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解,每章一讀。
文:
陽子之宋,宿于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陽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p>
陽子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心,安往而不愛哉!”
解:
本章講處世不居的道理。
章四“功成弗居”與本文“行賢去賢”看似通貫,但其實立意高低懸殊。“道流而不明居,得行而不名處。”道自流,得自行,無所謂功過,這是真境界。功者,成也。功本是個中性詞,有道的品質。但“賢”不一樣。賢處于特定的價值參考系,有自身的價值標準。“行賢”本就是賢心所化,怎么能去除“自賢之心”呢?文首美人丑人的例子也是一個道理。其實,文中的美丑也是標準化的產物,自丑者無過,自美者也沒問題。
可為什么“安往而不愛哉!”逆旅人不是因為丑妾有自知之明(美妾不也知道自己美嘛)才愛護她,而是因為:丑。世人喜歡“正面”而厭惡“負面”,不愿意面對“負面”的結果是使“負面”自我壓抑。就像“丑”一樣,誰都不愿意自己“丑”,也不愿意別人說自己“丑”。丑妾正視自己“丑”的一面,表現為勇氣,壓過了“丑”。勇氣是“正面”的,丑是“負面”的,二者的對比之下,更顯得“正面”愈加“正面”。所以你旅人愛上丑妾。美妾的“美”是正面的,她如果說自己一般般,也許同樣會受到寵愛。
同樣的道理,“不賢”是“負面”的,“賢”是正面的。本來就賢能的人,越說自己不賢,越反襯自己“賢”的一面。(似乎看到偽君子的面孔。我更偏向行賢而不知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