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部隊奉命進駐高原，進行科研任務的試飛，沒有預令，只有短短幾天的準備時間，任務艱巨，時間緊迫。常耕廢寢忘食地與機組奮戰在進駐高原前飛機的一系列相關改裝準備工作中去，不忘忙里偷閑寫上幾句給留守山東照顧老人與孩子的妻子——
說年近不惑
是悲觀主義者的對生命精彩的托辭
在這方陣里，我們只不過年已不惑
年富力強，氣吞山河，何以言老？
在大暑即將到來的每個黎明
在天剛蒙蒙亮，蟬兒就集體喊熱的噪音里
打開因開空調而緊閉的一扇又一扇窗
讓清新的空氣充盈我那遠在駐地的斗室
讓盡可能多的金黃柔和的陽光照射進來
撫摸我的愛人，還有孩子們熟睡的臉
為她們的窗幔，還有書房
帶來夏日的清涼
孩子們一天天長大了
我欣慰他們有了自己的思想，目標與遠方
當然，自己和他們的媽媽
也必將漸漸的老去
可我想說，即便容顏老去
我們仍然是心平氣和中力求精致
每天早起
讀一讀喜歡的書，開卷有益
聊一聊關心的事，簡單幸福
寫一寫靈感的文，下筆千言
樂一樂不老的我，滿是欣喜
開弓沒有回頭箭，任務就在眼前，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放飛，轉場，伴隨保障，一路向西，向南，越飛越遠，越飛越高。一路風塵不路歌，兵貴神速，當進駐高原，諸多的不適宜，讓不少體質相對弱點的同志出現了高原反應，頭疼，暈機，惡心，傷人的紫外線讓大家的皮膚黑上如黑，大家笑稱，接近尼泊爾了，干脆以肺活量大的黑人自居，為榮。再來一個自喻吧，鴻雁，鴻皓之志——
我是你放飛的
一只鴻雁
無論飛向哪里
心兒總與你相系
云朵總是絢麗多彩的
來自風起的方向
那是生命律動
渴望給心一個安穩的歸宿
巍峨聳立的長城
是綠色的
鏗鏘整齊的足音
也是堅定著前進
飛越萬重山
在那空氣稀薄的日喀則機場
有一群有志男兒在堅守
和平與希望
感謝人生路上，有你的相伴
記得那年初相識
那時的我們
青春年少
那時的天空
總是大海般湛藍
機場，跑道
那里有著我們瑰麗的夢
紛飛的蝴蝶
是彩色的
在那清新的草地
翩翩起舞
奔忙的蜜蜂
也在嗡嗡聲中追逐
它們喜歡黃燦燦的油菜花
活躍在如畫的花海
歲月沒有辜負你
三十多個年輪輾過
可愛的人兒
依然美麗如初
睿智而優雅
成熟而穩重
一直確信冥冥之中的
那份美好的愛還在
那是亙古不變的
青春的誓言
天不老，地不荒的神話
在穿越時空的隧道后一一兌現
不惑之年的青春
在那紫藤花的間隙里
于陽光明媚的今天
閃耀著灑滿希望的佛光
那年的常山萬佛寺
我與你曾全程參與了的開光大典
禪院鐘聲
法師云集大雄寶殿
黃袍袈裟，雙手合十
凈化心靈
蕩滌塵世污垢
要以青年的姿態生活
此時的青島的五四廣場
該是海濱的焦點
那紅色奪目的五四紀念坐標
是熊熊燃燒的火炬巨雕
旋轉著上升
儼然似動態升騰的火焰
昭示黎明前的黑暗
總是痛苦卻短暫
縱觀人類的演變發展史
于不屈不撓的奮斗中生存
大寫的人的甲骨文
頭與直立著行走的象形字
似乎說明為人要頂天立地
也要謙遜有禮
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
繼往開來，任重道遠
青年強
則國家興
中年人年富力強
國家意志更能彰顯大國主張
巍巍我中華
壯志凌云
盡覽長城內外
碧空如洗，激情滿懷
? ? 再寫幾句給親愛的寶貝——
孩子，兩個可愛的寶貝
你是上帝賜予我與你媽最好的禮物
因機場擴建
離開你們十個月的日子好難熬
陪伴你們的每個夜晚
爸爸媽媽興奮得徹夜無眠
捏著你們的小手
看著你們憨睡的神態，傻笑
三個多月，姐弟倆即將一百天的時候
爸爸又從外地的訓練場匆匆趕回
只是想和你們拍照
與媽媽一起照全家福
在國營照相館師傅的咔嚓聲中
一張紀念照定格了上世紀的美麗
回想你們出生的那天
在晚上黃金時間的八點
女兒是小天使
我從產房外接過的是父親的責任
兒子是小王子
姥姥抱著的是希望與夢想
入鄉隨俗
孩子出生的第六或九天
親戚朋友齊來慶賀喜得貴子（千金）
不太重視滿月酒，重在過一百天
寓意長命百歲，置辦酒席慶賀
作為父親，我必須盡力留住美好
騎著錢江-100踏板摩托，帶著你娘仨
興致勃勃，向照相館幸福出發
孩子們，你們眉宇間有父親的英武之氣
盡管爸爸不優秀，但他是稱職軍人
風雨兼程，一路走來
他愛你們，愛得無私，坦誠，熱烈
用胡子扎你，將你們拋向空中練膽魄
軍人后代的詞典里只有飛翔，騰飛
一個字，就是飛
放飛夢想，希翼之光
閨女，兒子，愿你們長命百歲
我與你媽，也長生不老
前世今生我們注定是一家人
即日起，太陽每天升起
旭日東升，霞光萬丈
我們四口之家的完美組合
將揚帆遠航，駛向成功的彼岸……
常耕剛發完為孩子寫的短信內容，士官齊心機械師請他看一下他媳婦發自上海的情詩，小伙子還有些不太好意思，不過，掩飾不住內心的幸福。這不由讓常耕想起自己以前的新兵連生活，訓練間隙，班長組織大家互相分享小對象來的情書。當然，由普通話標準的戰友繪聲繪色，表情夸張的大聲念出來，直聽得當事人的臉兒紅得發紫，一直到紅脖子根。如今，小兄弟這么信任自己，分享比較隱私的情詩，說明大家身外海拔四千米以上的日喀則，戰斗生活單調而艱苦。在這氧氣都吃不飽的地方，風沙大，氣溫也晝夜差別大。戰友們最驕傲的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海拔8848米，也在該地區。珠穆，在藏語里是“女神”的意思。潔白的哈達，是藏民心中最圣潔的禮物，他們贈送給子弟兵。那天剛進駐高原機場，歡迎儀式上，當美麗的藏族姑娘穿著艷麗的民族服裝依次為子弟兵的飛行員，地勤人員和后勤保障人員戴上長長的白色哈達時，整個機場沸騰了！藍天驕子，地勤與后勤官兵，無不感動得還了個標準的軍禮，這標準的敬禮，是對祖國的莊嚴承諾，也是對全國人民的承諾。大家胸前飄動的哈達，也在向戰斗在高原，奉獻在藍天的英雄致意，致敬！看完齊心妻子感人的情詩，常耕被這對分居兩地的小夫妻感動著，他們的小孩才滿月，因為執行任務，齊心沒有回到心愛的妻子身邊，見證孩子的出生，只是請孩子的奶奶從老家趕到上海，照顧他們。這件事，在機務大隊，普通得不值一提，但實在讓常耕感慨不已。于是，在當天的日記本上寫上感想，表達對一名不夠隨軍條件的小軍嫂的敬意——
想她，想孩子
請從美麗的高原回來吧
收拾沉甸甸的行裝
無需再負重前行，凱旋
家鄉南山牧場的四葉草
依舊在為你，快樂生長
我仿佛看見黃浦江上
一輪紅日正噴薄東方
美麗如初的八瓣的格桑梅朵
又稱格桑花
格桑是幸福，梅朵即花
柔美著堅韌，雪域著陽光
海拔近四千米的格桑花
它樸實無華，幸福花開
喜歡高原的陽光
更熱愛你們黝黑了的臉膛
盛開的花瓣
是藏族姑娘纖纖玉手獻上的哈達
英雄，無悔
無冕之王，行者無疆
齊心會讀、會寫，會回音
他會為你采摘上格桑花，養在瓶子里
就像保留一個
已然盛開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