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邊是否有這么幾個人?
不是路人,不是親人,也不是戀人、情人、愛人。
是友人,是比水更淡泊、比酒更香濃的普通朋友。
那天在朋友圈發(fā)了這個狀態(tài),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天各一方的我們仨竟然坐在一個桌上了。
老吳、老馬和我,三個帶著眼鏡、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沒什么大的變化,只不過大家都老了一點兒,老吳更白了,老馬褶子更多了,我的頭發(fā)更少了。
和從前一樣,坐下來喝酒,話不多,但不拘束,沒有吹牛逼,更沒場面話。
……
哥仨是大學同學,老馬中文戲,我和老吳是物理系。
一直知道畢業(yè)包分配,不過到了大四第二個學期,才知道分配工作的崗位就兩種,要么電腦前爬格子,要么當“保安”隊長。
畢業(yè)那年,老吳想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土窯,老馬閑回家要走太遠的山路,我就想走一走沒有拉煤車的公路,想進了一切辦法,我們仨都漂去了北京。
北漂的地點是一家報社,好在不用擠地鐵,高低床就在離辦公樓不遠的地下室。
白天忙著給編輯們打個下手,基本碰不上個照面,偶爾一次,可能老馬在校稿,老吳在給人洗車,我在給人打水,明天無非就是換個順序。
這里面,要數(shù)校稿的活計最好,說明你投的稿要登出來了;次之是洗車,說明你的稿子有戲,再改吧改吧就成了;打水呢,不知道啥理由,就當能多認個師傅吧。
不過我最怕洗車,別人拿上鑰匙開到洗車行再開回來就完事??晌也粫_車,拎著水桶、端著臉盆,一個車擦半上午,整個報社的人都知道樓下有個小伙在擦車。
現(xiàn)在想想,那會師傅們對我是真愛啊,敢把幾十萬的豪車,讓我拿個抹(ma)桌子的破布子在上面劃拉!
晚上是難得學習提高好時候,不過還得先打掃完5個辦公室的衛(wèi)生,每次回來坐到桌子前都過9點了。讀報、思考、胡寫一番,再抬屁股就是凌晨3、4點。知道為啥頭發(fā)少了,都是年輕時zuo的!
那會特喜歡北京的黎明,就是天剛有絲微微亮的時候,分不清這是新一天的序幕,還是前一天的落幕,但總感覺一切充滿著希望。
有一天,我們爬上八大處的山頂,三個人挽著肩站在搖晃的扶手欄桿上,眺望整個云里霧里的北京城,歇斯底里的喊著、叫著,也微笑著。那畫面感,一點不輸于《復仇者聯(lián)盟里》《X戰(zhàn)警》里超級英雄們出場時的縱橫四海、天下無雙。
可后來……
后來,老馬第一個離開北京,他辭去了分配的工作,考進了保定市的司法部門,當了公務員,娶妻、生子;
后來的后來,我也離開了北京,去了一座塞北的小縣城,重新干起了分配的工作,在掙扎過無數(shù)個黎明后,又回到了當年大學畢業(yè)的地方;
后來的后來的后來,老吳也辭去了分配的工作,靠著真才實學,被一家很大的衙門看上了,沒有離開北京,但也不再北漂了,房子、車子、妻子、孩子都有了。
……
10年間幾次與老吳見面都是擦肩而過。
求婚的時候,我給老吳發(fā)了個短信,
“回來不,兄弟要求婚”;
“啥時候?”
“你啥時候到,我啥時候求!”
老吳從北京蘋果園一路奔襲到我的求婚現(xiàn)場。
全靠眾朋友的捧場,很順利的給豆媽戴上了求婚戒指。
可到最后散場,偏偏看不到老吳的影子。
后來一問才知道,因為之前忘記和公園溝通,求婚剛剛開始,兩個保安大爺就跑過來要清場。
老吳第一個發(fā)現(xiàn),掏出兩包煙,哄著大爺坐在一邊嘮嗑,我的求婚才得以順利完成。
求婚一結(jié)束,老吳一句話沒有,回京了。
10年未見老馬,我問為什么當初不留在北京。
老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齜著個嘴說,那時候追求的東西不是生活,是生存。北京就是心中那個得不到的妞,實在想了,再去爬到那個山頭看兩眼就夠了。
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10點多了,趕緊通個電話。
老吳又已經(jīng)走了,老馬也快上火車了,算了,后會有期吧。
可沒想到,半個小時候后,老馬竟然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手里拎著一瓶蜂蜜、一盒琵琶、一袋子梨。
愣了5秒鐘,沒等我張口,老馬說他電話里聽見孩子咳嗽和哭聲,他有個秘方可以止咳,說罷徑直鉆進廚房去了……
我喜歡這樣的普通朋友,他們在這個現(xiàn)實功利標簽化的生活中奮斗著打拼著,上對得起父母兄長,下能對得起朋友妻兒,有情有義、有節(jié)有度,這已是萬分難得,還不夠好嘛?
我不勉勵你的成功、不調(diào)侃你的平淡,你也不要勸誡我的散漫、評論我的落寞,不客套不矯情,彼此之間都明白,大家都在認認真真的活著,都在努力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我皆凡人,哪來的那么多永遠。
落筆。微信里同時@了下二位。
老馬說在給姑娘做紅燒肉,馬上就出鍋啦。
老吳發(fā)了張照片,一只臭腳,大拇哥被厚厚的紗布裹著。留言:別激動,眼花了,剪指甲把大拇哥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