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奧斯卡
奧斯卡一結束,小李子的名字都上躥下跳,仿佛在哪兒都能看到。《荒野獵人》我看下來的感受,就是劇情簡單,父為報殺子之仇,加上血腥的真實感讓我食難以下咽。臺詞稀少,感情也不復雜,總有讓人覺得在看紀錄片的錯覺。雖然如此,小李子為了劇情拼上了老命,和熊打斗、吃內臟、跳懸崖,不為他的苦勞而頒給他奧斯卡最佳男主角也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想比小李子的風光,我卻更喜歡另一部獲得了奧斯卡四項提名的《丹麥女孩》。該片由去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埃迪·雷德梅尼飾演。舞臺劇出生的他演技了得,不僅出演了歌劇《悲慘世界》,去年還在《萬物理論》里飾演了霍金。《丹麥女孩》里的他飾演歷史上首位變性人,那種掙扎困惑演得讓我都覺得悲不自勝。
人性真的那么簡單嗎?
男主人公 Einar Wegener 本是已小有名氣的丹麥風景畫家,妻子Gerda Wegener 專注于人物畫像,卻還未收到青睞。
夫妻倆原本甜甜蜜蜜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切都改變了。
因為Gerda的芭蕾舞模特沒有出現,趕進度的她讓丈夫穿上了絲襪和高跟鞋,好讓她完成部分繪畫。
這時候,男主人公Einar看著蕾絲裙擺,看著柔軟的絲襪,內心好像有悸動的感覺,就這樣一股力量被喚醒了。
從那以后,他漸漸地發現了自己對女性世界的著迷,內心喚起的那股力量他叫她為Lili。
Lili梳妝打扮后,穿起時髦的女裝,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雖然小心翼翼,Lili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
從那以后,Einar再沒有辦法控制心中的Lili出現。
他也做過嘗試,壓抑自己的本性,但是他做不到。
每天早上,我答應我自己,這一整天我都會是Einar。但是我心中已沒有多少Einar在了。有時候我想要殺死 Einar,唯一阻止我的是 Lili 也會死去這個事實。
——來自電影臺詞
人的本性是不受控制的,如果強迫自己去抑制它,可能失去的就是“自我”。男主人公最后找到了一位醫生幫他做變性手術,第二次手術因為失血過多,性命攸關。Einar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說:
我完完全全是我自己了。昨晚,我做了一個最美的夢。我夢到我還只是個嬰兒,在媽媽的臂彎里。她看著我,叫了我一聲 Lili。
說完之后,他含著笑去世了。
這一段對我感觸很大,只要可以做自己,Einar情愿笑著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愿悲傷地度過不屬于自己的一天。
有人可能只會評論說:“他心理脆弱,這點事都承擔不了。誰不是有難事扛過來的嗎?”
他不是矯揉造作,因為這是他對自己個體的認識問題。Einar 在影片中說過:“上帝把我變成了女生,醫生只是幫我改變上帝不小心弄錯的偽裝。” 那么多的生命個體,上帝不是完人,總有不完美的地方。當我們看到連體嬰兒,我們為他們悲傷;當我們看到唐氏綜合癥的孩子,我們為他們悲傷。難道就沒有孩子是出生時,就生錯了性別的嗎?
國內普遍的把“跨性別者”歸為一種心理疾病,認為誘導因主要是幼年時的經歷和教育方式。實際上在國外的很多官方強調“跨性別者”不是一種心理疾病,只有為此而產生的焦慮和困惑才屬心理疾病范圍。醫學上除了環境因素以外,認為大部分“跨性別者”都是出于性染色體異常,荷爾蒙異常或者大腦結構異常,所以有很大的幾率,他們都是上帝不完美的杰作。
期望變性的“跨性別者”就像是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無辜罪犯,想要不惜一切逃出束縛自己的牢籠。要不然作為一個正常人為什么要去忍受變性手術的痛苦和風險呢?我們只看到金星的“毒舌”或者她的蛻變后的光鮮亮麗,我想在她作為男人生活的那些日子應該都是充滿了痛苦和掙扎的。
林語堂描寫過《孤崖一枝花》,花無論艱苦、肥沃,萬人贊賞或是孤芳自賞,都是要綻放的,因為那是花的本性。人的本性不也是如此嗎?無論艱苦還是肥沃,排除萬難也是要做自己,然后綻放。
花樹開花,乃花之性,率性之謂道,有人看見與否,皆與花無涉。故置花熱鬧場中花亦開,使生萬山叢里花亦開,甚至使生于孤崖頂上,無人過問花亦開。
——林語堂《孤崖一枝花》
(電影由真實故事改編,但不是最確切的記載。上文圖片來自電影)
Gerda Wegener——捕捉性感的女畫家
看了電影,除了對“跨性別者”人性的思考外,里面的藝術作品也是深吸我的眼球。電影鏡頭中出現的畫,為了和演員相貌吻合,全部由影片藝術總監Eve Stewart 和英國壁畫藝術家Susannah Brough創作。作品風格保留了女主人公Gerda Wegener的前衛大膽。
Gerda的畫在20世紀初太過前衛,甚至被稱不可登藝術大雅之堂,所以并沒有在丹麥本土得到過認同。相反,二戰后的巴黎,人們經歷了苦難,想要及時行樂,任何社會的限制和世俗的束縛都煙消云散了,藝術也是一樣。
一直到20世紀,女性畫家少的可憐,即使歷史上有其人,也未留其名。女性的肖像畫并不是Gerda一個人的專利,也是所有男性畫家互相追捧的美,和她同時期的畫家有畢加索和馬蒂斯。畢加索是把女性幾何化,野獸派的馬蒂斯則是把女性線條化,在兩位的畫中,女性只是變成了為完成藝術的道具。Gerda則以她女性的視角,最大的展現了女性的妖嬈和性感。
一個不經意的回頭,目光卻不直視,多了些高冷的嫵媚。厚厚的妝容和新潮的發型無一不在訴說那個年代巴黎女人的時髦和不羈。(下圖)
同樣也是慵懶的眼神,性感的唇,一個仰頭,一個擺弄,都是一個女性畫家在展示給觀者一個女人的性感可以多么淋漓盡致。(下圖)
Gerda 曾說過(1927),“女人要解放她女性化的內在,要擺弄她女性的魅力,才能用女人的美德贏過男人,而永遠不是模仿男人。”
電影的再制作中,Lili變成了紅發女郎。電影里的畫同樣是濃妝艷抹和新潮時尚,可能為了表現男主人公的內心戲,這幅畫的神態是低沉和憂郁的。和 Gerda 的原畫想比,神態更類似古典畫派,比較安詳端莊的感覺,少了20世紀放肆的感情,所以略有些陳舊。
有人說,相比20世紀的藝術大變革,各種奇思妙想的流派如雨后春筍般席卷而來,Gerda的畫并不能成為眾多異類中的一朵奇葩。我覺得不然,藝術又不是攀比誰更異類,追根到底還是“有沒有感情”和“美不美”才是評判藝術的基準。
這幅畫(下圖)無疑是美的,三位女人毫不忌諱,形態各異,一位拿著書做白日夢,一位側躺了聞聞花香,一位隨意地撥弄著手風琴。此情此景,簡簡單單插入幾束陽光,讓人都覺得這是一個美好的午后。這幅畫無疑也是有感情的,這感情還非常的摩登。波西米亞的畫風顯示著這些女子無疑也是過著波西米亞的生活——不循規蹈矩,打破常規去享受生活,盡情地展現給我們法國30年代的張力。
又有人質疑過Gerda作品的深度何在。其實,雖然主題都是女性張揚的美,但是這位畫家描繪的不僅僅是洋娃娃,而是一個個有個性的人,有生命的人。
(見下圖)乍一看畫中的女子是望向了我們,有些挑逗的意味。實際上她是在深深注視著鏡中的自己。那這挑逗就變得不是那么單純了,仿佛是帶些譏諷與不屑,鏡中叼著香煙的手慵懶著擺著,性感中又加了份個性。鏡中的男人看著女子S型的背影,卻顯得有些憂慮。仿佛在這對關系中,女子的地位高于男子,她明明知道男子的存在,卻不屑于看他一眼。這樣強烈的女人性格,也只有Gerda這位女性畫家,才能捕捉再放大。
同樣的如鏡像般的場面(下圖),雖然故事性沒有Gerda的畫作強烈,但是在電影中卻表現了男主人公喜歡自己的形象,卻又內心掙扎的感情戲,這個場面我還是很喜歡的。
雖然電影中的畫作并不是Gerda本人的原作,但是在影片中個個鏡頭以畫為景,還是非常的有沖擊力。這樣的藝術情懷讓我不知不覺地就愛上了這部電影。感謝這部電影,Gerda的畫也第一次在丹麥本國得到了承認。
(哥本哈根的ARKEN現代藝術博物館以GredaWegener為主題,從電影上映開始,舉辦著一場為期六個月的展覽,直到2016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