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天上的太陽,藍天,放眼望向山,蔥翠的蒼木,抬首,星河,彎月。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你怎么讓人去相信,時代是新的。
1453年,一位耄耋老人推門入,一陣塵埃自梁上飄落,陽光打來,那塵埃頓時化作了飛舞的精靈,化作故事,畫面。老人拄著杖笑著,含淚,伸出枯萎,皺褶的手,觸摸:一幅幅少年的笑聲,破碎,一幅幅故園的花木,破碎,一幅幅合家就餐的場景,破碎。老人不忍再舉手,路過他們,“搖首晃腦,之乎者也”,“裸足踏水,捕魚嬉戲”,“獨自站立,窗下哭泣”,“席地而坐,逗蟲,玩棋”,然后,“長鞭催馬,一路山水”,“冷月風沙,漂落異地”,“娶妻生子,鄉謠低吟”,然后,“時光輾轉,春去秋來”,“黃葉飄落,雙親歸塵”,“手足東西,雙轍難集”。老人搖首泣嘆,“時光何曾變過模樣,月仍一如往昔。”
老人轉首淚眼,灶臺上已布滿了一層莫名的塵埃,輕拭,那塵埃發出的熟知的笑聲,深深刺進他已黃濁的眼,眼眶明亮,垂淚,那個少年啊,那個永不會再擁有的家,一瞬間好嗎,一瞬間好嗎?游絲自殿的一角飄落,經過那縷陽光,經過老人的眼淚,安靜的落于地上,沒有回答。
1724年,陽光打來,一個少年踩著溪里的波光,朝岸上,喊,“少爺,快下來,溪水這般清涼,甚是爽快,且有魚兒啄足,好癢,好有趣,快來啊,少爺”。那岸上少年疾步跑來,“甚好,甚好,等我”。話時,已挽起褲管,褪掉鞋子,踏進小溪。二人嬉笑,打鬧,捉魚。陽光下,水珠被一串串撩起,劃出一道道弧形,化作彩虹,好似就在藍天的懷里,在山的身旁。然后,天色暗了下來。兩個少年辮子松散,混身濕塌,拎著魚簍,腳下濺起塵土,遠去。
不日,凌妃省親。少年連環步跑來門下,正欲上前,其父攔下,“轎上凌妃,不可無禮。”少年迷惑,“可是我家姐?”“退下”。少年不再作聲,立于各位兄姐后,靜靜的看著下轎的凌妃立于門前,家人從上到下給凌妃行禮。少年只是靜靜的看著,陽光刺眼,凌妃的臉龐變得看不清,只見得一副軀體上閃閃發光的金銀首飾,耀眼奪目的錦衣華服。凌妃正欲上前,又住步,兩顆晶瑩從凌妃的頰下滴落,劃過刺眼的陽光,落于干冷的石階,沒入,不見。少年觀察下一切,微風吹來,臉上不知怎的,只覺得兩行秋涼。
入秋,花落。少年見二姐攜把鋤頭立于園中,少年上前,問:“姐姐攜鋤頭于此,作甚?”姐回首,見弟來,將帕掖于袖中,言,“弟不見這滿地殘紅?想她生前,春秋寒暑,風來摧之,冬來寒之,怎不若這世上的人兒?此般堪憐,料他心中也愿有個知心的人兒。故此,在這死亡孤寂時,讓她遇一個歸處,不至一生搖曳,死了亦無處安放。
多年后,某夜。少年已知天命,作書于案,寫至此,輕撫文字,淚落于紙,模糊的豈止年歲。微風過寒窗,繚繞,燭火搖曳,時光昏沉,破舊。推開窗,枝結新芽,蜘蛛織好了網,透網而望,月仍一如往昔,燭火搖曳。
2016年,時光又過了幾百年。朱紅鐵門已腐銹,柴枝凌亂的堆滿了院落,廚房坍塌,枯藤裹縛墻檐,路旁布滿落葉,意涵出一道命運。青年立于日落下,身旁的老頭兒,老婆兒一步步走去,一步一老,青年無言無語。
春光乍泄,坐于窗前,望著前方凌亂的菜地。扭頭問老頭兒,“爸,這是什么菜?”老人低著頭,沒有回答,是睡著了。青年回過頭來,。
春光乍泄,坐于窗前,望著前方凌亂的菜地。扭頭問老婆兒,“媽,這是什么菜?”她望去,“是蔓菁”。青年回過頭來,靜靜的坐著,沒有告訴她,葉子上閃著一道游絲。在這午后的辰光里,甚是熟悉。
老頭兒坐于窗前,老婆兒坐于門前,望著前方一片凌亂的菜地。遠處,是北去的“轟隆”聲,這“轟隆聲”有人不知他是什么,有人管他叫火車,有人會忘了他是什么。
這時,一粒種子落在了大地上,慢慢的長出了芽,慢慢長出了細干,散出了枝,慢慢的變得強壯,高大,開滿了葉,葉子慢慢地變黃,慢慢的飄落。然后,又慢慢的長滿綠葉,慢慢的變黃,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