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我答應過你 ?在畢業之前 我會去見你
所以 ?四年后 ?我來了
“你不用給我買,你不知道我喜歡什么。”
對啊,分開四年了,我還記得什么呢。
那些我以為的記得,不過都是我以為。
2015年3月18日,我坐在駛向大連的火車上看著暮色漸漸的降臨,窗外的風景也隨之暗淡下來。殘缺的麥浪依然固執的拂動在這破春的泥土上,幾只飛鳥從我看到的天空下不知飛向何方,一座座城市擁有著不同的模樣,破舊不堪的、繁華擁擠的,一條條寬的窄的道路通往不同的遠方,車子走在上面,在我還能望到它的視線里消失在我未曾去過的地方。連綿的山脈遮擋起地平線處夕陽落下的悲傷,用勾勒出的和緩起伏的快樂代替,我安靜的坐在窗前,想著即將降臨的夜色下,我穿行到那一座叫做煙臺的城市。
我曾以為我永遠都不會來到這座城市,而她是我永遠都不會再見到的人。可是,當明天太陽再次升起,我踏上這座城市看到那張想到就會心痛的臉龐的那一刻,會是怎么樣的心情?
四年了,我們終于要相見了,就算,相見何如不見。就算,我們已經很陌生。
12年的時光在那一刻告訴我,在她離開那座城市前,要陪她最后一次看看這座城市的模樣,曾經去過的,還未來的及去過的,我來陪她走最后一次。
車廂里各種交談,人不是很多,但我卻覺得壓抑,窗外的風景被夜幕遮擋起,變成映射出故事的鏡子,我看著我自己的樣子,想象著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會是怎么樣的表情,見到我的第一句會是哪一句,是笑著還是沒有表情。
就算一切都是猜測,但那一刻心里就是那么暖。
身邊不知從哪一站上來幾個人,滿身酒氣,聊著風騷的話題,還有那一位胖的不成樣的小三陪著。我緊緊的依靠在窗邊的座椅上,使勁的把頭轉向窗外,可依然還是抵擋不了那濃烈惡臭般的酒味肆意的逃進我的呼吸里,我以為暫且的等一會味道也許會消失,可是
那幾個人卻聊著聊著突然又喝了起來,一罐接著一罐,不管男的女的,還有那雙想要揍我的眼神,我懶得搭理于是招手說想出去,逃離了那片危險地帶,我坐在另一邊的座位上觀望著列車另一邊的風景,縱然已是黑夜,卻還能偶爾的被幾束昏暗的燈光打進雙眼,像是從我眼前不小心晃過的守望者,在它們的眼睛里不知多少次匆匆別過來自世界各地的陌生
人,一季一季,一年一年,風景枯了又綠,綠了又黃,一切都已老去,而他們卻依然是那曾經的模樣,沒有人會記得的模樣。
時間靜悄悄的敲打在六點鐘的刻度上,車子停下了,大連站到了。
從四處射來的燈光照亮起車站外的建筑,我回頭一看,突然想起大一那年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的記憶。那兩個一下車就四處找廁所找了半天的影子,那兩個買了烤魷魚坐在廣場里看月亮的影子,那兩個曾是那般桀驁不馴的影子。
那一次是早上,我們來不及休息就四處欣賞著這座城市的風景,海風吹拂在每一個當初去過的地方,在這一刻從我的呼吸里還能感受到這里的熟悉,海風還是那般溫柔。一切都未變過,只是這一次,我一個人來,然后從這里去往另一個地方。
那一刻,我在想,但愿我第三次來到這里的時候,會有一個陪在我身邊深愛的人,我會跟她講述我曾留在這座城市的故事。
臨去海港前,我在車站外買了一只烤魷魚還有一件用貝殼做的心形化妝盒。打電話給亞寧:喂,我到大連了,很快去海港,我明天早上到,我們就要見面了!她應聲并用淡淡的聲音告訴我要注意安全。一切像曾夢見的一樣,連每一句話都是那般無從追尋的熟悉。
搭上一輛出租車,車子在能看到海的道路上向著海港前行,海的味道卻迫不及待從車門縫隙擠進來,隨著呼吸跑進我的身體,像是告訴我曾經發生在海邊的浪漫故事。可是不巧,我一個人。
車子在一個鋼絲門前停了下來,司機告訴我,海港到了,我交了錢剛出車門就被一個中年男子問道:小伙,買票了嗎,我這的票便宜,你想要幾等,我給你優惠。我著急拿行李并沒有搭理,不如說,我寧愿多花錢去售票廳買一張正規船票也不想因為圖便宜搞的這次旅行不快樂,畢竟,這是一次很珍貴的旅行,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在等我。于是,用很委婉的說辭告訴他我想去售票廳問一下,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就離開了轉身向其他人售賣那些沒有太多價值的船票。
買了船票,3等A艙。我走了一會,突然就看到好大一艘白色的客輪出現在我眼前,海風凜冽的吹拂,燈光胡亂的打射在海岸邊,看不到傳說中發著綠色光芒的燈塔,卻發現海
岸邊的夜色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模樣。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船,也是第一次搭船穿越整個渤海去往另一個城市。
我一個人在候船廳里等候,手中緊緊握著那張通往煙臺的船票,緊張卻又開心,我把耳機塞進耳朵聽著那年自己曾唱過的歌,像是把這整整8年的時光全部打包一并帶到那座城市的感覺,那個忘不掉的過去現在終于可以來到當初曾以為的將來,把一切化作最完美的句點了。
? ?晚上10點多,登臺口處傳來被喊話機放大的聲音:現在開始售賣提前登船的5元票,有想提前登船的乘客請到登船口買票登船。我看著候船廳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害怕沒有坐過船的自己誤了時間,于是買了提前票出了登船口。夜色下的海港被點點燈光打亮,海水的波瀾起伏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那么安靜,像是已經沉睡的美人魚,未曾留戀這人世間的離愁別緒或是從不在意有誰又要離開。這次是我,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選擇睡去。
下了候船廳,搭乘一輛看起來很破舊的公交車,一路上跌宕起伏,仿佛不知哪一刻車子會解體。海港大的不可想象,公交車走了好久才到客輪前。那一身通白在這夜色下是那般亮眼,我下了車取下行李,就那樣望著它,它在我眼前安靜的駐守著,只聽到從四周傳
來的海水聲,咸咸的味道涌入呼吸,我望不見眼前的這片海域可以延伸我多長的視線,卻能感受到一陣一陣溫柔的海風吹動在還未完全暖春的陸地上。
登船梯散發著柴油般的味道騰騰騰的開了過來,隨我一起的游客開始循著轉動的梯道走上船,我焦急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客輪的照片,提起行李隨著行人走上這座全身通白的大船。
上了船,卻發現原來這里的空間這般寬敞。我拿出票看著房門號尋找自己的房間,213號找到了,臥室里是六人廳,3等A的臥室,我放下行李,洗刷了一下像是被塵埃覆蓋的臉,瞬間清爽了許多,晚上11多也沒有那么疲憊,反而因為第一次在船上卻有點興奮透過旁邊的觀景窗,我看見外面零散的幾個人,站在離我好遠好遠的地方,海水泛著被燈光點綴的波瀾,像是一只只揮手告別的雙手。
船錨打開,響起陣陣汽笛聲,看不見夜色下發出的濃濃煙霧,卻在這起起伏伏的顛簸下漸漸的睡去,沒有走上甲板,曾經想過的站在甲板上望著駛去的方向看著那座煙海城市撥開一層層水霧出現在眼前,太陽剛好升起,被新鮮的陽光打亮出金燦燦的光芒,映入雙眼,我突然看見她就站在岸邊朝我揮手,我看見她在微笑,好久好久沒有見過的笑臉,她還是從前的樣子,從前等過我的模樣。“船靠岸了,旅客們可以下船了。”我被一陣船務員的催叫聲中醒來,匆匆忙忙收拾好行李,站在船邊卻發現,她沒在。
? ?原來是一個夢。
我到煙臺了,亞寧,我們就要見面了,在你的城市。
我下了船,公交車早已停駐在港口邊等待,凌晨5點多的煙臺,被一層層薄薄的云霧環繞著,聞不到這座城市的味道,卻被久違的安靜觸動,太陽還沒有升起,她還在睡覺,沒有打電話給她,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我搭乘一輛出租車經過這座城市的某條街道,看著一座座還未醒來的建筑,配合著司機電臺里那首《好久不見》,莫名的巧合卻故作安靜的壓抑著心里的緊張和興奮。
車子停了下來。“小伙,魯東大學到了”我把頭猛的轉向窗外,那一刻曾在這四年時間里無數次想象無數次夢見無數次期待的模樣一下子全都涌出把整個雙眼繃緊,原來這就是你的城市,原來這就是你的大學,原來這就是你一個人待了四年的地方。我下了車,看著眼前醒目的紅色名字:魯東大學!我站在門外,仿佛現在的你就在我對面,我曾想象過在每個季節見到你的場景,但當我真正站到這里卻發現這般真實才是最美的。
我提著行李箱,穿過門前的公路,沿著天橋走到對面的酒店。一個個陌生的人與我擦肩而過,也許他們之中會有她的朋友,對我來說卻和其他人一樣是我眼前的陌生人,而他們也不認識我,更不知道我從哪里來,要為了見誰。他們的生活在這里,而我只是一個人。
走到提前訂好的7天酒店,進門卻得知要等到9點才可以,我看著臺前的鐘表在6點鐘的刻度里緩慢的轉動,于是退了美團的票,去了另一家酒店。
打開房門,整個身體疲憊的癱在床上,好想睡上一覺,卻明白接下來發生的每分每秒都不容錯過。于是,費了好大勁又爬起來洗刷了一下,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一副故作成熟的樣子,像是在證明這四年來自己的變化,卻又不舍得丟掉她曾經熟悉的感覺,絞盡腦汁,尷尬的在鏡子前練習著微笑的表情還有要說的話。我看著鏡子里安靜的樣子,實在笑不出來,也許,這就是我心里的表達吧,無論我笑著還是沮喪著她都會發現是我的做作,于是選擇 ?安靜。
10點多,電話打來了。“喂?”“嗯”“你到了嗎”“到了,在你學校外面的酒店呢”“哦,我一會洗刷完給你打電話,我是有還沒有起來。。”“哈哈 ? 好 我等你”“嗯 ?那一會見!”“一會見!”
掛下電話,我嘆了一口氣,所有的往事又再一次掙扎在腦海的深處,這四年里所有的孤單與思念變成無數的針刺,扎在心底,痛得說不出話。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要做一個結束了,我愛了整整7年的人。
臨近11點,我收拾好所有,拿下房卡,打好香水走出酒店。打開酒店的門的那一刻,燦爛的光芒一下子打的耀眼,這份陽光是久違還是從未熟悉的新鮮感。
前面便是她的學校正門,我右轉朝天橋走去,沒走多久電話打來了,“喂,我出來了,你在哪呢”“我也剛出來,你在學校正門等我吧”“嗯 ?好”一切像是預先安排好的亦或是曾經的夢境中經歷過的 一樣發生了。不長的路,我卻一路上心情忐忑,那個存在于我記憶里12年時光的人,在分別4年后終于要相見了,雖然我已經預想到我們之間的陌生了。
穿越跳橋,下了樓梯,時間是正午時分,人群涌動在你來我往的校門前,門衛們安詳的在屋里享受著這份洋溢著海水氣息的陽光,不知是否睡去。我走進正門,停在門前靜靜的等待她的出現。
也許這次相遇的所有劇情早已寫好,每一個時間也已經調刻好。她來了!淡黃色的風衣,長長的頭發,看不清臉旁,在我的視線里慢慢的靠近,原來這就是你四年后的樣子,好陌生···········
我還是站在那里,像之前“練習”的那樣,沒有表情,只是站在那里,看著你,向我走來,似乎在慢慢的播放的著發生在這四年里各自的故事,所有發生在這里我從未熟悉的過往,你曾經的快樂,你曾經的難過,你曾經的孤獨,你曾經一個人過完整個四年的情節,一直到你走到跟前,我看清你的臉龐,一句簡簡單單的:好久不見!
你笑著,眼角的魚尾紋那般顯眼,好想問一句:這四年,你是怎么過的?最后還是止住了口,我看著你的臉龐,還殘存著曾經我熟悉的模樣,只是你的微笑,摻雜了太多我陌生的味道。
你說“好久不見!你怎么還是老樣子?”“有嗎?”“嗯 沒怎么變”
也許她不知道,在相遇之前我是多么的想表現出我的改變,以為現在這個陌生的自己會換來她對時光的感嘆,可是她的一句話,卻突讓我明白,原來在她心里,我從未改變,還是曾經的樣子,還有著曾經的習慣,還有著曾經的夢想,還是像從前一樣傻傻的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事,就像復讀!可是,我沒變,你變了!曾經的那個傻傻的特愛笑的你早已變成暮色下被夕陽拉的長長的影子,不管它延伸到多遠,你都不會回頭看。
從前,我們一起穿校服,現在,我們各自穿著顯露成熟的風衣,聊著,走著。
“你怎么還這么矮?”
“對啊,你不也是嗎?”
(笑著)“不是還比你高嗎?”
(她笑著)“而且,你還是那么黑!”
“額。。。。。。”
“而且,我不太喜歡你現在的穿衣風格”
? ?我沉默了,那一刻的我在想,是你不喜歡,還是你陌生卻還是表現的跟我像從前一樣熟悉.
過了一會,我們走出校門。亞寧轉移了話題“咱去哪吃飯?我想去大悅城。”
我無所謂的說“沒有其他你喜歡的話,我們就去那。”
“好吧,等會上車,我在美團搜一下有沒有好吃的。”
“嗯,你找好,把那家店的名字告訴我。”
“哎呀, 不用,我請你”
說完,出租車上坐在旁邊的她把臉朝向我,淡淡的微笑掛在臉上,車里沒有風,長長的黑發把眼角遮起,大大的眼睛還是那般美麗,突然,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那年是初中,某天下課,所有同學都走了,只留下今天打掃衛生的我們。夕陽掛在窗外不太高的位置,卻把整個教室涂成滿眼的紅色,我拿著掃帚打掃著窗邊的位置,她突然
走過來,正對著陽光,跟我靠得很近,我起身望著她,那一刻那份掛在臉上安靜的微笑暖的我整個心房都光芒萬丈。那一刻的她就是我開始喜歡她的模樣,曾經那樣安靜、沒有心事的微笑。那年,我們17歲。
7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見到她,彷如就有那么一刻的時間我看到了我們的從前,可是在她把臉轉過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想象又化作一團煙霧消散在這座彌漫著水汽的城市里。
我才恍然,那都只是一些再也回不去也不值得再提起的記憶,現在的我們,坐在彼此身邊,可心里都知道我們究竟分隔的有多遙遠。我望著窗外我陌生她熟悉的風景,等待著她曾去過我卻不知道模樣的地方。
車子轉了一個彎,她把手機拿過來跟我說:“去哪家啊,我感覺這幾家都挺好”邊說邊在手機上滑動指著那幾家店的名字。其實我是沒必要選擇的,她喜歡的就好,就這么簡單。
于是,兩個人都在美團上搜索著,最后決定去一家西式燒烤店,我說我來,可是,她還是毅然決然的說請我,我只好答應。
車子等了幾個紅燈,終于停了下來,煙臺的大悅城到了。沈陽其實也有大悅城,去過一次,是大一那年拍微電影在商場里取景呆了一整天,這次來,是陪她來,卻突然想起,那次拍微電影時有一個鏡頭:主角站在大悅城的外面,靜靜站在夏日的烈陽下,看著人群熙熙攘攘從眼前走過,那雙等待的目光,泛著期待卻一動不動。
店在四樓,走到眼前的電梯也莫名其妙,直通四樓,免去了閑逛耗費的時間。上了電梯,她一下跑到前面一家擺滿榨汁的賣點,特開心的回過頭來指著對我說:“我好久都沒喝過這個了,之前來了幾次都沒有,不知道為什么這次來竟然又看到它了。”我走道邊上笑著回答“可能是因為我來了的原因吧。”兩個人笑著買了兩袋,一袋草莓味,一袋檸檬味。付了錢,轉過身,正好看到在美團上定的那家西式燒烤店。莫名的巧合感。
亞寧訂好票,我拿著餐桌牌一起進了門。一盞盞昏黃的燈光懸掛在刻滿英式花紋的屋頂上,而四周則是被一束束光打亮的用石磚砌成的深褐色。偶爾看到幾張雕在墻壁上的朦朧印象派畫作,配合著耳邊悠揚的鄉村音樂還有不同的陌生人相互交流的談笑聲。電影里若是出現這般場景,主人公都會和女主角一起跳段交誼舞,可惜,我們都不會。
算是選對了地方,至少我們可以在這樣舒緩看不到時間流動的環境里,好好的聊天。
桌號19號,在一處遠離食物的安靜的過道邊。剛坐下,她突然笑著對我說:“不行了,不行了,餓死了,我先去選點東西吃”傻傻可愛的走向食物區。我去飲料區打飲料,一杯藍莓屬于我,正要給她打杯草莓味飲料,她突然拿了另一只杯子沒等我緩過神來的說:“我自己打吧,你不知道我喜歡喝什么”簡單干凈的一句話,卻讓多拿了一個空杯子的我不知該說什么,我走回座位,她似乎沒有在意,我便也只能裝作沒事。
桌子上的食物越來越多,反而再吃也怎么也吃不掉,偶爾服務員會過來加餐,西式牛排,雞翅,雞脖,臘腸一次次堆滿在原本就吃不掉的餐桌上。
間歇,我偷偷的拍了一張她窩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照片,卻被她一下子奪過去刪掉了,于是沒有再拍,不免有些失落,不能把這份場景帶到以后的時光里卻只能放進慢慢消散的心底。期間,她去過一次廁所,過了好久才回來,告訴我說竟然跑到了其他店里。我樂得不行,抬起手指了指她的身后,她回頭一看像是撒嬌般的責怪我沒早告訴她,兩個人卻開心得不行。
其實,在這時間里我沒有談到一點屬于我們的過去,似乎現在各自的生活里的故事才值得去談說。談著各自這幾年時光里,快樂的事,不快樂的事,難忘的事,痛苦的事還有那一個個突然提起卻只能勉強記起的老同學,想起太多陌生的名字,記不起的往事,她還
記得,我卻都忘記了,留下的只有那些我記得她忘記的關于我們之間的事,覺得自己吝嗇,于是故作很難忘記的樣子,兩個人卻只能感嘆時光匆匆,漫長的時間河流里,我們丟了太多熟悉的模樣變成后來偶爾提起的難忘,它們叫做記憶,沉在每個人的腦海里,那些曾一起走過某些劇情的人,他們陪著那年的你,一起做夢,卻沒能一直陪著你走下去。于是,經歷的多了,也習慣了,身邊有太多的人離開,又有太多的人來到你的世界。于是那些你認為曾難以忘記想念一輩子的人和誓言,四季風吹不止,它們隨著風,消散在你眼前的世
界里,化成細微的塵埃,雨季來臨,沉浸在雨水里陪你一起哭泣。于是,那一場場你自以為孤單的淋雨變成了彼此忘記的紀念。
那就是 ?18歲的青春
那么勇敢 ? 那么難以忘記
而現在 ? ?我們早已過了那個年紀
習慣了把心事放在各自的沉默里
吃完飯,時間已是一點多。我們坐上一輛公交車去了環海路。
公交車上,她倚靠在窗邊,望著窗外,而我,在望著她。海水的氣息慢慢的在呼吸里濃郁起來,正午的陽光暖暖的打在她那張安靜的沒有表情的臉上,湛藍的海水映襯在我眼前的畫面里。她,又在想某些事情吧。我沒有問,因為我知道,我問了她也不會跟我說,于是,一直靜靜地陪她一起看著窗外的海,這片曾在2年前從大連對望過的海。那年,我曾以為,我望向這里的那一天,她也在望著我。
海,是我們彼此心底共同深愛的風景。安靜,是站在海邊用心訴說的傾訴,不必說出,眼前這片泛著波浪望不到邊際的深沉,可以容下,你所有的不快樂。
車上臨時決定,先去煙大看看,回城路上再來走走環海路。
車上的人群沉默著顯得疲憊,環海路外的沙灘上人群卻洋溢著歡樂的味道,偶爾看見幾對穿著婚紗的男孩女孩,背對著大海笑得燦爛,幾米外的相機一閃定格了多少對這樣把最初的幸福感映襯在大海邊的情侶,而多年后的我,若是也站在這里,陪在我身邊的會是哪一個誰,尋不到但至少知道,不是我身邊的亞寧。因為我只有以朋友的身份才可以陪伴她一輩子,從曾經的14歲到其中一個離開這個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晃晃的車子停了下來,是煙臺大學。處在熱鬧繁華的市區,映襯在心底的風景卻把自己所在的那所處在邊遠郊區毫無景致可言的大學比較的一無是處。這
里有當初的那個我想象過的一切,高速路、商場、批發市場、游樂場還有一座座綠樹蔥蘢的山坡,不過同樣的風景也屬于魯東大學,那是我曾經最想去的地方。
跟亞寧走在校園里,有一句沒一句的閑逛著,街道邊的樹木密密麻麻將正午的烈陽遮擋起來,只留下一絲絲風吹起時偶爾的溫暖。她說:上次來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跟朋友一起來,到哪里都覺得美好,只是到了現在,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留戀,沒有懷念。我懂她的心里的想法,不是不懷念,而是已經決定離開這座城市,別把屬于過去的留戀讓自己以后的生活過的不快樂。
? ? 校園很大,走了很久也不知到了哪里,一直處于迷失方向感的狀態,而亞寧也說:我也不知道。兩個人淡淡的笑了,路過籃球場,屬于煙大的青春熱血揮灑在眼前被鐵絲網高高的籠罩起來的水泥地上,亞寧停了一會轉過身看著他們歡笑的追逐,一絲暖風吹過,長長的發絲飄在空氣里,像極了記憶里的某一天我見到她的背影。
就這么安靜的走到了之前被朋友無數次提起過的煙大南門,那扇面朝大海,滿眼浪漫的大門。海風肆意的吹拂,在這片毫無阻隔的地域上,飄動在每個人的身邊,像是在訴說曾經發生在這里的故事,它曾見證過的無數讓人想到就心碎的最初浪漫。走到門前,一對情侶從我旁邊跑過,一只帥氣的薩摩耶緊跟著他們,情侶挑逗著它,笑得那么歡樂,這曾是我想象過的卻在此刻成為了別人的現實,我望著身邊毫不在意的亞寧說:這曾是我想過的生活。而她,還是望著前面一望無際的海淡淡的回答我一個“哦”。
初春的季節,海邊的沙灘并不太濕潤,人群零零落落在狂躁的海風吹拂下,頭發凌亂的看不清模樣,一個個沉默的表情在用心朝著大海訴說,亞寧不遠處,一個人蹲在顏色各異的小海房邊低著頭,我沒有打擾她,轉身朝著海走去,一直走到海水邊,海浪不停的翻涌起一層層的波瀾,成為腳下漸漸靠近的海水帶,零零散散的貝殼沉默的埋沒在沙泥里,那是屬于過去曾是一個個小生命留下的痕跡,就連離開這個世界也要回歸最初誕生的地點,像是一次生命的循環,在它們的存在里,沒有結束,沒有終止,沒有結局。只可惜,我是人,享受不到這種沒有羈絆的生存。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選擇,已經決定了往后的所有生命歷程。
之后,我們一起沿著長滿海草的堤壩向前行走,海水就在腳下,那么近,那么清晰,仿佛一落腳,你就可以沉入看不到底的海水里永遠的睡去,無牽無掛。漫眼的湛藍把眼前的天際遮起,于是低在水平線上的海水成為直通云海的景象。起初我擔心,穿著高跟鞋的她會有危險,可是看到她毫無顧忌走在前面走走停停的樣子,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覺得自己心里有太多沒有必要的多慮,走到環海路上,亞寧也突然提起我這個不好的習慣,勉強的說起,卻讓自己的覺得沒有一個男人的某些氣概,“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男生”一句不經意的話又再一次重重的刺進心底,把還殘存的那一點點舊念刺得粉碎。
路過工商學院,一座同樣臨靠海邊的大學,茂密的樹林不知看過幾片,鳥兒嘰嘰喳喳,你會懷疑。初春剛剛漸暖的這里竟已是涼夏景致。校園的街道不像化大那么平緩,坡道有
時很陡,但走得習慣了,你會覺得這更像一所校園,讓你的每一寸思考都伴隨著身體一步一步的前行。我跟著亞寧到處尋找著校門,偶爾問過對面而來的女孩,亞寧似懂非懂的跟我說:“這個學校的雕塑挺多,轉過這個彎再看到下一個雕塑左轉就好。”我還是沒聽懂,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邊。
? ? 時間臨近兩點,我們坐上返程公交車,沿著環海路不知該在哪一站下車。路過一片沙灘,是之前路過時看到一對對婚紗男女拍照的地方,聽不見海風吹拂下的聲音,卻能看到他們臉上的笑臉。亞寧說:下一站吧。
車子停了下來,在一座城堡般的建筑旁,走上環海路邊的行人路上,夾雜著海水味道的海風迎面吹過,她的落肩發輕飄飄的在背后游動,偶爾路過發絲的風會滑出一段旋律,沒有人聲卻響在心里的歌謠,模糊的覺得熟悉,像是那年曾唱過的歌卻發現亞寧消失了。
“前面有條木橋,我們沿著那里走吧”亞寧偶爾的不安靜,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她望著我,迎著風,飄起的發絲把整張潔凈的面孔展露在我的眼前,骨感的弧線劃在臉上,被風隱藏起多少疼痛的經過,才讓曾經那張肉嘟嘟的可愛模樣變成現在連微笑都那般平靜的模樣。她只是一個女孩子,歲月你傷她有多深?我答應了,轉身望著看不到邊際的海水,突然就想哭了。
走到木橋上,海風卻突然的安靜下來,木橋欄上寫滿了曾來過這里的人留下的痕跡。屬于情侶的誓言,屬于旅人的留念,屬于一個人的期待,還有屬于那些在心底藏有一個人模樣的人寫下的那句:我來了,你在哪,x年了,你還好么。
偶爾會看到搞笑的段子,迫不及待的告訴她,卻突然看到那一絲久違的歡笑,她是真的笑了,釋懷一切的微笑,無關身邊發生的故事,無關身邊誰走了誰來了,無關還沒到來的未來會有誰的陪伴,就像她說的:我都看開了。
木橋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城堡的后邊,搭建在海上。海風又突然來臨,伴隨著我們腳下嘎吱嘎吱的腳步聲,轉了一個彎,卻發現天邊泛起了紅暈,太陽要落山了。涼亭邊看到幾個騎行者,把車子擱在一邊,自己坐在木椅上望著漸漸暗淡起來的大海大口大口的喝著水,他們來自哪里,要去哪里,為何要旅行。我沒有來得及去過問,亞寧催著我把眼前的城堡拍下來,我強忍起心底對旅行的渴望,走向前拍了幾張照片,她跑到一只海龜雕塑旁,揮手喊我給她拍照,拍完照,走到前面的階梯前,一起坐在一伸腳就可以碰到海水的地方,她跟我說:我曾經想過好多次自殺的辦法。我覺得傻,制止住她沒讓她在說,她卻說:你放心,我再怎么樣想也不去做的,只是有時候覺得活著挺沒意思。
誰不是呢,我想你的那些歲月,哪一天過得快樂過,而你,一個人在煙臺和他戀愛的四年里,你又受過多少的傷,那些我不知道的被你埋在心底不愿提起的沉默。
就這樣,沿著環海路一直走著,看著遠方的夕陽漸漸泛起晚霞,靜悄悄的從地平線消失,世界暗淡起來,路邊白亮的路燈照亮前行的方向,來來往往的車輛燈光互相閃爍,從我們身邊匆匆而過,看不清車子里的人,不知道這一刻的他們在交談著什么,想著什么,
又要去往哪里。我們還是走著,身邊湛藍的海洋也在夜色下褪去本身的色彩,融入這片分不清海天交際的黑暗,亞寧裹著衣服走在身邊,夜色下的海風有種心涼的感覺。
我問她:冷嗎?我把外套給你吧?
“不用,我喜歡這種感覺”
“會感冒的”
“沒事”
沒有什么可以讓她改變想法,于是只能看著她緊緊裹著衣服,走在風中瑟瑟發抖,卻一停不停。
夜路上,說了很多開玩笑的話。我問她如果你一個人現在走在這條路上,你會害怕嗎?她回答: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害怕,我也只是害怕自己迷路而已。那個曾經膽小的會因為一只蒼蠅飛過都會把你嚇得哭喊的小女孩現在在哪里,你不是她了,她走丟了,發生在這四年的時光里,又或許是我們正在走過的這條環海路上。
我說:我去趟公共廁所,你說去吧,我在前邊的站點等你。我還沒走到路的那一邊,你就悄悄地跑到我的身后,心里覺得傻的可愛。穿越路的那一側,我還怕你走得太急不看車子,想去碰一下你都覺得是那般尷尬,而你抗拒般的躲閃讓那一刻抓起一把空氣的手臂九九的停在你的身后不知該不該收回。
車子來了,坐在站點前凍得發抖的你一下子跑進了車里,然后如無其事的坐在我的身邊把頭轉向窗外,望著眼前早已暗淡的大海,在那片看不清的風景里,有一個多么孤獨的你存在著?
公交車停在中午來過的大悅城邊,時間已是晚上8點多。我們兩個人疲憊的乘電梯到了4樓,她有氣無力的慢慢走到休息區的座椅上坐下來,眼睛呆呆的望著我身前的韓國食品店。我走進店里,買了兩罐飲料,伸手遞給她,她一把拉開一頓喝,對面的一對情侶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我覺得別扭,于是就看著他們看著飲料,也許他們覺得尷尬起身就走了。我開心的不行坐在亞寧邊上問她想吃什么,她沒意見,卻突然看見身后的一家漢堡店。點了餐坐在鋼化玻璃邊,服務員跟我們說:外面就是大海。亞寧一聽立刻把手搭在望向窗外的臉龐,然后像是發現新大陸般跟我說:是真的耶,不過,要是白天就好了。然后就奪過我的手機一頓拍,自己卻擺出酷酷的姿勢朝向玻璃外看不清的大海。
閑聊一會,亞寧決定想去看場電影。找到布局圖,尋找著電影院所在的位置,卻在一次次確定位置的情況下輾轉好久好久,整層樓轉了好幾圈。最后終于找到,卻發現竟然在漢堡店的對面!
? ?買了兩張當時正在熱映的《灰姑娘》,坐在IMAX影院廳里享受著這份極致的視覺感,兩個人之間卻沒怎么交流,無論劇情中的情節突然地搞笑還是默默而來的悲傷,她都坐在那里,安靜的沒有一點表情的看著。不敢打擾她,怕她從眼前看到的轉化為內心的思考被打斷,屬于她的故事需要她自己來記述或者忘記。盡管周圍的情侶一對一對秀著各自的浪漫,時不時莫名而來的歡笑聲和隨后女生歡樂的躺在男朋友懷里黏黏的對話,像是一陣陣噪雜聲攜帶著自己椎心泣血的經歷麻木此刻故作的安靜,于是整個身體開始不自覺的動起來,一點點靠近亞寧,腦海里泛起一絲想去擁抱她的沖動,我轉過頭望著她那張沉在黑暗里那般安寧與溫柔的側臉,由心而出的一股沸騰的血液阻擋住了自己莫名而來的邪惡,一遍遍在腦海里回蕩一句話:我們只是朋友!
走出影廳的時候,我問她感覺怎么樣,她安靜平淡的說:沒什么感覺呀,只是一部電影而已,我可沒那么矯情。現實這么骨感,有何必要浪費心思去想象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好。可我知道,她還是選擇把心事藏在了心底。
回到學校已經臨近十點,我沒有選擇去送她,因為我知道她自己回去更好點。回賓館之前,我在學校門口買了一點東西,風迎面吹著,清醒的覺得自己是餓了,可是進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無限的抑郁感麻木了整個身體,連發稍都安靜的躺在空氣里,沒有了一絲活著的氣息,腦海里像是翻涌著驚濤駭浪,我一個人守在孤島上等待著絕望的到來。忽然手機震了一下,我揉了揉疲憊的臉,看到她發的消息:記得發照片。于是,趕忙去樓下詢問無線網密碼,把照片發給了她。等回過神來,桌子上的飯早已涼了,隨便吃了幾口,洗了一個涼水澡,蓋上被子,義無反顧的逃進夢里。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手機的鬧鈴擱在一邊響個不停,不過是一首純音樂,所以沒急著關掉,我看了下手表,時間7點左右。按照昨晚她跟我事先安排好的時間撥通了她的電話,她小聲的接了電話告訴我室友還沒起,不敢太大動靜,10點所有回來找我。我應聲便掛了電話,躺在床上不知道做點什么,隔壁偶爾傳來的呻吟聲讓我覺得心煩,于是打開電腦玩起了游戲。游戲里的時間總是很快,在你不知不覺間像是逃竄般離開屬于你的等待時光里,于是你的等待變得那般短暫,你所以為的漫長也就變得沒有了最初的意義,所以有時候別怪時間走得太匆忙,只是你自己不懂得等待。
10點多,我下了酒店,沒有事先打電話給她,一個人走上校門口邊的天橋上,人群匆匆忙忙,你來我往,看不見任何一個熟悉的面孔,我也作為一個他們的陌生人站在天橋上,看著玻璃外的校門口,等待她的出現,或是看看在沒有我的世界里,她是什么樣子的,快樂,還是,不快樂。
她來了。她不快樂。
? ?等她上了電梯,我走到電梯口靜靜地看著她,一直低著頭的她偶然的抬頭正好看到正在看著她的我,剎那間的一絲驚訝和嘴角偷偷漏出的快樂竟被我看到。也許你會想,她上了電梯會問我,我怎么會在這里。可是,故事的經過卻是“我們今天去哪里”那一句不知從哪里跑進我的耳朵那般平淡的話語。不過,這才是她,一個正在我面前四年后的她。
天橋上邊走邊聊,決定去芝罘島,因為她沒去過那里。
我在手機地圖上搜索芝罘島的位置,覺得有點遠,公交車要轉好幾站,碩大的城市在我面前是如此陌生,而在她面前又是這般的沒有方向感,于是選擇了出租車,沒必要浪費時間去欣賞這座城市,偶爾走過的幾條街道已經告訴我屬于這座城市的安靜與沉在我心底對這座城市的渴望,更何況,對我來說,我的深愛只因為:這座城市有魯東大學,那里面有一個人,她有這座城市所有的模樣。
出租車奔馳在陌生的街道上,司機師傅偶爾的調侃也只能換來我偶爾簡簡單單的“嗯”字,而她,在看風景,這些風景對她來說,或許畢業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四年的時間,她未曾來過這里,而這次的經過,也只是作為一次安靜的告別,沒有遺憾,沒有留戀,走不到心里,泛不起波瀾,痛不到難忘。
可笑的是,司機竟然走錯路了,把我們帶到了一座漁港上。
下車前,司機師傅說:應該就是這了。我不情愿的交了錢,打開車門,濃郁的海腥味一股腦撲鼻而來,周邊零零散散的人群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我們這兩個年輕人。一輛破舊的公交車騰騰騰的從前方的某個轉角開來,旁邊偶爾的叫賣聲也混進這嘈雜里,亞寧無奈的說:這哪是芝罘島,雖然我沒來過,但我也知道那是一個旅游的地方,哪是這樣一個安靜的像個村落卻滿鼻子海腥味的破地方。我們尷尬的走進漁港,數不清的破舊漁船靠在碼頭上,一根根粗壯的麻繩被漁人一圈一圈卷起仍在一起,另一邊是一座座已經褪色的小平房,許多婦女坐在各自的房門前整理一些東西,幾只吃魚的瘋狗狂躁的站在路中間朝我們瘋叫。這里除了漁人,就剩我倆了。亞寧覺得害怕,便走出了這個鬼地方,走在一條坡道上,太陽正正的對著我們,卻被一塊塊白色的云彩遮起,感受不到那般炙熱的氣息,前方出現一座山,在初春的季節下早已綠樹蔥蘢,像極了《繼承者》中的某個場景。我們在看著屬于我們的風景,而我們也正在成為別人的風景,風兒吹淡濃烈的海腥味,覺得是種享受,卻怎么也尋不到目的地,最后,還是選擇了坐上那輛破舊的公交車離開這個地方。
車子停在北馬路,時間已是正午,一上午的時間都被用來尋找風景。兩個人疲憊的站在站牌前,不知該去哪,我說先去吃飯吧,休息下或許就能想到再去哪里。她答應了,手機地圖上尋找著餐館,我站了一會她突然跟我說:我想去吃燒烤,有個地方叫“又見炊煙”,記得上次去是大一那會了,已經好久沒去了,畢業前想再去吃一次。我說好,這也是我這次來的目的了。
沒有方向感的她早已忘記之前是怎么去的,我在手機地圖上找到路,兩個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也偶爾聽她說著
“好像就是這里,有點熟悉”
“我記得這家店”
“哎?這里什么時候有了這家店”
“好像應該快到了”
“上次來的時候是我們宿舍一起來聚會的,那時候第一次來感覺特好,可是現在什么感覺也沒了”
“哎,這家店怎么跑到這邊了,不是應該在這邊嗎”
這條藏著她的記憶的路,這家還存留著她曾經的味道的店,我陪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來到了這里,“又見炊煙”,多好聽的名字啊!
有故事的人應該都會來這里吧。
彼此坐在各自的對面,我看著她嫻熟的把自己喜歡的生食放在烤盤上,等熟了用生菜小心翼翼的包起烤熟的肉一點點的塞進嘴里,不小心抬眼望著正在望著她的我“看我干嗎,你怎么不吃呀”,然后聽她講著那一次她曾坐在哪里,店里的一切都沒有變,不過烤出來的肉沒有以前的味道了,那次吃的特別撐,不過這次雖然很餓卻沒有了食欲。我調侃的搭了一句:“那時候因為你還年輕啊。”“哎,老了,皺紋都有了”“四年的時間就是這么快啊”
“又矯情起來了,我們走吧”
偶爾的矯情也被她打斷了,總是那么了解我,總是那么直截了當的戳中我的缺點,像極了從前。
然后記不得怎么走的,路過了什么,只知道我在前面,她在后面,走了很久,很久。
路過一片海,人工廣場上豎起的兩根白色燈柱,在日光鋪滿大地的天空下,顯得是那般安靜,像是兩條睡去的美人魚,等待下一個黑夜的到來,然后在這片寂靜的廣場上翩遷起舞。沒得時間享受,更來不及等待,屬于我們的風景還在下一站。
那是偶爾路過,昨天來不及去的地方——張裕莊園。
那是一座坐落在城市深處的古樸莊園,常青樹排成一排緊靠在褐色的高墻邊,看不到任何顯眼的標志,就那樣安靜的像是睡在這座城市里,偶爾的行人路過,悄悄的交流欣賞
它的模樣。我抬起眼看到不小心露在這座繁華城市里的木質屋檐,看不到對面的海,卻以為是海市蜃樓。吵鬧的汽車一輛一輛熄火停在外面,不敢打擾這份幾百年來的寂靜。宅門只可以容納一個人的寬度,在這里連鳴笛聲都聽不到,沒有鳥兒卻有隱隱約約響在耳邊的流水聲。
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在隨著時間慢慢改變自己的模樣,一座一座的建筑追逐著浮華的夜色和拔地而起直觸云霄的炫耀,于是永遠都記不起曾經的自己有過怎么樣的模樣,以及沉在那個年代經歷過的歲月。而這里,還是曾經的老樣子,任憑海岸邊無常的天氣,任憑一年又一年,風吹雪埋春暖夏雨。它見證了這座城市曾經的模樣,留下了所有關于這座城市的記憶。很久之后的現在,它像是被這座城市拋棄的老人,它老了,卻永遠都不會死去。
我羨慕它可以永久的存在于這座我深愛的城市,我也想象過自己能永久的活在這座城市,可是我會死去啊。但盡管這樣,我還是想回到這座城市,為了當初曾許下決定的抵達。
就算,我來了,亞寧,早已離開這里。
展覽室里的一幅幅畫,默默講述著幾百年時間的這里有過誰的足跡,我們跟所有的參觀者一樣安靜的欣賞著,講解員也故意壓低著聲音,慢慢講解屬于這里的酒文化。地下的酒窖充滿了濃郁的葡萄酒味,亞寧津津有味的講述著屬于自己的酒文化,我跟在后面仔細的聽著,那一刻,多想這里的一切是屬于我的,然后趕走所有人,坐下來,從墻邊拿出一瓶陳釀了幾百年的酒,邊喝邊聊,那些沉浸在舊時光里的故事。
回到學校,已是晚上六七點鐘,考慮今天兩個人走得太疲憊,便讓她早回去休息,然后她跟我說:若是晚上想出來,就再打電話吧。就這樣,第二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其實我知道,她是真的累了,最后的那一句不過是隨便一說,可是我卻不知怎么的,打通了她的電話。我走在校園里等她,電話里的她顯得很尷尬,才發現自己做得不對,便掛下電話一個人坐在圖書館前看著一群陌生的人享受他們的快樂,原來這里最孤獨的,是我。
可是最后,她還是來了,一起進了圖書館,她查著資料,我坐在旁邊睡著了。
第三天,兩個人走了好久的高速路,看了看她曾來過的南山公園。我還記得,三年前,她曾發過一組照片,照片里的風景原來就是這里。那一年,她大一。
還記得照片里的她,依然我曾熟悉的模樣,未曾覺得那般陌生,長長的頭發溫柔的散在兩肩,厚厚的劉海擋起那張素顏的臉龐和沒有魚尾紋的眼角,那時候她的微笑還會把嘴角張開,還能看到她很開心。而現在,站在我旁邊的她,只有那一雙冷冷的看著遠方的雙眼,沒有表情的跟我說:那時候感覺挺開心的,現在一點留戀也沒有了。可是,是什么讓現在的你變得這么冰冷,又把曾經的那份快樂藏在了哪里。我懷念曾經每每微笑大大的眼睛都會泛光的你,可在你面前,這份懷念沒有任何意義。
想問,我陪你走過的每一個承載你故去時光的地方,你是否能真的感受到一點滿足,畢業后,你的這份無所謂的不留戀可以讓你記得曾有過的快樂。
那么,我這次來見你,也就有了它該有的意義。
下午5點半,我打電話告訴她:“我要走了,很開心能看到四年后的你變得這么成熟,以后要開心一點,我會一直在,就像從前一樣,我們還會有下一個12年。你要好好的,希望這次我來看你能有它的意義,畢業之后的路一個人要勇敢一點,畢竟我那么相信你。唉,我也要回到屬于我的生活了,真的不想離開這里,但畢竟我不屬于這里。或許下次再見,不會太遙遠。”
我提著行李箱,迎著風,站在正門前,看著剛來時看到的那四個鮮紅的大字,哽咽著說完了這段話。
她說:“唉,時間過得好快啊。不想讓你走了”到了最后,你才讓我知道,原來你沒變。
我坐在出租車上,廣播里放著熟悉的歌曲,看著后視鏡里的一切漸行漸遠,我們之間的距離又一次被拉開了,我強忍著快要流出眼角的淚水,裝作擦鼻涕,擦著已經紅腫的眼睛。
路過大悅城,想著前天一起陪你來吃的第一頓飯,我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座椅上哭了起來。司機關了廣播,對我說:人總有離別的時候,所有的離別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然后,我才想起,原來在這座城市,我也有了屬于和你一起的記憶,很短暫,卻足夠我想一輩子!
臨走前,我一個人走在這座城市的夜色下,看著燈光倪紅下,這里的人們與我擦肩,汽車一輛一輛駛過,偶爾幾輛車停在我面前卻只是出租車。那一刻,我決定,畢業后,我來這里。
? ? ?今天,5月7日,我看著文檔下的字數提示:15549字。我笑了,我們之間真正的故事也只夠講個開始吧。
文章寫完了,我也知道,我們的故事也結束了。12年的記憶,它鋪滿了我的整個青春,成就了我太多的夢想,它是我們一起哭過笑過的所有時光,是我們一路走來各自安好的旅
途。我們之間早已不是愛情,是寄托在彼此心底一輩子的陪伴,別再懷疑當初的選擇,別再懊悔當初的一氣之下,別再追憶當初的你我有多美好,所有的過往到現在都應該是最美好的存在。
也許多年后,我們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還會一起開車回到煙臺游玩不經意說起那年的往事,就像你說的,在十年后。
我知道,你不會忘了我,所以我們永遠都不會有再見,永遠都不會有忘記。
別忘了,還有我寫的那本書《那年,我們在二中》
希望我們多年后不會是這樣的相遇,我寧愿它只是我假想的。
某一天,我下班從人行道走過,突然看到正在等車的你。
“亞寧········”
“哇,是你!好久不見”
“嗯,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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