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工作是銷售代表,一做就是四十五年,勤懇謙遜,獨善其身,從來沒盤算過升職加薪,獨占鰲頭。其他人或周游列國,或另謀高就,他從來沒有這些念頭。他既無朋友,也無敵人,退休時如他所愿,連告別會也沒有舉行。”
他叫哈羅德.弗萊,是小說《一個人朝圣》里的退休男人。
看到他,仿佛就看到我周圍的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的未來。這樣的人在退休后,最通俗的就是在棋牌室度過余生,再活潑點的不過是遛鳥、養(yǎng)狗、垂釣、打打太極,偶爾外出度個假。
英國退休工人哈羅德連這些愛好都沒有,半年內(nèi)除了在屋前的花園除草,無所事事。他的生命還有什么可能?
“那封改變了一切的信,是星期二寄到的。”
寄信者是他二十年未曾謀面的一位女同事奎妮,兩人之間沒有香艷的曖昧往事。她曾經(jīng)幫助過他,并因此而離職。在信中,奎妮說自己患了癌癥,時日無多,特別告知一聲。
哈羅德寫了封簡短的回信,準備投寄到街尾的郵筒里。臨走時,和妻子莫琳說很快就回來。到晚上,莫琳才接到哈羅德的電話,他在五英里之外的一個電話亭里,向妻子宣布他的瘋狂計劃:準備徒步穿越六百多英里,親自把信交給奎妮。
沒有預(yù)謀,沒有準備,甚至沒有一雙合適的徒步鞋,哈羅德純粹是心血來潮。沒有人相信他能走完,包括他自己。
他走過道路、農(nóng)田、森林、河流、曠野、荒原,還有數(shù)不清的人。他看到最美的日出與日落,驚嘆于大自然的神奇;他“一路走,一路聽著陌生人的故事”,漸漸了解原來每個人都有著內(nèi)心的傷痛。不同的陌生人給予食物,提供住宿,為他療傷,讓他心生溫暖。
我相信很多人讀到一半時,都會生出“我也要長途徒步一次”的念頭。路上似乎無限精彩。其實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就像我們的人生。
這一路,哈羅德無數(shù)次地想到放棄,因為身體的疲憊,因為往事的折磨,因為對未來的無望。他想到自己的童年,母親棄他而去,父親常年宿醉,他從來沒有得到過愛,也不知道該怎么愛;兒子一直與他疏離,并殘酷地結(jié)束了年輕的生命,留下他與妻子情感破裂漸行漸遠。。。
“他想到自己的人生,表面上看似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實際上卻藏著這么多的黑暗和磨難。”
87天后,哈羅德跨越了627英里,見到了奎妮。她已經(jīng)走到人生邊緣,不能讀信,甚至認不出他是誰。他期待的奇跡----因為他的徒步壯舉,奎妮因此戰(zhàn)勝癌癥、延長生命----沒有發(fā)生。原本是這個信念,支持他走完全程。
走了三個月,哈羅德似乎參透了人生,卻沮喪無比。除了比之前瘦了許多,哈羅德依然是個平凡無奇的退休老人。當然,哈羅德也并非一無所獲,他一點點學著勇敢地面對慘痛的過去,面對自己的怯弱;在孤寂的長路上,他開始懷念妻子莫琳的好;最后,這對老夫妻相擁一笑,也算是個圓滿的結(jié)局。
就是這樣,我們即使一次次失望,還是會一次次鼓起勇氣繼續(xù)出發(fā)吧?
老公惆悵地說: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少踢點球,多讀點書。腹有詩書氣自華呀!
我則感嘆,為什么年輕的時候看那么多書?為什么不出去多看看世界?最慘痛的依然是童年的貧窮卑微,最失落的是到了30歲才學著愛和被愛,最不靠譜的是四十歲才想起“周游世界”,據(jù)說這個愿望跟“我就想開一家小小的咖啡館”一樣泛濫,并且二。
韓寒說:“聽過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誰不是呢?
我們都是趕路人,奔著一個信念而去。我們匆匆地走著,來不及看路上的風景,來不及認真地聽聽自己的內(nèi)心。走到終點,抖落灰塵,才發(fā)現(xiàn),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