下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討論了起來。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我。

我心慌意亂的從書包里取出小說,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猶豫了片刻,還是卷起小說,大步走出了教室。夜風輕輕吹過樹梢,拂過我臉龐,心里說不出的輕松與舒坦。

原來她沒有生我的氣。我邊走邊尋思起來。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上鋪,借著燈光,翻來了塞外奇俠傳。看了幾頁,血看越喜歡。直到班主任前來巡查,大家關燈睡覺。我將頭埋進被窩,按亮手電筒,翻來折頁處接著往下看。當看到楊云聰與納蘭明慧之間的感情進展,不覺自己也心蕩神馳,當看到飛紅巾的愛恨分明,快意恩仇時,深為贊嘆,如果我是楊云聰,也不知道會如何在二人之間抉擇,兩個女人各有千秋,納蘭明慧柔中有剛,冒著危險救下敵人,飛紅巾英姿颯爽,愛的熱烈恨的果決。寫的太好了,我用拳頭捶了一下被窩。立馬感覺不妥,大家都睡了。

要是考試都考塞外奇俠傳就好了,我保證能得高分。我們的教育局那些人眼光太差了,盡搞些枯燥無味的書來讓同學們來學習,讀得大家看到書本就厭棄,看到考題就生畏,一想到上課就沒興趣。他們也不照顧一下做學生的感受。幾十年前他們也是學生,也吃過我們的苦,照樣也像我們一樣讀這些一點趣味都沒有的書。他們當了官,怎么也不改進一下課本呢。

胡亂想了一會,還是不要亂想了,耽誤我看小說的進度。于是我又沉浸在塞外風光里,沉醉于武俠的天地間。直到天朦朦亮,我才合上書,沉沉睡去。

直到陳春暉上來把我搖醒,說一會老師還來巡察了,我才趕緊三下五除二套上衣褲,跳下床來,飛奔著去洗漱。然后,扔下臉盆,三步五步快跑向教室去。一進入教室門,就發現教室已經滿滿當當的了,語文老師正在過道里慢慢走著,同學們有的正伊哩哇啦讀著課本,有的看著課本不聲不響。我又看見了那雙清澈明朗的眼睛正注視著我。今天她梳著一根布黑的麻花辮,帶著方格子的綠色上衣,雙手正捧著書,一雙眼睛從書本的上方投射過來,我講眼睛也回望過去,她眼睛跟隨著我的腳步注視著我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閃動著光芒,我低下頭來,快步進入課桌,將小說與書本塞進書包。取出語文,攤開來,眼睛盯著課本,心里卻對自己生氣:真沒出息。連多看幾眼的勇氣都沒有,今天早上走被她打敗了。它難道是老虎不成,為何要如此懼怕?不行,今天非要扳回一局不可。

陳春暉用他右胳膊碰一下我,:“昨晚是不是看了一夜,也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看,而是特別的精彩。好看的你可以不吃中午飯。”

“那你今天抓緊看完,今晚我也好好看看。”

“我盡量。”

突然,感覺后背有人用手指在戳我。我一轉身,后桌那張圓臉生機勃勃的望著我說:你在看什么書嘛?要是好看,也借給我們看看嘛?可不可以?“她一邊盯我的眼睛說,一邊向我的同桌努努嘴,她一努嘴,我的心就慌亂起來。

我覺得有點為難起來,轉頭看了看陳春暉。

“不行!我看了再給你們看。其實沒那么好看。”陳春暉有點著急起來。

“陳春暉,你騙人,你胡說。我們都聽見你們的說話了。我先看,然后才能給你看。”圓臉女同學轉頭望著我,“江源,你說是不是?”

我不該如何作答,一臉的窘迫。

“江源,你不能重色輕友”。

“陳春暉,你要死啊!胡說八道什么呀,你腦袋成天都裝些什么東西?看以后你還求不求我們!”圓臉女同學的聲音里透著不高興。

我沒想到陳春暉冒出這么一句話來,嚇得我趕緊四下里瞧了瞧。

幸好,語文老師不在,同學們正大聲的朗讀課本,沒人搭理我們。忽然,我一下子凝固了,那雙眼睛正盯了過來,我趕忙轉身,看著課本。

我正惴惴不安,后背又被一只柔軟的小指在戳,我想就想,于是掏出筆在作業本上寫了一行字,然后掏出小說夾在中間。又將耳朵附在陳春暉耳朵邊輕輕說了幾句,隨后,他點了點頭。

我反手講塞外奇俠傳從課桌右手下面空隙遞向身后,見沒反應,又將書晃動一下,然后書被取走了。

一會兒,一張紙條由原來路徑遞了過來,我看了一眼,想了想就把紙條遞給了陳春暉。陳春暉看完后,又推給我。我一看,上面有兩行字:謝謝!晚自習后,定會奉還;明天早上再借我們,晚自習后再還。上面一行字娟秀小巧,下面一行潦草:我說她對你有意思吧,你還不信,現在你們都穿紙條了。

我趕緊把紙條扯碎,裝進褲兜。又在作業本上寫下幾個字,撕下來,推向左手邊。

一會兒,紙條又回到我的面前:陳春暉,你再這樣,我沒這樣挺好朋友!從此,我們恩斷義絕!下面一行:今晚自習后務必把小說給我!!!不能見色忘友!!!

我撕碎紙條后,又揣進褲兜里。

早自習過后,吃罷早飯,開始今天的第一節英語課。

余老師今天一身黃底綴著黑蝴蝶長裙,晨風一吹,裙角翩翩起飛,當他走過我的課桌時,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我深吸了一口氣,。

從左手邊推過來一張紙條,我抓起來瞄了一眼:余老師今天的香水很好聞。將紙條裝機兜里,我繼續聽余老師的課。

余老師這節課就像一只橘黃色的蝴蝶,張開黑色的翅膀時而在講臺上飛舞,時而停留在過道里課桌旁,時而隨著清風飛舞在外面空曠的原野上,時而停留于清靈河畔……

當下課鈴聲響起,余老師就翩然飛出了教室。

“余老師今天的裙子不好看,桔黃色上面點綴黑蝴蝶,這是哪門子的搭配,竟然上課也穿?”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圓臉女同學王小慧在說余老師的壞話。

“我也覺得她的裙子不好看。”她的同桌楊春麗附和著說。

我與陳春暉對視一眼,彼此笑了笑,陳春暉路上又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了,嘴巴一裂。看的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春暉,你就是個傻子。你們兩個不許笑,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你們男人根本不會審美。”沒想到,我們的小動作被后面兩個丫頭片子看到了,王小慧在后面奚落著我們。

我和陳春暉沒有搭話,起身去上廁所。

當路過下二樓拐角處的時候,遠遠發現一堆女同學里那雙眼睛盯著我,盯的我渾身不自在。我發覺不能前行了,越走腿越軟。于是對陳春暉說,我不去了。我折返回教室門口,看到遠航正向教室門口走來,我問他去哪里,他回答上廁所。我說我也要去。我鼓起勇氣陪著遠航向二樓拐角處走去,突然,遠航轉過身來,在我耳邊說,他不去了。我正疑惑,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遠航的那個她也在那堆女同學里。

回到座位上,心里長嘆一口氣:完了,這下完了,我和遠航同病相憐,難兄難弟了。

身后王小慧的聲音傳來:“剛出去,怎么又回來了?陳春暉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嗎?他人呢?”

我心里正沒好氣,頭也不回說道:“他褲子濕了,去宿舍換褲子去了。”

身后傳來兩個女同學咯咯咯的笑聲。

“喂,你這本小說還挺好看的呢,要不,今晚就不還給你了,看完再還。行不行嘛?”

“這,恐怕不行。就算我答應,陳春暉也不會答應的。再說你們已經說好晚上還的,說話還是要算數的。”

“哼!你們男人都是小氣鬼!”

一聽王小慧這話就來氣:借給你我還有錯了,是不是。看來以后還是少搭理她們,要是被那幾個調皮搗蛋的男同學發現我和你講話,那我就慘了。

于是我沒有再接話茬。

“哼!小氣鬼,小氣鬼,小氣鬼。”她還在后面嘟嘟囔囔的沒完沒了。我真是受夠了,看來古人說的沒錯:女人都是紅顏禍水,沒錯,都是紅顏禍水。

上課鈴聲響起來了,同學們都陸陸續續走進教室。耳旁忽然響起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王小慧,你膽子不小,上課了,居然還敢看小說?”

唬的我馬上轉身望去,和王小慧說話的正是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拿眼瞅了我一下,就和王小慧嬉笑起來。我趕緊回頭,將身子縮了起來。

上午第二節課是政治,教政治的王老師是位五十多歲的老教師,清瘦的臉上架著一副嘿框眼鏡,他走起路來從來都是慢吞吞的。聲音細弱,聽起來著實讓同學們費勁,他一來上課,全班昏昏欲睡。

此時我還沉浸于剛才那一幕,心想:她的聲音怎么這樣好聽,從沒聽過她說話,是的了,好像老師也從沒讓她起來回答過問題,就算老師讓她回答問題,她也是一問三不知,班里除了極個別女同學膽子大點,能正常回答老師提問,其他女生都是一站起來,要么聲如蚊蠅,要么低頭不語,時間長了,老師也摸出規律來了,能不叫女生回答問題盡量不叫,省得場面尷尬。語文老師就喜歡點名我來回答問題,因為不管我回答對錯,都是朗朗有聲,從容不迫。有時候,語文老師問題剛說出來,我就主動舉手了,語文老師總是笑吟吟的望著我。

她初一初二我真沒在意過,那個時候她長什么樣子,比較普通的嘛,那像如今這樣清澈明亮,春風滿面。剛才她倚著樓梯拐角的時候,清風揚起她額角黑發時,兩只眼睛分外我神,簡直閃閃發光,眉毛如彎月,鼻翼圓潤,嘴唇豐潤,兩只耳朵猶如兩只元寶,笑的時候,牙齒潔白整齊如玉。上身那件方格子綠衣服要是在春天穿就更好了。下身一條黑色褲子將她的雙腿繃的緊緊的,那雙運動鞋穿在她的腳上,顯得她的腳是那樣的可愛、靈活、生機勃勃。她那雙眼睛,我又怕又喜歡。每當投射過來時,又希望多注視一會,可是眼神一交匯,我又不敢對視。她的這雙眼睛為什么這樣厲害,簡直比老師還厲害,甚至比我爸媽的眼睛還厲害。我這是怎么拉,為何害怕一個從沒說過話的女同學,她現在在我的心里份量為什么這樣重?我是不是得了二班班主任開住校動員會上說的的那個病了,天啦,我還年紀輕輕,怎么會得這樣的病,要是穿出去,可是要丟死人的呢。

一想到謝,拿右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輕響,原本寂靜的教室里鴉雀無聲,所有目光下子全部都投射在我身上。王老師向我走來:“你在做啥子?”

我紅著臉囁嚅著回答:“王老師,我在打、打、蚊子”。

教室的某個角落里傳來幾處不整齊的笑聲。

“那你再打幾只蚊子嘛。好讓我也看看我們這個教室里有多少只蚊子。”

教室里沉寂得一根繡花針落地都能聽得見。空氣好像凝固了似的。

“你怎么不打了呢?你要打的蚊子是不是已經飛跑了,那你趕快去追嘛。”

教室里突然爆發出陣陣笑聲。

“你不專心聽講,卻專心去打蚊子,你真是能干的很哦,我教了半輩子的書,還是第一次教出上課打蚊子的學生。你可真是人才啊。“王老師一臉嚴肅的對我講話,我又聽到教室里爆發出陣陣笑聲了。

“坐下嘛,下課后來找我一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讓你這么站著會傷你的面子。今后用心聽講,不管是我的課還是其他老師的課。坐下去。好了,接著上課。”

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坐下來的,真是恨的真希望地下有個洞,不管這個什么樣的洞,哪怕里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會立馬鉆進去,誰不鉆誰就是龜孫子。我日,真是氣死老子了。老子今天算是把臉都丟盡了。氣死我也!

我滿臉憋的通紅,氣的渾身發抖。

突然,右手有一張紙條遞了過來。我本想站起來立馬撕它個粉碎。但理智告訴我,已經丟了一次臉,不能再丟第二次。我悄悄攤開字條:別難過了!字體娟秀。

就像快要溺亡的時候抓住一塊浮起來的木板一樣,我得救了。心里滿是感激,但我不能回頭。我一言不發,埋著頭,腦袋里面空空的,好像腦袋里面裝滿了空氣。整個人沒有悲,也沒有哀,更沒有難過。就像一尊雕塑,沒有情感,也沒有思想。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老師離開講臺,慢吞吞的離去。

陳春暉關切的問:“你怎么啦?昨天和今天看起來不正常。”

我理也不理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沉重的走出教室,本以為身后是笑聲一片,奇怪的是,突然安靜的很。反正我也不管有人嘲笑也罷,有人歡呼也罷,大家安靜也罷。都與我無關,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質本潔來還潔去;天地茫茫,落得一個白花花的世界真干凈,我既不出家當和尚,也不去做道士,老子要回家去。什么東西也不帶,心灰意冷回家去? 。

? ? ? ? ? ? ? ? ? ? ? ? 四

第二天就是周末,我躺在床上,叫我起床,不想起,叫我吃飯,不想吃。那起紅樓夢,翻看那段:落得一個茫茫世界,真干凈。

下午,遠航過來看我,我心情好點,就和你講了這兩天在我身上的事情。他沉吟了一會,耐心的開導我。

“莫要灰心,你的情況和我一樣。你昨天上午看到的,我也不敢路過,她下課經常守在拐角必經之地。我也搞不清,為啥子我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怎么會敗給一個弱女子的面前,說老實話,我也給自己賭氣,給自己壯膽,但是一到她的面前,就心虛起來。其實今天昨天上午你還是挺機敏的,因為秋天的確有蚊子嘛,我們坐后面也經常打蚊子,只是沒你打的那么響。昨天中午我們吃飯的時候,好多同學都在議論你這個事情,大家都說,我們這個落后地區的教育基礎就是很薄弱,不只是你上課打蚊子,其實老師批改卷子也打蚊子,班長送作業的時候就遇到好幾次老師邊改作業邊打蚊子呢。王老師今天對你還算客氣,下課你沒去他那里,他都沒追究,要是遇到班主任就不好說啊。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勇敢面對。班上的同學們大多同情你的,包括部分女同學,你身后的王小慧就說,聽親眼看見我打死了一只蚊子,你看嘛,當你走出教室的時候,沒有人笑話你。當然他們真的以為你在打蚊子。”

我和遠航都笑了。是啊,遇到事情,除了勇敢面對,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越是害怕問題,問題越是欺負你。

周一,我和遠航一起高高興興的上學去了。

當邁進教室門口的時候,走的同學居然鼓起掌來,我知道,他們是歡迎我,鼓勵我。但我還是有點抱歉的向大家揮了揮手,于是掌聲更熱烈起來,我鼻子一酸,幾乎涌出淚來。回到座位,我抓住陳春暉的手說:“不好意思,那天我心情不好,莫怪。”

陳春暉也抓住我的手,握了又握:“沒關系,我能理解,歡迎你回來,江源!”

一張紙條從右下角遞了過來,我偷偷展開:開心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重新開始。是兩個筆跡。不用猜,一個是王小慧,一個是楊春麗。

我扯下一張紙條,龍飛鳳舞:謝謝!一日同學,一生朋友。然后返手遞了回去。

趁著下課一陣嘈雜的時候,我特意朝那個地方望去。那雙眼睛果然在那等著我,于是多看了兩眼,里面滿是深情與期望。

一瞬間,我的心被融化了。就像冬天的雪花,一觸碰上暖暖的太陽,馬上就粉身碎骨,即刻煙消云散。我的這個心里高興的撥云見日,心里這個晴朗沒法形容了。

一回轉身來,抿著嘴偷笑,就像吃了一斤蜂蜜一般,好甜,真的好甜,簡直是快要甜死我了。

我是如何走出教室的,不知道。我出了教室,要干嘛,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管他呢,我高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到上課鈴響了三遍,我才不緊不慢的回到座位上去。

第二節課,第二節課上的是什么內容,我都不記得,我唯一記得的是,心里樂開了花,甜蜜的很。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陳春暉望著我說:你今天撿到金元寶了嗎?這么喜形于色。遠航笑嘻嘻的湊過來說:“陳春暉,你不曉得,周末的時候江源他趕集撿了五十塊錢。要是換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李金權嚷了起來:“遠航,街上哪里撿到的,快點告訴我,下次我也碰碰運氣。”

“李金權呢,他們霍起來耍你的。莫要上當受騙。”陳春暉苦笑著搖搖頭。

我邊吃邊笑,不置一詞。于遠航相視一笑。

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我開始謹慎起來,陳春暉中午已經看出破綻了,其他同學也會看的出來。自己得小心點,小心駛得萬年船嘛。除了路過講臺時,與那雙眼睛對視一下,立即分開,然后快速落座,等待老師前來講課。教物理的潘老師姍姍來遲十來分鐘,一到講臺他就說:讓大家久等了,因為他家里蚊子太多,一時半會打不干凈,所以太晚了。教室里頓時哄然大笑起來,后排傳來陣陣鼓噪。

我的臉上立刻火辣辣的。右手邊有張紙條遞了過來,小心展開來:說,今天什么事情這么高興?字體娟秀。

趁大家哄笑之際,快速回了一張紙條:我高興了么?當然高興。高興你的馳援與解危。再次感謝!江源。

潘老師不經意的掃了我一眼,開始授課。我心里一緊,莫不是老師已經發現我遞紙條了?壞了。我立即端正了一下自己,開始認真聽課。

晚飯后,遠航約我一起去溜達溜達。于是隨便糊弄兩口,就與遠航一起向南山那棵歪脖子樹走去。

我們站定后,遠航掏出一只煙遞給我,我搖了搖頭,于是他點燃吸上,只他徐徐說道:“你的那個她,今天我看到了,真沒想到,之前很普通的人如今出落的這樣出眾。她是不是喜歡穿花格子衣服?”

“不知道,認識她不過才這幾天,以前從沒注意過她。”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你看嘛,她皮膚挺好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你說的,很有身材,她的眼珠黑的發亮。女孩子到一定年齡,比我們男同學發育的快,你注意沒有,她的衣服把她繃的緊緊的,遠遠一看,衣服有點小了。”

我不愿遠航繼續說下去,接著說道:“你的那個她我早就注意到了,臉似銀盤,面如滿月,長的可真是白啊。你的那個成績可比我的這個成績好的多。將來,也許你們兩個還能在一個學校讀書呢。”

“我倒沒這個奢求,只要能每天遠遠的看著她的背影,我就心滿意足了。以后多事,誰又曉得呢?能顧眼前的就珍惜眼前。活在當下比起那飄渺的未來更實在,更摸的著,看的實。”

聽遠航說到這里,我的心里感覺堵的慌。我們兩個都不說話了,他一口一口的吸煙,我用手扣著樹皮。

沉默了很久。我打破沉默:“你有沒有想過給她寫封信?”

“早就想過了。只是覺得,我們都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我相信,我寫因給她,她不會拿給老師或者家長。只是寫了信,我擔心會破壞現在這種平衡,內心會滋生更多其他想法。為了她好,為了她好好讀書,為了她考出去,讓她去更好的地方去發展,莫要待在這個窮鄉僻壤,我寧愿不去打擾她,讓她安安靜靜的讀書。你知道嗎?每次聽到老師念她的考試成績,當她來考的好時,我會很高興。要是她考的不好,也比她還難過。有次她化學考的不好,我連飯都不想吃。為她難過好幾天。但是,每次我們眼神交流的時候,我都是在用眼神告訴她,努力!加油!相信你!”

聽到這樣,我驚愕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和遠航一起下山。看著學校西樓窗戶透出的燈光,仿佛看到兩個美麗的身影在眼前閃現。

星期三,是體育測驗,男同學引體向上,女同學仰臥起坐。引體向上對于我來說,小兒科,因為我經常去操場練習,根本不用雙腿夾著籃球架子,身體筆直,只靠雙手來回倒騰就能到頂端。

單杠上做幾十個引體向上輕松的很。遠航、李金權、還有離開了的王潔之、玉璞都沒問題。測驗的時候,班上男同學基本都過了,陳春暉身體比較單薄,手上沒多少勁,經大家在一旁古藺加油助威聲中,勉強過的了。男同學過的快,我約著遠航一起去看女生的情況。

一到現在,一看,傻眼了,除少數女生能過,多數女生站在墊子邊上扭扭捏捏,身體快要μ成麻花了。我和遠航對視了一眼,他的那個她和我的那個她也在原地扭麻花。

體育老師也姓王,是體育師范生,身體條件不錯,滿身肌肉,正拿著夾子(夾子上有幾張紙,紙上應該是記錄著同學們的成績),王老師正催促著被點了名的女生上場開始測驗。正好點著一名叫:王秀花的女同學,但見這名女同學脫掉外套,神色自若的躺在墊子上,一名女同學按住她的雙腿,王秀花同學雙臂繞在腦后,兩只手指唬扣,身體一起一仰,只聽體育王老師口里含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只見王秀花上身高高聳起的胸前來回顫動著,不少男人看的津津有味,目瞪口呆,甚至,有的在咽唾沫。王秀花被壓著的雙腿繃的緊緊的,隱約可見她豐腴的大腿很有彈性,尤其是大腿根部被褲子勒出來的曲線優美動人。還有劇烈運動引起腹部的蠕動,偶爾她雪白的肚臍露了出來,甚是還能看到他運動褲里面花顏色的內褲松緊腰帶。我感覺嘴里發干,呼吸困難起來,尤其是小腹逐漸發脹,身體就像一根繃緊了弦,搭上了一支即將離弦的箭,就快要射出去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看一位少女的身體,讓我心跳加速,怦怦快要跳出口腔來了。本不想看下去,卻沒移動腳步。

第該二女同學上場了,可是它一個勁在蘑菇,扭來扭去就是不愿意躺在墊子上。這時,圍觀的男同學有的開始勸說這位女同學抓緊時間躺下,趕快做仰臥起坐。有的男同學甚至開始起哄。這位女同學更是臉紅了,就是不躺下。沒轍,王老師只得叫另一個女同學的名字。

另一個女同學也是如此蘑菇,甚至原地不動,無論老師怎么叫,她都不動,搞的王老師挺生氣,他說,好嘛,這次測驗,你零分。

第三女同學上場了,一看原來是王小慧。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脫去外套,穿著一身紅色運動衣服,足蹬一雙白色運動鞋。她剛躺下,就叫嚷了起來:“你們男生全部走開,不許靠近。王老師,他們壞的狠,凈盯著女生身體看。剛才王秀花做的時候,我看見還有幾個男生流口水。”

圍觀的男同學有的轟然大笑,有的反唇相譏:“哎喲,你把我們男生想成什么了,簡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老師想了一下,朝圍觀的男同學揮揮手,意思是該去哪去哪,別圍觀了。一眾男同學在起哄和極不情愿的離開了,有的沒離開多遠,又想回來觀望,只見王老師舉起手里的夾子作勢要打,只得跑開。我和遠航混在人堆里,躲在樹枝縫隙偷看。我和遠航并不是要偷看女同學的身體,主要是想看到我們心里想的那個她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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