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999年的九月,我和爸爸來到了我的大學。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第一次坐那么長時間的車,本來暈車的我,到了濱城我已經吐得臉蠟黃。爸爸在學校陪了我三天,他就回去了。來之前找到宋元媽媽,幫忙帶一些東西給他,爸爸回去后,我就去了他的部隊,把東西給了他。在陌生的城市看見了宋元,有一種溫暖。
我倆坐在他們訓練的場地那,說起同學們,感覺宋元的話多了很多。一年的部隊生活,讓這個昔日無語的大男孩,變的很健談。皮膚變黑了,身板結實,看我的眼神不再躲避。于是我忽然想起,那次運動會,他看我的眼神。我問他,他說那次是有話說,很多話要說,但是看見我和冷靜,他說不出來。我說那現在可以說了吧。他微微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眼里閃爍著不一樣的光芒。他說,現在也說不出來。看著他那個樣子,我笑了,清爽的發型,干凈利索,部隊真是塑造男兒的好地方。
第一次遠離家鄉,獨自一人待在陌生的地方。我感到特別的沒安全感,特別的孤獨。寢室里有來自江蘇的,山西的,還有本省和本市的。怎么也代替不了對冷靜的想念。那個在我心里排在最前面的,和我的心貼的最近,和我的靈魂融到一起的人。
每個大學入學的新生都要參加軍訓的,我們在沒有修整的操場上,喊著口號,用我們的膠鞋底使勁的踩著地面,一陣風過來,塵土飛揚,像似沙場,半天下來,鼻孔里全是土。我們的教官是很老實的農村孩子,除了喊口號之外,和我們女生說話很溫柔。也許都是同齡人,教官們有害羞的,有活潑的。但是都和女生關系很好,就這樣我們很愉快的進行著軍訓。很有幸的我摸了一把真槍。有時候看著男生穿軍裝的樣子,很英俊。我想起來,我的靜穿著空軍服照的那張照片,所有形容英俊瀟灑的詞匯都不能完全表達在我心中的樣子。
很快中秋節到了,在這團聚的日子,我遠離故鄉。月是故鄉明,雖然普天下看見的是同一個月亮,我想念家人,也想念他。那種清輝給我的想念更是磨人心,給他打電話,沒有找到人,但是我想著以后的日子,為了他,為了我,我會好好過好的。自己的那種自我鼓勵,自我欺騙還是很有用的。
十一放假了,想著這樣一個好日子,歡快的去給他打電話,希望用輕松的口吻和他說會話,不讓他擔心我。可是,我感覺他好累,很不好。那種低沉的話語,我受不了。后來他來信說是當時他的家人在旁邊,不好說話。可是當時,我掛掉電話,走不動路,尋找那丟失的魂魄。每次都不愿意掛電話,都會像小孩子乞求大人答應自己要求那樣,要求多聊一會。我很纏人嗎?不是,因為離別的多,相聚的少。想念更多了,深到骨子里的那種思念。尤其在這么個不熟悉的環境,他在我心里顯得更加的重要。
我躺在床上,想著有一天:“在火車站,你正在尋找我的影子,當我們看見對方的時候,相視的微笑著,你張開雙臂,我跑了上去,帶著我的思念,我跑進你的懷抱。相擁的那刻,我笑的流淚了。”放假的這幾天,除了想他,還是想他。就這樣的想法,我早已不是我自己了。我的靜,你知道嗎?“我想說我愛你,但我又不敢,我怕我說了,今后會死去,但是我又怕死,因為我死了再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你說你不知道我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但是你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可是對我來說,你早已融進了我的全身,我該理解你,所以我沒有告訴你我的這些感受。我更愿意你保持你的平靜。因為我知道那難熬的時候是多么的難受。女人總比男人更有韌性。”
放假的第三天,宋元來到學校找我。看著他站在我們寢室樓的前面,換了變裝的他,以前的模樣依然可見。他說要領我去中央大街。來到濱城這個城市,也應該去好好看看。于是一起坐公交車去了中央大街步行街。沒有車輛,只有行人,俄羅斯風格的建筑在街的兩旁豎立著,給我一種美的享受。腳下踩著青石鋪的路面。這條街不寬,兩旁的樹鋪展的枝葉連在了一起。秋天的黃葉給這條街染上了色彩,另有一番景致。兩旁的建筑在黃色的襯托下,更吸引人。我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想著要是我的靜能在身邊,挽著他的手,漫步在這優美的環境中,秋風就會不再冷,而像春風般沐浴我們的臉龐。我知道我心里很幸福,此刻我的眼里定是綻放著平和幸福的光芒,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宋元似乎很害羞,不知道說什么,除了路邊的美景,他總是問我其他同學的情況,大多數我們談的都是冷靜。一起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宋元看著前方,沉默了一會問我,問我想不想冷靜,我說想。他說他知道思念的滋味。我笑了,我問他思念的是誰?他微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沒有回答。真讓人費解,害羞的男孩都是這樣吧。
濱城的冬天好冷呀,冬天一下雪,室外零下二十多度,地面整個冬天都被冰雪覆蓋。濱城的公交車像是那兇猛的野獸,不畏懼任何,在那冰雪路上馳騁著。;路兩旁的冰雕,在陽光下一樣保存完好,走在厚厚的雪上,我拿著從路邊雪糕攤位買來的雪糕,哈著涼氣,吃著冰冷。飄飄灑灑的雪花,真美。“好久沒有寫日記了,想起復讀那一年,我們的愛情,相聚的日子遠遠不及分離的日子,這樣的苦澀,像靜說的苦戀,不知道我們會承受到何時,但是毫無疑問,我愛靜,徹徹底底的愛著。二十多天沒有收到他的信,那份盼望,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從前的故事,不知道有時候我是一個怎樣的我,在那樣的日子里,我不斷的在尋找自己,有時候看著夕陽,看著天空,會更加的迷失自己。在那思念的霧靄里,我摸索著前進,目標那么遠。其實在我的心中,他讓我看的見摸不著。這一刻,思念的淚水早已滑落臉龐。我這樣的愛你到底對不對,想這個問題想的好累。”聞一多先生有首詩:“只是你要說什么海枯,什么石爛,那便美的我要死,這一口氣的功夫還不夠我陶醉的嗎?還說什么永久?”
大一新生總是有很多的活動,有時候是自愿參加,有時候是勉強的,可是那個交誼舞比賽我還是比較愛參加,一是可以打發那些空閑的時間,能想他想的少一些。二是,自己覺得大學生活應該是豐富的,更何況,他在大一的時候也參加那個健美操了。記得,他那次放假回來,把參加比賽用的那白手套送給我,我沒要。那時送我的手表,一直都帶著,看著手表那秒針在不停的走著,心里就想著,轉吧轉吧,我們見面的日子就會越來越近了。
很意外收到了馮遠的信,他信寫的不長,但是很真誠。他說他很感謝我當時對他做的一切,在那個時候能看的比他遠。前前后后我收到了很多同學的來信,我們相互交流著各自學校的趣聞。不知道為什么,馮遠的信顯得格外特別。也許是因為當時我那樣做多少給了他一些傷害,心里有些歉意,所以他能這樣想,我心里很高興。我還是很盼望靜的信,他的信一個月一封。
12月9日日記寫到:“也許,今天是目前為止,這半年大學生活過的最不好的一天,最壞的一天。有時候想,我在追尋答案,到底是什么原因,為什么會這樣?后來我才發現,收不到靜的信,對我來說是一件多么不愉快的事。心里憋悶,在我心里,信就是靜,靜是我的命,信就成了我的命。有時候對他說,忙的時候就不要來信了,但這種矛盾,使我不得不承受這種矛盾給我帶來的憂悶。也許正是因為太在乎他,才不能輕松的處理這種矛盾,老天,怎么辦,悶死了。不知道為什么,那次在電話里,你說沒有話可說,寫信寫不出來。這句話,使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也許因為盼望而失望,那種落差帶給我們的是心的堵塞。可我知道我自己,寫都寫不完。”
元旦之前舞蹈大賽結束了,我們的交誼舞獲得了第二名,在舞臺上的那幾分鐘,雖然緊張一點點,但是燈光下的感覺很不錯,第一次穿上了那么好看的婚紗。那個時刻,我好希望我的靜就是我的舞伴。我的靜穿著黑色的禮服,肯定帥呆了。晚上我們一起慶祝,我好高興,喝了很好喝的米酒,入口甜甜的,臉都紅了。擦干酒店窗戶上的哈氣,看見外面冰冷的世界,我想著此刻,我的靜在干什么。這樣的時刻好想和他待在一起,暖暖的身體,不溫暖的心。
元旦來了,讓我想起復讀那年的元旦,那個夜晚,對著漫漫夜空,張望蒼穹中一顆顆的星星,尋找那顆屬于我的他,那里面有我的情我的愛。那24封信里無限的情話,使我的心臟不斷的擰轉著。
雖然等待的日子看似漫長,實則轉瞬即逝。終于到了考試的時候,早就盼著它的到來。每每想起,心中就禁不住的興奮。因為考完試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見到我的靜了。考試第一天的下午,收到了靜寄給我的匯款單,單子上的那句話:“好好考試,不及格別回來見我”挺嚴肅的一句話,可對我來說,就想是那救命的稻草,使我好高興,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兩個月來的煩惱煙消云散。就像是茫然中的微笑,如同寂寞盛開的花朵。我像只快樂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那么歡快,那么輕松。看著那熟悉的字體,想著在心里想了好久的他,我心里清晰的知道,遙遠的他所傳達給我的愛,給我帶來的陽光是多么的溫暖。“靜,我想你,還有9天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們就可以見面了。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放假之前,我去宋元的部隊,他有東西帶給他家里。我們在部隊的接待室待了一會。宋元也希望能回家,但是服役得兩年,期間不能回家。他說他也想家,想見同學們。其實宋元也多愁善感,這次我看見的眼神很清澈,滿眼是潔白的雪。他說路上注意安全,讓我覺得他像是我哥哥,他說的話,就像是能看清我心里想的那樣,讓我感覺很熟悉,因為我的靜也是這樣,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