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從大學畢業,一個從未出過小島的我,去了中國最西北的地方上學。那個因遠離家鄉而悄悄落淚的女孩還沒長大,一晃,畢業來了。作為一名人民教師,去帶一群孩子。
那年,我因朋友冰的介紹,來到了湛江雷州市的附城中學,接任高一七和八班的語文課。這是一所完全公立學校,在藝術生的教學成績方面很出色。剛畢業那會,人嬌小,瘦瘦的身子骨,我們班一個海拔1米8的男生,常常,都不好意思跟我站在一起。但是,我的課,上的還很順利。學生,和我處的很愉快。
新來的教師,要上比賽課了。從來沒有上過真正的講臺的我,備課的過程全是自己摸索,那時根本不懂什么教學策略,教學法之類的。想怎么上就怎么上。說實話,很開心。我比賽選的篇目是作家張潔的《我的家在哪里?》,這是在全校師生面前,第一次上公開課。當時年輕膽子雖不大,心想即使上不好也情有可原。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高高興興地結束了我的賽課。評獎的結果是二等獎。
后來,要進行評課。我不記得當時我評課的內容是什么,記得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位老教師,看上去很儒雅,感覺道行也很深。但他不是我們學校的,據說是三中的一個名師。他評價我的那節課,很不客氣地批評了我。某些環節應該如何更好,還說要讓學生在一堂課上學有所獲。我當時也很不給面子,與老先生掐了幾句,意思是很不同意他的某些上法。可是,先生在回校的車上,跟我握了我手,向我解釋說,這只是他的個人看法,覺得可以就用,說我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很好。
如今想來,很慚愧。老先生的話,依然在耳邊時時提醒不可自我感覺良好。只是,我還不知道他的全名。
2011年8月我通過了海南省特崗教師招聘考試,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分在一所鎮上中學皇桐中學,任初一2、3班的語文。孩子們很喜歡我,鄉下的孩子性格純良,對新來的女老師很配合。我在那里度過了最美好的兩個多星期的時光,皇桐的領導很容易相處,對新教師的培養和重視,愿意給予幫助,與敢于大膽放手。一次偶然,我得到了去縣中學試教應聘的機會,林老師給我借教參,幫我分析課程,現在我知道其實那會鎮上教師的教學力量是有限和薄弱的,可是林老師卻愿意把他所知道的,全都教我。梁校長在我要去試教的那天很關心我,路途不方面,還問需不需要開專車帶我去。記得試教那天我起得很早,微涼,我就站在皇中校門口等車,可是心里很有底氣。或許是在我背后有一個溫暖的團隊。即使不中,在這里依然教得快樂。
我試教的文章是初二教材劉禹錫的《陋室銘》,學校指定的文章。那堂課,我給自己的評價是大膽,灑脫。但我想起來,依然覺得上的不如意。來聽課的領導中,有一個很給面子,嘴上算是留情了,說上的可以。領導的幾句話,我的那堂課就算過關了。正式到縣臨高中學,記得當時接任的是初一一和四班的語文課。如今,那一屆學生已經畢業,大一了。
時間一晃而過,可我的公開課之路還在繼續。
2012年,這是我來臨中的第一年,記不清是夏季還是秋季了。只依稀記得接到上級領導的一個電話通知,毫無征兆,“啷當”一聲,公開課的任務又砸到了我頭上。之后就通知去抽簽,很不幸,也很幸運,抽到的是我最喜歡的雜文大師魯迅先生的散文《風箏》。一回到學校,各種聲音向我撲來,“這篇課文很難上啊”。說真話,自從接到比賽篇目就沒睡過好覺。完全沒有了第一次的那種窮開心。
準備了差不多一個月,中間時間來回折騰。整了一篇教學設計,很擔心很虔誠地向資深教師譚老師請教,譚老師算是我的教學啟蒙老師。她通過郵箱下載了我的教學設計,并且用心批改,給我提出修改意見。大底是說設計的環節與環節之間的銜接,還有教學的重難點。第一次試講,我邀請了校領導和校有深厚教學經驗的教師去聽,那是在晚上,高三樓多媒體四樓。課,上完了。我的老組長王組長搖了搖頭,桂老師犀利點評。把我的課,支離分解,面目全非。說,推倒,重新設計。
回來后,我久久不能入睡。苦不堪言,甚至發誓不想再上公開課了。把教學設計放在一邊,不想理會。過了日子,把自己的教學設計拿出來,重新捋一捋思路,重新設計,最終呈現的設計教法是教師點撥,學生自主探討交流。這個重點環節放在哥哥把弟弟的風箏毀壞的細節品讀賞析。現在我才知道了那個環節我是比讀演示,刪改有法。還有關鍵詞咀嚼法。全文由“悲哀”一詞貫穿,我就抓住感情線來引導學生閱讀。學生體會效果很好,師生對話投入融洽。最后,我的那堂課得了一等獎。
可是,最讓我滿意和感動的是,在課堂的最后一段我給學生的配樂朗誦。在前面已經有了很深的文字感受之后,學生沉浸在悲哀的音樂和朗誦中,久久,久久。有的孩子眼眶里含著淚水。我想,這就是不能重復的課,至今回想起來,給我無限的感動。這算是我教學生涯中最多觸動的一課。
2014年,第一次上畢業班。又要上見面課匯報課了。我的主題是《中考記敘文閱讀指導》。純粹是一堂奔著應試而去的公開課。純講語文語法知識,我不太喜歡這種復習課。雖然也花了心思,找了許多例子,總覺得上不出感覺。那節課,學生應該有所收獲,可是我沒有得到更美妙的感覺。
后來不記得啥時候了,具體時間真記不起來。又要準備上校級公開課了。我自己挑選主題,為了不重復課題,我選擇了一篇小說,是曹文軒的《孤獨之旅》。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篇文章。在一個很優秀的班級里上課,且是我的學生。那節課,上的沒有大驚大喜,也不感性。但是我覺得,我的課堂預設和學生的生成完成的很好。
2015年上半年,全國上下一課一優,網上曬課開始了。教育局要求學校派出兩名初中語文教師拍錄像課,曬到網上。于是,我的《浪之歌》誕生了。這是一首來自外國詩人的散文詩,作者紀伯倫。課題不是由我決定,是教育局指定好了的。幸虧,我的女神王君老師幫助給我一些神點撥,才助我過關了。那節課,給我最大的觸動是我的朗讀指導做的不錯,這是一堂誦讀的課型。那堂課的設計體現了我自己的思考和個性。雖然有些君姐的痕跡,但我覺得可以向優秀靠攏,又何嘗不可以呢。
2015下半年至2016上半年,是我最幸運的一年。開心至極。因為不用上公開課了。我休息的很好。不用費腦細胞,不用擔心上不好課。我們學校還流行著一種說法,不想上公開課就說“有了”。確實。我是真的有了。迎接一個小寶寶,比迎接一堂公開課雖然難熬點。可我寧愿選擇前者。不過兩者都是痛并快樂著。
然而,只是休息了半年。休完產假,又開始了公開課之旅。我從初中部被調到高中部。一切重新開始,一無所知。唯一有的就是像一個小學生一樣重頭學習。每天都是備課的狀態,熬燈夜讀常有,有時備到想吐。但努力調整心態,尋找感覺。
領導說,我第一次上高中教材。如同新人,好吧,來一次匯報課。不管三七二十一,課已經上到這份上我也已經變成貓了,有九條命,要么是小強,上不死。即使死,也死得其所。我上,選的是陶淵明的《歸園田居(其一)》。對于此類較長的詩歌,我還真沒搞過。說真的,又是一次難產的過程。使勁,吃力。方法,力度,功力。都很挑戰我。可是竟然有人說,這課好上。最后,我的課上完,上的還不錯。感覺沒有糟糕,對得起學生和自己。
上這課,我想起了,2012年,我要完成教育局的送教下鄉任務。選上的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課。那節課,是給鄉下的孩子上的。孩子們和我是第一次見面,接觸。只有一年半教齡的我,懵懵地就去了。可是那堂課,除了我的課件做的精美,做的用心外,剩下的一塌糊涂。孩子們沒有做預習,對于字詞的理解不夠,基礎偏差,而我只是一味地按著教案走,主問題太大太難,孩子們根本把握不了,課堂瞬間陷入僵局。而我還太年輕了,太沒有經驗和教學機智了。課上很尷尬,很失敗。只記得,我的頭腦里,轟隆一聲,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領導很委婉地說,安靜的課堂是難得的。可我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上好。除了教案不是我自己的(當時為了尊重領導全都采納了他的教學理念和設計),還有別的原因。那節課成了我永遠的遺憾和痛。
2017年25日,就在昨兒。在高二24班完成了我的公開課任務。如釋重負。身輕如燕。妙不可言。我要去看場電影。可是,沒人能懂,這堂課,我的設計意圖和理念。明知《項脊軒志》難上,但我不放棄;明知學生不一定體會那種平淡中的悲和愛,我還是要上;明知課上出后要接受各種批評,我還是要上。
我將自己的所有情懷,所有生活的點滴感悟,將一切來自生命的審視高度,一切讀過的教學領悟和書融入到教學設計中。可是效果沒有調到最好,遺憾很多。因為付出太多,對這課太期待。就像母親期待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一樣。可是當自己的孩子出來后,別人說他丑,他不好看,你也得接受事實。或許成長比成功重要幾百倍吧。
公開課,我的公開課。就像我的孩子一樣啊。每一次生產的過程都極其用心,用情。可是,我真的不想重復一樣的公開課模式,我想靜一靜,我多么想休息一下,不要在我懷孕的時候。
畢業七年,我上過十節公開課。因為還忘記了2011年,上過的初一課文《孫權勸學》。如今包括平常自己設計的課,寫了一本十一萬字的教學與成長的小拙書。積累了學生的40幾篇讀書分享內容。自娛自樂。在自己的一畝方田里,快樂教語文。這比上40分鐘的公開課好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