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途和胡月是一個村子里的,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初中畢業一起去南方的電子廠打工。
涂途白凈,瘦弱,內向。胡月卻是個大高個兒,性格開朗,敢闖敢干。兩人雖然一起出外打工,家里人都讓胡月多照顧涂途,這真是很少有的事。
胡月真的像照顧小弟弟一樣,平時幫他洗衣服,買好吃的,涂途和同事鬧矛盾,受了氣都是胡月幫他出頭。
時間長了,同事一看見胡月過來,就喊:“涂途,你老婆來了。”胡月聽見了,也不生氣:“老婆咋了,眼饞啊,有能耐自己也找一個去。”涂途扯著胡月的衣袖,不讓她說。
胡月摔開他:“就你這樣,活該受氣。懶得管你。”胡月生氣地走了。過兩天,不用涂途道歉,自己又笑呵呵地來了,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似的。
這樣一來二去,兩人還真的處上了,而且誰也離不開誰。兩人偷嘗了禁果之后,更是膠似漆,儼然一對小夫妻。
沒多久,胡月就懷孕了,兩人都沒了主意,一起請假回家。到了家,胡月的媽媽一聽說這事,一句話不說,就跑到涂途家大鬧。
一晚上的功夫,全村人全都知道了。胡月媽回到家就后悔了。姑娘以后可咋嫁人呢?想了一宿,沒別的辦法。
第二天,胡月媽又去了涂途家,商量解決的辦法。涂途家說結婚可以,但是沒有新房,家里正好是三間房,給涂途一頭做新房。涂途還有個弟弟在上學,家里給不了多少彩禮。
胡月媽一聽就氣得大罵,這不熊人嗎?回家就讓胡月把孩子打掉,胡月脾氣比她媽還沖,說要她的孩子就是要她的命,媽你看著辦吧。
她媽媽坐在地上連哭帶罵,說自己哪輩子造了孽,生出這么個四六不懂,吃里扒外的東西。這一通鬧下來,啥事也沒解決,倆孩子可不管大人怎么鬧,該怎么處還怎么處。
眼看著一個多月過去了,胡月就有點顯懷了,胡月媽著急了,不能讓姑娘把孩子生在娘家呀?正好涂途在這兒,讓他回家叫他爸媽來一趟,商量一下他倆的事。
這回談得還算可以,商量的結果是胡月家先辦婚禮,然后胡月到涂途家待產,涂途家今年先把新房蓋了,兩個孩子還不到結婚年齡,也領不了證,等兩年以后再領證結婚。
半個月以后,胡月家辦了個簡單的婚禮,兩個孩子才十八九歲,不知道今后生活的艱辛,婚禮上一個勁地笑,兩家老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婚后胡月住到了涂途家,一想到要蓋新房,還要養就要出生的小寶寶,涂途爸媽就犯愁了,家里這幾年退耕還林,地沒剩下多少了,年吃年用都不夠,小兒子才上初中,以后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最后全家人商量好了,讓涂途和他爸爸出去打工,涂途媽在家照顧胡月,種著家里的地。爺倆走了,胡月在婆家呆不住。干脆回娘家住了,一直住到快生產時才回去。
沒多久,胡月生了一個女孩,由于廠子里忙,涂途和他爸爸都沒有回來看孩子,胡月和婆婆在家鬧得很不愉快。
大夏天的,關窗關門,孩子和胡月都起了,一身的痱子,可婆婆說怕她娘倆受風,愣是不讓開窗戶。
胡月哪聽這些,趁婆婆不在家,窗門都打開了,一下子把孩子弄感冒了,婆婆說了她幾句,胡月氣得直哭,孩子感冒整宿整宿地哭鬧,大人著急上火,奶水又少了。
婆婆燉豬爪,燉雞湯,可胡月喝不進去。婆媳倆又吵了一回。這回胡月也病倒了。想起和涂途處對象的時候,多么美好啊,可如今這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滿月,胡月回了娘家。在娘家雖說舒心點,可這孩子還真難看,三天兩頭地鬧毛病,胡月爸媽跟著著急,今天去市里看病,明天又去省了檢查。
涂途家怎么就不能來個人問問,跟著去看看病啊,沒人拿點錢來也行啊。涂途媽在家忙著收拾地,也顧不得這邊孩子的事了。這天晚上去看孩子,被胡月媽一頓說,第二天早上拿了五千塊錢,就再也不露臉了。
胡月看著這孩子就來氣,狠不得每天揍她一頓,她給涂途打電話,又哭又鬧,把涂途大罵了一回,還不解氣,最后撂下一句狠話:“我明天就把孩子扔大道去,讓你們都不管。”
第二天,涂途媽來接胡月回去,胡月爸媽也勸她回去,說總住娘家讓人笑話。好說歹說,總算把她娘倆送回去了。
回到婆家,胡月黑天白天看手機,根本不管孩子,婆婆還要上山干活,回到家還要做飯,照顧她娘倆。時間長了,婆婆受不了了,讓胡月少看手機,沒事收拾一下家,做做飯。
胡月一聽就火了:“啊?我給你們家生孩子,還得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我成啥了,你家花多少錢雇的我呀?”
婆婆氣得一宿沒睡覺,第二天,胡月又抱著孩子回娘家了。她給涂途打電話,讓他去跟婆婆每月要一千塊給她娘倆做生活費。
涂途不敢跟媽媽說,從自己掙的工資里每月給胡月匯一千塊錢。胡月就在娘家住下了。過年的時候,涂途回來了,接胡月娘倆回家過年。
這個年過得并不開心,這么長時間沒在一起了,涂途沒回來的時候,胡月真的很想他,可見了面,胡月又覺得沒了以前的感覺,可能過日子就這么回事吧。一個孩子把兩個人折磨夠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過完年,涂途和他爸爸又打工去了。
涂途走后,胡月又回了娘家,孩子一周歲的時候,胡月給孩子戒了奶。把孩子扔給爸媽,整天和小伙伴出去玩,終于解放了,她像出籠的鳥兒,再也不想看著孩子過日子了。
出去玩野了,孩子也不管了,她爸媽說她兩句,她還不愿意了:“正好都不愿意看,我也在家呆夠了,明天就送她奶家去,我也打工去,不在家呆了。”
她爸媽以為她說的是氣話,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把孩子送到婆家,自己打工去了。晚上孩子想媽,婆婆抱著孩子來找,胡月媽還以為她在婆家呢?
給她打電話,居然跟婆婆說出去打工了,孩子不管了,我又不是給你們家看孩子的。婆婆氣得撂下孩子就走了。第二天,胡月媽又把孩子抱回了涂途家:“你們老涂家的孩子,放我們家算怎么回事,有能耐你把她扔大道去,再別往我們家送。”
可憐的涂途媽跟著孩子一起哭了個夠,才想起給涂途打電話,涂途正在氣頭上,說剛跟胡月分了,以后沒關系了,孩子你愛咋辦咋辦吧!
過年的時候,涂途回來了,去胡月家,找了一趟又一趟,胡月根本就沒回來過年,她打電話跟父母說,她跟涂途徹底斷了,叫父母告訴他別去家里找了。
涂途回到家里,看著孩子跑來跑去,樂顛顛地叫爸爸,問他媽媽啥時候回來?涂途眼圈一紅,去了里屋。
過年的時候,一家人愁眉不展,孩子的戶口都落不上,這孩子以后的路可咋走啊?
過完年,涂途爸回了原來的廠子,涂途沒一起回去,這幾天他打聽到了胡月打工的地方,準備去她那兒看看。
臨走那天,涂途拍了許多女兒的照片,還錄了很多視頻,準備給胡月看看。他抱著女兒親了又親,女兒問他啥時候回來,他說等他找到了媽媽,一起回來看她。
女兒高興得直拍手,在他臉上一連親了好幾口。出了門,涂途抹去了淚水,他不知道再回來的時候,會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女兒。他回頭沖母親和女兒擺擺手,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