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懶,不能粗心,不能受一時興會所生的幻覺迷惑而輕易自滿。文學是艱苦的事,只有刻苦自勵,推陳翻新,時時求思想情感和語文的精煉與吻合,他才會逐漸達到藝術的完美。
從字的意義與聲音兩個角度探索寫作時的咬文嚼字。
文字
文學借文字表現思想情感;文字上面有含糊,就顯得思想還沒有透徹,情感還沒有凝練。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實際上就是調整思想感情和情感。從來沒有一句話換一個說法而意味仍完全不變。
在文字上的推敲,骨子里實在是在思想情感上“推敲”。
無論是閱讀或是寫作,字的難處在意義的確定與控制。直指的意義載在字典,有如月輪,明顯而確實;聯想的意義是文字在歷史過程上所累積的種種關系,有如輪外圓暈,暈外霞光,其濃淡大小隨人隨時隨地而各各不同,變化莫測。
要訓
語言跟著思想情感走,你不肯用俗濫的語言,自然也就不肯用俗濫的思想情感;你遇事就會朝深一層去想,你的文章也就真正是“作”出來的,不至落入下乘。
聲音
古文講究聲音,原不完全在虛字上面,但虛字最為緊要。此外段落的起伏開合,句的長短,字的平仄,文的駢散,都與聲音有關。從前文學批評家常用“氣勢”“神韻”“骨力”“姿態”等詞,看來好像有些弄玄虛,其實他們所指的只是種種不同的聲音節奏,聲音節奏在科學文里可不深究,在文學文里卻是一個最主要的成分,因為文學須表現情趣,而情趣就大半要靠聲音節奏來表現,猶如在說話時,情感表現于文字意義的少,表現于語言腔調的多。
從字句中抓住聲音節奏,從聲音節奏中抓住作者的情趣,“氣勢” 或 “神韻”。
語文體(白話文)的聲音節奏就是日常語言的,自然流露,不主故常。語文體必須念著順口,像談話一樣,可以在長短、輕重、緩急上面顯出情感思想的變化和生展。
用詞的幾個毛病:
1. 文白雜糅
2. 虛字上面特別不留心
3. 沒有錘煉得好的歐化文,在音調節奏上很糟糕。
總結:思路和節奏的密切關系,思想錯亂,節奏就一定錯亂。所以先把思想情感洗煉好,下筆時你就當作你是在談話,讓思想情感源源涌現,力求自然。你須把話說得干凈些,響亮些,有時要斬截些,有時要委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