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一直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行走江湖,當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俠士。
人家說夢想,一般都會有一個由來,可是小李沒有,他就是,從小開始,就無比的向往那江湖上的生活,仿佛自己生來就應該在江湖上闖蕩一般。
可惜,小李不是個俠二代,他家中開了個小酒館,別誤會,小李也不是富二代,他家的小酒館小到只能容納五六張桌子,賣的也是最次的米酒,來小李家喝酒的,都是些三教九流,貧苦百姓,其中,當然不乏一些落魄的江湖俠士。
所以啊,從小李還是個小娃娃開始,就經常能夠和這些江湖俠士親密接觸,他們總是把一把大刀橫在那破舊的小桌子上,也不顧那大刀上原本就染得灰蒙蒙的穗子再添上一些菜湯的味道。
有錢的時候不加節制,大把大把的往桌子上面一扔,沒錢的時候也不覺得拘謹,大搖大擺吃完就走,只道錢下次再給。老李自然是不依的,抱著那江湖大漢的腿不讓他走。于是乎,那大漢便一把抓起了小李的衣服領子高高舉起,道一聲:“撒不撒手?你不撒手我可撒手了昂~”
老李無奈,只能作罷,可是暗地里面卻對這些江湖人恨得牙癢癢。
所以啊,當小李包好包裹,跟老李說自己要出去闖蕩江湖的時候,是被老李一搟面杖給揍了回去,老李發了狠,直打得小李屁股開花。
老李揍累了,才作罷,扔了搟面杖吼道:“真是好日子過夠了是吧,明兒就叫你娘把鎮西頭最厲害的那個姑娘說給你,看你還敢不敢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
晚上,小李躺在被窩里睡不著覺,主要是屁股疼的厲害。小李順著窗戶看外面的星星,心里哀嘆不已:“難道我小李一生,真的就只能這樣了嗎?娶了那個厲害婆娘,然后繼承爹娘的這個小酒莊,生幾個娃娃,一輩子都沿著爹的老路走下去嗎?”
小李想了許久,還是睡不著,覺得心中煩悶不已,于是便披了件衣服起床,夜經很深了,周圍只能聽見蟬鳴。
小李沿著家里門前的小路往前走,一直走了老遠,幾乎從鎮子東頭一直走到了西頭。仿佛這樣,自己就是個自由自在的俠客了一樣。
走到一處墻根,小李覺得不太好,累了,屁股也越走越疼了,于是便撒了泡尿就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小李一直在想,爹說的那個特別厲害的姑娘,長什么樣來著?結果想了一路也沒想起來。
拐過街角,小李突然看見一處地方火光沖天,那地方,正是自己家里的方向,小李心中一驚,也顧不上屁股的疼痛,撒開丫子就往那個方向跑。
小李從來沒覺得這段路有這么漫長,等到小李終于跑到了的時候,已經什么都晚了,那把火,燒的正是自己的家,自己的老爹老娘,也已經在這場火中……去世了。
小李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打了下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鬼哭狼嚎:“爹,娘,我對不起你們……”
一晃一個月過去,小李也已經壓抑住了自己的悲傷,料理完了爹娘的喪事,小李蹲在自己家的灰燼上,心里茫茫然。
小李很糾結啊,小李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這片灰燼上重新蓋個小房子,開個小酒館,然后辛勤工作,過上爹爹希望自己過的好日子;還有一個么,就是就此孑然一身,闖蕩江湖。
然后,小李沒怎么費力的就選擇了第二個選擇,甚至,小李從心底里覺得,這場大火正是蒼天給自己的機會。
我小李,天生就是個江湖人。
就這樣,小李就上路了,他什么也沒有,什么也沒帶,只有一腔孤勇,一身熱血和……一把菜刀,那是爹爹殺豬用的刀,正好給小李做佩刀。
然而小李的熱血很快就涼了,因為小李吃不上飯啊,他要行走江湖,所以沒時間掙錢,那就沒飯吃,他又不愿意乞討,那是乞丐才做的事情。
小李想要找的富商劫富濟貧,可是富商出行都是帶著十幾個隨從的,小李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還是默默地地下了頭。
所以呢,當小李遇見小王的時候,小李已經快要餓暈了。
小王遞給了小李一個大饅頭,小李咽了咽口水,然后搖搖頭,道:“我不是乞丐。”
“我知道。”小王還舉著那大饅頭。
“你知道?”小李蒙了。
“對,我已經觀察你好幾天了,你滴水未進,可是卻不吃嗟來之食,是條漢子,你吃了這饅頭,以后就跟著我吧。”小王如是道。
“你是什么人?”小李還是懵懵的。
“江湖人。”小王言簡意賅。
“江湖人?”小李的眼中閃著小星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餓的,接過了那大饅頭就大快朵頤,差點沒噎死。
終于啃完了一個大饅頭,小李抱著小王的大腿,好像看見了知音一般,道:“王哥,以后,我就跟著你了。”
小王笑瞇瞇,一副靠譜的形象。
小王把小李帶回了住處,小李看見了四五個和自己境遇相似的小伙子,大家都對小王充滿了敬意,都道:“王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小李深受感動。
小李四處參觀了一下小王的院子,看見這里應該是有人常住的模樣,驚奇道:“王哥,你們不是江湖人么?”
“對啊,我們是啊,怎么了?”那一干人都如是說。
“那你們住在這里?”
“對啊,有什么問題嗎?”
“江湖人是四海為家的,你們怎么能夠住在這里呢?”小李一臉正色。
屋中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么,還是小王,一把摟過了小李的脖子,道:“小李啊,這就是你淺薄了吧,誰說江湖人一定要四海漂泊的,江湖人的本質是什么?是仗義、是打抱不平與人為善,對不對?”
小李點點頭,確實如此。
“所以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惡,就需要我們江湖人懲惡揚善,既然如此,那哪里不是江湖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小王笑吟吟的說道。
小李怔了半晌,覺得小王說的對,看來是自己太淺薄了,需要學習的地方太多了。
然后,小李就加入了小王的團伙。
他們一起收保護費,一起打小團體,一起搶富商的銀子……
對于這些事情,小王都有解釋:“收百姓的保護費是為了他們免受其他幫派的侵擾,打擊那些小團體是為了防止他們作惡,打劫富商則是為了要劫富濟貧……
小李對此深信不疑,也因此,盡管每次小王都把“拖住對方”這個任務交給他,他也沒有半句的怨言。
拖住對方就意味著要留下來挨打,可是小王說了,小李這是舍身取義,這是個真正的江湖人的仗義,小李信了,并以此為榮。
就這樣,小李跟著小王過了大半年的江湖時光,有時候會覺得哪里不太對,可是又說不上來。
這一天,小李又跟小王一起喝酒喝到了大半夜,兩個人晃晃悠悠的從酒館里走出來,拐進一條小胡同,那是回家的近路。
可是,沒想到的是,到了那胡同的盡頭,兩個人竟然撞到了有人在……強搶民女。
借著皎潔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那兩個人男人一身江湖人的打扮,頭上蒙著圍巾,赤著胳膊,胳膊上還紋著一頭猛虎,明晃晃的大刀立在一旁。
而那個姑娘早已經被嚇呆了,大眼睛里面滿滿都是哀求。在月亮的映射下,小李覺得那姑娘的眸子,真的是太美了,像一汪湖水那般。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看到了那壯漢胳膊上的紋身,小王就拽住了小李的袖子,顫顫巍巍的道:“咱們快走!”
“走?”小李吃了一驚,這種時候怎么能走呢?這當然得出手相救了啊。
“對啊,那個男的,是猛虎幫的二當家,一拳能打死一只老虎,咱們惹不起。”小王扯著小李的袖子往后拽,小聲的說道。
“可是王哥,你平時不是教導我們要迎難而上嗎?”小李還是不死心。
“你傻呀,小李啊,人在江湖,命字最大,走為上策!你怎么還不懂呢?”小王滿臉的不可思議。
小李聽了這話,卻是蒙了,過了好一會,才慢悠悠的搖搖頭,聲音顫抖的說道:“王哥,你,你不是江湖人。”
“你個傻子,什么時候了,還在說胡話,你不走我走了!”小王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就在這時候,那邊又傳來了女子的尖叫聲,小李來不及反應,幾乎是本能一般的,便沖著那邊的角落大吼一聲:“住手!”
這一聲可以說是中氣十足,現場一片寂靜,過了幾秒鐘,那邊才回過神來。
那個壯漢一把摸起旁邊的大刀,晃了晃吼道:“老子正在興頭上,你別掃興,識相的趕緊給老子滾開!”
小李看著這形勢,要是打架么,自己肯定是打不過的,小李轉了轉眼珠子,心里就有了主意。
憑借著速度優勢,小李三步并作兩步上前,然后往空中揚了一把石灰粉,那兩個大漢一時之間亂做一團,趁著這個空檔,小李一把抓住了那個姑娘的手,道了一句“快走”就抓著那個姑娘往前跑去。
兩個人都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那大漢就會追上來,直到拐了七八個路口之后,小李終于支撐不住了,癱倒在了地上。
那姑娘回過神來,轉身一看,小李攤在地上,肚子上一條七八厘米長的口子還在往外面汩汩的往外流。
姑娘一驚,泣不成聲道:“這本來是要刺在我身上的,你,你為何要幫我擋這一刀?!”
小李虛弱的笑了笑,臉色慘白的嚇人,然后道:“你快走吧,我流血了,他們很快就會找過來的,你快走!”
“不……你……”
“別說了,你要是不走,我就白救你了,我叫小李,你記得我的名字就好,我是個江湖人。”那姑娘本來還想說點什么,可是不遠處已經傳來了那大漢罵罵咧咧的聲音,那姑娘咬咬牙,看著小李的眸子依舊亮的動人。
“李大俠,多謝你!”那姑娘咬牙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匆匆的逃命去了。
小李看著那姑娘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身后別著的菜刀,輕輕地呢喃了一句:“爹,到了那邊,您可就別再打我了,我現在,是李大俠了。”
然后,小李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從此,江湖夢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