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王秋雁
之后她和李大哥陸陸續(xù)續(xù)又聊了些閑話,從醉春樓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那兩個醉醺醺的便衣早已被老鴇命人扔到了大門口。王秋雁看到這副情景,轉(zhuǎn)過身笑吟吟地跟老鴇說了句:“還煩請陳媽媽幫我弄兩桶涼水來。”
她把那兩個人從頭到腳淋了個遍,故作生氣地大聲用日語說:“我不過是進來聽了個曲,你們不在門口守著,卻在這里喝的爛醉,就不怕本田君怪罪嗎?”那倆瞬間酒醒了大半,立刻跪下來向她求情。醉春樓的其他客人紛紛跑出來看熱鬧,老鴇也在一邊勸說:“王二小姐莫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劃不著了。”“算了算了,這次我就饒了你們,”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回去了,真是掃興。”
回到司令部的時候本田葵并不在,問了問門口的守衛(wèi)才知道他去杭州周邊的城鎮(zhèn)視察了。她把身后那兩個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便衣打發(fā)去換衣服,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
本田葵肯定重新去搜了家里和鎮(zhèn)子上,不過他這次也照樣搜不出來什么。就算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再想去把大姐抓回來,也為時已晚。
晚飯的時候本田葵才回來。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來發(fā)生過什么事。王秋雁一邊給他盛湯,一邊關(guān)心地問他去了哪里。
他的回答和門口的守衛(wèi)如出一轍,王秋雁也沒繼續(xù)問下去。兩個人保持了十幾秒的沉默之后,本田葵突然開口問道:“小生以前送給秋雁桑的一塊木雕,現(xiàn)在可還在?”
“本田君怎么突然問這個?”王秋雁淡定地回答,“已經(jīng)不在了,幾年前我把它掛在錢袋上逛街的時候,連同錢袋一起被偷了。”
“這樣啊,”他的語氣里滲透出淡淡的失望,“改天小生再給秋雁桑做一個吧。”
并不是被偷了啊。
幾天前,她從劉隊長那里得知王耀死訊的時候,就哭著把那塊櫻花木雕扔到了熊熊燃燒的爐火中,看著它一點一點的燒成了焦炭。
“那就有勞本田君了。”她淺淺的一笑,掩蓋了那無盡的悲傷。
夜晚,本田葵從背后抱著她入睡,均勻的呼吸聲在寧靜的夜色里顯得尤為清晰。王秋雁睡不著,望著窗外的如玉盤的圓月,不禁回憶起過去的許多事。她想起了她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本田一家人的時候,有個黑發(fā)紅曈的少年,向他們家所有人鞠了一躬,小聲地自我介紹說:“小生本田葵,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
王秋雁當(dāng)時就覺得這個男孩子不一般。
之后本田家的孩子們很快和王家人打成了一片。本田菊本田櫻和大哥大姐相處得很融洽,本田罌是個活潑伶俐的女孩子,與她還有二哥趣味相投。唯獨本田葵不怎么和他們在一起玩,經(jīng)常一個人往山上跑,也很少說話。王秋雁只以為他性格內(nèi)斂,外加本田罌也說他是個十分安靜的人,便沒有太在意。直到有一天,她和本田罌上山挖野味的時候,碰到了正在練劍的本田葵。
劍起,劍落,旋轉(zhuǎn),移步,一招一式都那么優(yōu)美,可惜,只是優(yōu)美罷了。王秋雁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正想拉著站在一旁已經(jīng)看呆的本田罌離開,突然本田罌開始鼓掌,并興奮地用日語說著什么,然后一把拽住秋雁的袖子,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妾身聽說秋雁桑的劍術(shù)也很厲害,能否和葵哥比試一下?”
王秋雁此時此刻只能在心里埋怨王黯為何如此多話,她趕緊推脫道:“我只不過略懂皮毛,不敢班門弄斧。”說完她扭頭就要回去,背后便傳來一句:“王小姐不肯賞光指教小生嗎?”
她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去,“指教說不上,葵君若是想找人陪練,那我奉陪便是。”她接過了本田葵扔過來的木劍,“還有,以后叫我秋雁就好。”
本田葵進攻得很猛,不全是她之前看到的花架子,但也并不是沒有破綻。她邊防守邊注意觀察他的招式,很快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幾十個回合過去,她瞅準(zhǔn)了空隙,揮劍將他手里的劍打飛了出去。
一時周圍爆發(fā)出了雷鳴般的掌聲,王秋雁嚇了一跳,剛剛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家什么時候都出現(xiàn)了。她上前一步把跌倒的本田葵扶起來,滿懷歉意地說:“對不住了葵君,我剛剛沒有控制好力道。”“秋雁桑不必道歉,”本田葵突然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以后還請多指教。”
她松開了本田葵的手臂,恍惚間仿佛看到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意。
她下意識的覺得這個日本男孩不好惹,倒吸了一口涼氣。父親和本田叔叔在討論著什么她完全沒有在意,故意慢吞吞地和王黯走在隊伍的最后。待前面的人走遠之后,王黯才小聲地跟她說:“本田葵那兔崽子不是什么善茬,以后離他遠點。”“還有,”王黯停頓了一下又說:“你就不該放水,還跟他打那么久,讓他長點教訓(xùn)他下次就不敢再來挑釁你。”
“也不知道是誰多話把我的愛好告訴了小罌。”王秋雁一臉不屑的看著他,王黯立刻假裝四處找東西,“好妹妹,你知道我對可愛的女孩子從來沒有抵抗力。”然而他還是沒逃過秋雁翻的白眼。
從那之后本田葵居然開始主動找她說話,盡管更多的時候是來找她練劍。之前她還找各種理由推辭,直到后來本田叔叔也來請求她幫忙指點他兒子的劍法,她才勉強同意。不過練劍的時候王秋雁也不再客氣,每次都以最短的時間打飛本田葵手里的劍。有一次,劍尖飛快地劃過他的脖頸,滲出來絲絲鮮紅的血液,本田葵向后退了好幾步,半跪到地上。王秋雁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看到他沒有站起來,估計可能傷得不輕,便飛快地跑到他身邊,掏出手絹來正要給他包扎,卻忽然被拽住了手腕,“秋雁桑為什么要憐憫自己的對手呢?”
本田葵的眼睛里沒有那時的殺意,倒是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別過臉去不再看他,“我和葵君不是對手,是朋友。”她用力掙脫了本田葵的手,努力尋找著其他的話題。“下午我的哥哥姐姐們打算去西湖上劃船,葵君也一起來么?”本田葵似乎笑了一下,聲音也變?nèi)岷土诵靶∩謽芬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