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臘肉飄香

過年吃臘肉是我們家鄉的習俗,它是團年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之一,香氣四溢的臘肉讓人回味無窮。

“喂!老朋友:你好!快過年了,我熏了許多臘肉,周未有空快來品嘗啊。”

“好呀!謝謝你,你自己養的豬嗎?”

“我前些日子到鄉下趕集,買的肉自己加工的”。

離過年還有些日子,住在城郊的好朋友蘭蘭打電話呼喚我。

期盼已久的周末終于到了,外面雖然寒風刺骨,可我的心熱乎乎的,我無抗拒臘肉的誘惑。于是,我興致勃勃地去朋友家大飽口福了。

只見朋友三下五除二取出已熏好的一大塊臘肉,她麻利地洗干凈,然后放在鍋里煮了起來。

“聞到臘肉香,和尚跳出墻,”聞到臘肉的香味,我的口水快流三尺長,這畢竟是我最愛的家鄉風味美食。

聽到咕咚咕咚煮沸臘肉湯的聲音,目睹熱氣騰騰的霧氣在空氣中,如輕紗、如煙霧絲絲縷縷,香噴噴的臘肉味撲鼻而來,我的思緒飛揚到兒時過年的快樂時光里。

01

依稀記得小時候,我盼望過年如盼星星,盼月亮,除了過年有新衣服穿,早上穿上母親做的新衣挨家挨戶去拜年,晚上跟伙伴們走村竄戶舞草耙燈……最盼望的還是過年有美味可口的臘肉吃。

勤勞能干的母親起早貪黑打豬草,把豬喂得肥肥的,我家一般每年會殺一頭大年豬熏一炕臘肉。有一年母親因結扎身體不好沒熏臘肉,爺爺說:“這年覺得少了幾分熱鬧。”

據說外婆給我母親傳了熏臘肉的秘訣,因此我母親熏的臘肉比別人家的臘肉都香,特別好吃。每年熏的臘肉會送年邁的外公、外婆、大姑、小姨、父親母親的朋友、街坊鄰居……

那年,鄰居韓姨家兒子剛結婚,過年要去丈母娘家拜年,新媳婦特意指明要買我母親熏的臘肉,我家雖然不富裕,但母親送了鄰居家兩塊大腿臘肉。韓阿姨要給母親補錢,母親執意不肯收,母親微笑著說:“鄉里鄉親的,平時咱家有事多虧你打招呼,遠親不如近鄰,你兒媳喜歡我制的臘肉,我心里樂著呢。”

一次,我和弟弟妹妹去給外婆送臘肉了,幾天后回到家,我發現火炕上的臘肉少了幾塊大的。

“咦!怎么回事?該不會有人偷了吧?”我心里疑惑著。

我馬上跑去問母親,母親摸摸我的頭說:“村子里過年熱鬧唱大戲,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我捐了幾塊臘肉給唱戲的人,晚上做夜宵菜了,他們異口同聲夸臘肉好吃得很,你們回來得巧,你們的小伙伴們等你們一起看大戲。”

后來,十里八鄉的人來問我母親的熏制臘肉的秘決,我母親毫不猶豫地傳給了他們。

原來要使熏的臘肉好吃,母親說,殺的年豬肉首先不能沾生水,不能用水洗,否則味道就遜色了。

浸肉的鹽要按一定比例抹在肉上,浸的日子不能太久。

最好用茶油籽殼或松柏樹葉子熏,這樣熏出的臘肉黑中發光。

除了注意上面的事項,原材料豬肉選擇也很講究,吃豬草等五谷雜糧的比吃飼料的豬肉加工成臘肉要好吃得多。

熏的過程中火候也很重要。柴火燃燒完了沒煙霧是熏不出好臘肉的,煙霧太濃又熏得人兩眼淚汪汪,也污染環境。

母親為了把過年臘肉熏好,要操很多心,深夜醒來得忍著寒冷,披上棉襖去火炕邊加柴火或茶籽殼,以保證整夜有微煙熏臘肉。

好奇的我趁母親把殺的年豬肉,腰排上的肉、豬大腿上的肉放在大木盆里浸鹽時,我帶弟弟妹妹也喜歡去湊熱鬧,弄得滿手都是鹽,手冷得像紫芽姜一樣紅腫,紅彤彤的臉上卻掛滿了笑容。

幾天后,父親母親把浸好的肉掛上炕,我們又七手八腳樂于給他們打下手,我和弟弟妹妹選小塊的鮮豬肉,父親挑大而重的,我們一塊塊地傳遞著給站在高高凳子上的母親,母親接連不斷地把鮮肉掛好。

母親昂著頭,小心翼翼地把肉掛到火炕上面去,碰到把大豬腿肉掛上去熏,我見母親雙腳站在高的凳子上,彎著腰伸出長滿老繭的手來接新鮮大豬腿肉時,她的兩腳和手都在顫抖,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滾下來。

懂事的我拿毛巾為母親擦額頭上的汗珠,我邊幫她擦汗邊勸她下來,讓父親上去掛,她卻說:“做事情要干脆利落,不要拖泥帶水又留一半給別人。”

爭不過她,我們都繼續一氣呵成把肉掛好為止。

最開心的是寒冷的冬夜,我們一家人吃過晚飯后,其樂融融地圍著熱烘烘的火炕,一邊用茶籽殼堆積熏臘肉,一邊聞著撩人的臘肉味,會裁縫手藝的父親母親坐在火炕邊,給我們姊妹及街坊鄰居縫過年的新衣服,我和弟弟妹妹纏著爺爺奶奶,要他們講有關過年臘肉的有趣故事。

聽爺爺說:“據書上記載,早在兩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會熏臘肉,當時張魯稱漢王,兵敗南下走陜南,途經漢中經廟塘時,漢中人用上最好的臘肉招待漢王。”

“清朝光緒二十六年,慈禧太后帶著年幼的光緒皇帝逃難到西安,地方官用臘肉招待慈禧太后他們,他們吃后贊口不已。”奶奶補充說。

從此,每逢冬臘月,“小雪”至“立春”村子里家家戶戶有熏臘肉的習慣。

不到半夜三更,我們是不想離開火炕邊,臘肉的香味和過年與臘肉有關的故事深深地把我們吸引。

02

小時候,過年團年餐桌上擺上豐盛的菜,臘肉是最受歡迎的,母親靈巧的雙手變戲法似的,她把臘肉做成各種各樣的風味讓我們品嘗。

水煮的臘肉拌油豆腐,湯色澤微黃,臘肉燉得純熟。

青椒炒臘肉,把青椒清洗干凈了,切成青椒絲,爆火把臘肉炒熟,拌上調料放到鍋的一邊,再把青椒絲加鹽翻炒后再混合臘肉炒,香辣味溢出來,母親邊炒我們不停地打噴嚏,眼淚快流出來,真讓人垂誕欲滴。

冬筍炒臘肉是母親的拿手好菜,過年團年飯或過年邀客飯時,這道菜是我家餐桌上的主菜。

母親過年準備做冬筍炒肉時,她會帶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去挖新鮮的白芽筍,一般要隨著竹馬鞭根深挖土,有經驗的人才能挖到。

剝開筍殼,里面的小筍肉又嫩又細膩,把它切成小塊長方形,把臘肉切成薄片,冬筍拌臘肉薄片,加上新鮮紅辣椒和調料爆炒后,口味讓人叫絕。

母親每次炒這道菜上桌時,家里人及客人都不停地稱贊,用三個字表達:“吃得爽!”

鄰居家的孩子們過年聞到我家冬筍炒臘肉的香氣,他們會拿出自家炒的菜跟我換菜吃,并一股勁地夸贊我母親炒臘肉手藝高,那會兒我高傲得像公主似的。

過年吃臘肉成了我最奢望的美食,我的家鄉過年一般都會熏制臘肉。

餐館、飯店過年如果少了臘肉這道主菜,那生意將會“門前冷落鞍馬稀的。”

過年臘肉吃起來很過癮,瘦瘦紅紅的肉吃起來又香又有嚼勁,巴掌大塊微黃肥肥的臘肉看起來膩人,往燉熟或炒熟的可吃起來一點都不油膩的,半瘦半肥的臘肉既不膩人又勁道,每當母親做過年臘肉菜時,只要一炒熟我會圍著母親團團轉,嚷著要先嘗一口。

母親告訴我要等大家到齊了才能吃,小時候貪吃的我會趁母親不注意時,我偷偷摸摸包幾塊出去先分享給我的小伙伴和弟弟妹妹,看他們狼吞虎咽吃臘肉陶醉的樣子,我的心樂開了花。

曾記得團年餐桌上我母親炒的臘肉特別搶眼,當一盤盤風味獨特色、香、味俱全的臘肉被端上桌,其他的好菜暗然失色,我和弟弟妹妹眼珠子不停地盯著臘肉打轉,嘴巴不停地吧唧吧唧著。

先夾幾塊給長輩后,我們姊妹就毫不客氣地爭先恐后吃起來,吃一口美味可口的臘肉,煙熏的香味頓時刺激我們的味蕾,然后流淌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經。

一盤盤臘肉一會兒功夫被我們吃了大半盤,特別是冬筍拌臘肉被一掃而光,吃完后,嘴角邊沾滿了油漬,我們再用舌頭舔干凈,香味依然在嘴角留著。

小時候過年吃臘肉的味道總讓我魂牽夢縈。

03

“老朋友臘肉炒好了,快來嘗呀!”熱情好客的好朋友的叫喊聲把我從記憶的長河里拉回現實。

看到桌上一盤盤臘肉冒著熱氣,聞著滿屋都是臘肉的煙熏味,瞬間它勾起了我的食欲。

“今年回家過年不?"我和朋友一邊品嘗臘肉,一邊聊天,她迫不及待地問我。

“想去,但不知道給父親、母親帶什么禮物?他們家里什么都有、弟弟妹妹每周會讓快遞寄東西回家,他們不習慣喝牛奶,我在大超市買了些營養麥片等滋補品,”我邊吃邊答好朋友。

“你呢,回去過年嗎?”

“當然必去,我也不知道帶什么禮物好,我父母親就喜歡吃過年臘肉,這不!自己動手熏了一些準備送給他們一些,也盡一片孝心。”

“你想得真周到,我父母親也很喜歡吃過年臘肉,以前都是父母給我們熏臘肉吃,現在他們年紀大了,行動不便沒有養豬熏臘肉了。我居城里小區不方便加工熏,你有多余的賣出來嗎?”

“怎么不早告訴我?我給你幫助熏,想熏多少臘肉以后包在我身上。今年我熏的臘肉多,我把送給父母的分給你幾塊,收你的錢就見外了,那咱還算好朋友嗎?想當年讀高中時,你母親常炒許多美味的臘肉,你帶到學校總是讓我先分享,我深感榮幸。”

“快過年了,天天忙得不亦樂乎,沒時間給你送,現在你開車來了,方便帶去,不嫌氣啊,禮輕情意濃。”

吃完飯,我提議要回家,好朋友馬上取了幾塊熏得黑黝發光的臘肉給我,我載著臘肉,不!應該是沉甸甸的友誼滿載而歸。

04

“老朋友,感謝你及家人的熱情款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買臘肉的錢我壓在臘肉碗底下,請收下。”一回到家,我馬上給朋友報平安。

好盼望年早點到來,帶上祝福,帶上臘肉回家去和父母親過年,我要母親炒出小時候的臘肉味,瞇上眼回味悠長的過年臘肉的香味飄然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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