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藍月亮 □雪漫飛/著
上一章節：《藍月亮》39
---------正文-----------
第三章
28
他們抬頭看，都愣住了，是史艷！只見濃妝重彩的史艷手里拎著兩個大袋子，穿一件紅風衣，沒系扣，敞開著，露出里面的黑色緊身衣，低領的上衣露出一大截白白的脖項，圍著一圈閃光耀眼的項鏈，眼鏡戴在頭頂上，腳登一雙廣告上的高統靴，這個時髦女郎的確很摩登啊！
“呵呵，不知您大駕光臨，怎么沒跟你姐一塊打道回府呢？”小李回擊。
“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關系，管得著嗎？”李艷傲慢地回復，眼睛卻向晚秋雪梅斜睨過來。
“呵，瞧你這身打扮，哪像是回廠啊，倒像是要出國旅游嘛！”小李把兩只手插在褲袋里，調侃道。
“少廢話！我這身打扮怎么啦？”史艷把腰一卡，白了小李一眼，又向晚秋雪梅看過來，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嗬，這么高檔的運動鞋，什么牌子的，怎么不到學校就穿上了，萬總到底是心疼女兒呀，連同學都跟著沾光。”
聽著這不陰不陽的話，晚秋低下頭，躲避她目光灼灼的眼睛。雪梅看不過，正要向前申辯，打算聲討一下這個偽君子，卻見小李跨向前一步，低聲說道，“你沾的光還少嗎？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哼！”說完朝雪梅晚秋擺了一下頭。于是，雪梅晚秋跟在小李身后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們背后，史艷氣得直跺腳，將手里提的兩個袋子扔在她面前的地上。來來往往的顧客從她身邊走過，莫明其妙地望著這個發脾氣的女子。袋子里的東西幾哩咕嚕地滾了出來，兩只高跟鞋和一個首飾盒，紅色的高跟鞋東一只西一只，一只正著，一只翻著，翻著的那只的高跟像一把紅色的小錐子一樣刺向空中，首飾盒張開著，散落出一串項鏈，一看就知道雖然漂亮卻并不值錢。
外面陽光明媚，太陽高高地照耀，地上的影子短短的。火紅的小轎車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彩，直晃人的眼睛。小李一路吹著口哨，也許這是他的習慣，也許是覺得在與史艷短兵相接中取得了勝利。出了大廈門口，他摁著車鑰匙上的按鍵，車像一種怪鳥一樣鳴叫了幾聲。“上車嘍，我帶你們去吃飯！”
晚秋和雪梅各自打開一扇車門，正要上車，聽小李這樣說，都愣住了。雪梅驚呼，“還要吃飯？”
“是呀，吃飯的時間到了，萬總囑咐我的，讓我帶你們去個小飯店吃了飯再回校，怎么？不餓？”小李邊上車邊說。
怎么不會餓？早上你的樣子讓我們以為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嚇得哪敢吃啊，雪梅心想，但卻不能說給小李，于是輕聲說，“我們只是想快一點回校。”
“
回校可能到下午三四點鐘了，不是你們學院里的食堂開飯時間，你們吃什么啊。”
晚秋說，“小李哥，不用擔心，我抽屜里還有兩包方便面哩，餓不著我們。”
“什么？”小李猛地回頭嗔怪道，“這么說，你們經常吃方便面？”
“是呀，方便面怎么啦？既好吃又方便。”晚秋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呀。
“方便面里有防腐劑，經常吃會對身體有害的，連我這個從山里來的人都知道，你們不知道？”
“有那么嚴重嗎？也不是經常吃，只是在誤了開飯時間的時候。”晚秋小聲說。
“要是讓你爸知道了，又該心疼得不得了。”小李說完轉過身去開始做車的發動工作。
晚秋默然，將頭扭向窗外。雪梅知道，說到繼父，晚秋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于是將晚秋放在膝蓋上的一只手牽在自己手中，聊以慰藉。
“好，既然你們愿意馬上回校，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坐好，系上安全帶，我要開車了，我開車的時候，千萬別跟我說話，煩了就聽歌，困了就睡覺，好吧。”小李扭過頭來著重囑咐。
兩個女孩子聽話地點點頭，照小李說的系好安全帶。
車載音樂被打開，熟悉的旋律飄出來。和來時一樣，首先播放的是凱麗金演奏的《回家》，那如泣如訴、千回百轉的調子像熨斗一樣熨貼著晚秋滿是皺褶和愁悵的心。
回家，本來是沒有家的，不得不將就讀的學院當作家，那個有音樂的地方，才是她身心的自由王國。聽著這曲薩克斯，晚秋的眼中泛起了淚花，淚珠掛在晚秋長長的睫毛上，最后還是不聽話地滑落下來。晚秋使勁眨眨眼，試圖把眼中的淚水眨干，可是那又黑又長的睫毛再次被淚水打濕，濡成鋸齒型……
雪梅默默將手帕遞給晚秋，晚秋接過將頭低下去，偷偷將眼睛拭干，抽了一下鼻子，把頭重新抬起來。
車掠過街道的紛紛攘攘一路向前。不知不覺，車已駛出了市區駛進高速公路，兩邊的果園、田垅迅速向后退去，前邊的田野莊稼讓人目不暇接。大地廣闊無限，更顯得前邊的路很長很長，要路過的風景還有很多很多。
此刻音樂播放的是理查德.克萊德曼演奏的《秋日思語》。這個來自于浪漫的法國的浪漫的“鋼琴王子”以浪漫的氣質彈奏著浪漫的曲子，以行云流水之勢演繹著肖邦和莫扎特的靈魂，讓人在享受音樂的同時，感到心靈的震撼。晚秋說過，即使不懂音樂，只要仔細聽，也會將你帶入優美的意境。
雪梅現在的感覺就是：面對窗外初夏的景致，雪梅腦海里浮現的卻是枝葉漸黃的秋天，有零星的黃中帶綠的葉子離開高高的枝頭，打著旋，以舞蹈般的優美姿勢飄落，靜靜的，竟聽不到一點墜地的聲音，像是陶醉自己的輕靈飄逸，漸漸鋪成一地金黃。像有一種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像蠶食的聲音，像秋雨灑在林間樹木的聲音……
那是葉子與大地互訴衷腸，是葉子與葉子在說悄悄話。忽然起風了，雨大了，更冷了，風挾裹落葉在地面上急馳，葉子身不由已地被推搡，不知身落何處；曠野中兩棵小樹緊緊偎依，緊緊相擁，根系牢牢抓住深處的土壤，任憑風將身上的葉子一葉一葉地凋零……也許是它們對生命的抗爭，也許是風雨總不會太久，此刻漸漸風停雨駐，層林盡染的晚照里，秋意又深了一層……
一曲《秋日思語》將晚秋雪梅的身心帶入身臨其境的境地，同樣的苦難，相同的經歷，兩個悟性極高、心靈又極其敏感脆弱的女孩呈現出癡癡迷迷的神情，眼睛像蒙了一層水霧，覺得自己就像那風雨中飄搖的小樹……
兩個女孩子還沒有醒過神來的時候，一種優美而又歡快的曲調響起，雪梅聽清楚了，這不是晚秋初學時彈奏而又成為晚秋的至愛的曲目《致愛麗絲》嗎？這曲由貝多芬為他心愛的女學生譜的樂曲因為淺顯易懂成為初學鋼琴手必練的曲目。雪梅側望了一眼晚秋，晚秋的頭靠在車座背上，微微閉著眼睛，而嘴角卻是彎著的。看著她那副陶醉的模樣，雪梅也由衷得欣慰。
接下來又是一首薩克斯曲，雪梅聽著不熟悉，但晚秋聽得懂，悠揚舒緩的小調已化作血液流經晚秋的身心，晚秋像雨露滋潤、陽光沐浴下的花朵，飽滿地靜放。
音樂依次播放，美妙的音樂對于雪梅來說，一開始還覺得新鮮，后來就成了審美疲勞，成了催眠曲，將雪梅朝奔往夢的花園的小徑上趕，不知不覺頭一歪依著窗玻璃睡著了。而晚秋雖然閉著眼，可心在聽，身心像海鷗一樣在音樂的廣闊的海面和高空間自由翱翔……
前面開車的小李在后視鏡里看到的卻是都睡著了。小李心喜，嘿，想不到音樂將兩個女孩都摞倒了，大概這就是音樂的魅力，聽得我也有些困了。為了保持較高的精神狀態，他把音樂悄悄關掉了。
晚秋睜了一下眼又馬上閉上，心想關掉就關掉吧。不料，晚秋的心再也無所依，輕微的搖晃和靜靜的引擎聲使車像一個高級搖籃，晚秋從沒有這么舒適的享受過，再加上這兩日的顛簸和疲憊，不久，晚秋的腦袋也像雪梅一樣朝這邊的車窗一抵便陷入沉睡，牽著的手從彼此的手中滑落，各自垂落在各自身旁。車在高速路上一馬平川地行駛，使兩個女孩子睡得十分安穩。
下一章節：
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