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歲那年,一個人在達拉然的噴泉里撈錢,這些錢都是游客許愿扔進去的,絕大多數都是銅幣,少數是銀幣,金幣屈指可數,有錢人很少做這些事,他們更喜歡在拍賣場或是酒店一擲千金以博美人一笑。
然后師傅出現了,那時候他還不是我師傅,在我眼里不過是一個窮酸的糟老頭,穿著一件似乎從未洗過的袍子,腰上別著一桿比軍團法師的法杖還要長的煙槍,胡子長的比頭發還要濃密,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猥瑣。
他說,小伙子,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對奧術的親和力非常高,如果能夠得到名師指點,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非常厲害的大法師。
我專心的撈錢,這里每天都有人來,我不撈快點,很快就會有人來和我搶。我是個孤兒,撈不到錢今天就得餓肚子。
雖然是側臉對著老頭,但是我明顯感覺到,在我說自己是個孤兒時,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撈完錢我放下卷起的袖子,拍掉身上的灰塵,準備買個面包。
老頭看我要走,連忙說要請我吃飯。
達拉然烤肉店,老板是北風苔原的獵人,手藝一絕,我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竟然有人請我吃飯,于是我選了這家烤肉店,點了最貴的松香猛犸。
最初的十分鐘,店里所有的人,包括老板和客人,視線都聚集在了我們這桌。我吃的很賣力,十三個月沒吃過肉再加上三天沒吃飯,我已經餓的不行了,抓起一只猛犸腿就啃。
我才六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吃多少我覺得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老頭的行為就不可原諒了,他那吃相,讓我感覺這是一個餓了一千年的寒冰巨人在吃東西。
我們兩個人,吃掉了三只烤猛犸,老板為我們的食量激動的雙手顫抖,決定給我們打八折。
我悠閑的剔牙,自從成了孤兒之后還沒吃過這么豐盛的飯,老頭也在悠閑的剔牙,他剔完了開始抽煙,煙霧彌漫中他告訴我說,他其實沒錢。
我很震驚。
達拉然是一個奇跡之城,任何一個在這座城市里能站穩腳跟的無一不是狠角色,烤肉店的老板今年四十多歲,他在十六歲那年就從北風苔原的軍事學院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二十二歲就一個人單殺了一只黑龍,他是一名滿級獵人,聽力比幽暗沼澤的吸靈怪還要靈敏。
所以他絕對聽到了老頭的話,果然他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把弓,寒光閃閃的利箭上甚至能映出我的影子。怎么,吃白飯的?
我連忙笑著說這是一個誤會,誤會。
誤會,是誤會就快點結賬,老板完全沒有放下武器的意思,達拉然的法律很護短,只要本城的人有理,殺人是不犯法的。
我看向老頭,他神態自若,我突然放松下來,這么自信一定是開玩笑的啦。連老板都松動了,利箭向下壓了幾度。
老頭轉頭又說了一句,我真的沒錢。
我突然感覺一個頭兩個大。老板立刻進入蓄能狀態,以他的實力可以一次射死五個人,我們不可能逃得掉。
老頭突然笑了,補充道,但我是一個法師。老板的瞳孔猛的收縮
老頭煙槍的盡頭突然亮了,乳白色的光芒突然散開,各種神秘的光帶從中噴涌而出。在老板的厲喝和老頭的狂笑聲中,我一陣頭暈目眩,然后我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差點以為剛做了一個夢,周圍盡是我熟悉的氣息,潮濕的空氣中飄蕩著各種奇異的味道,有外域煙草燃燒后的香味,有巨型老鼠死掉后腐爛的味道,還有礦石和酒精,香水,成千上萬數不清的東西混合后發出的這種味道,只有達拉然的下水道才會有。
達拉然下水道有著世界上最大的黑市和消金窟,這里魚龍混雜,可以找到黑暗世界的雇傭兵,地精的高貸銀行,惡魔術士的雜貨店,總之只要有錢,你可以在這里買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這里同時還是我一直以來生活的地方。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需要逃離這里,就好像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跑去和一個死老頭吃霸王餐。
死老頭說他叫克拉尼奧,曾經風動天下的大法師,有無數的美少女發誓愿意為他而死。
我看了看他那邋遢的摸樣,表示不信,他于是舉起煙槍給我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他的名字,想到他剛才發動的傳送法術,我覺得他可能確實是一個法師。
仿佛被我認可感到很開心,他挨著墻往我這邊擠了擠,歪著頭問我現在愿不愿意拜他為師。
我撓了撓頭,想了一會,相比于明天被銀色十字軍抓去服役,還是拜這個法師老頭為師比較保險,至少他能帶我從滿級獵人的箭下逃走。
于是這個老頭成了我的師傅,當天夜里我們兩從達拉然下水道一直往下走,直到走到晶歌森林,才敢喘一口氣,仰望頭頂巨大的城市,我一時感慨萬千,我真的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頓霸王餐而背井離鄉。
年輕的時候,我們經常會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被迫做出選擇,無論愿意與否,因為那已經就是我們的全部。
六歲那年,我和師傅因為一頓飯錢倉皇從達拉然的下水道逃到龍骨荒野,,之后又跟著他輾轉諾森德大陸的每一個城鎮,我覺得這輩子完了,竟然敢在達拉然的上層飯店蹭飯啊,可是后來的數年里,我才發現,師傅原來是一個專業的蹭飯者,我們蹭過的飯已經多得數不清,恨我們的飯店老板連起來可以從風暴峭壁排到嚎風峽灣。
于是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一生中,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煩惱,在遇到的那段時間里,我們可能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覺得自己絕對要死定了,可是事后呢,會發現自己從前那么傻,那件事也不過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師傅說,無論多么讓你痛苦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笑著說出來。
大多數時候,師傅總是保持著一種混吃等死的狀態,偶爾給我講兩個笑話,心情好了就教我一個魔法,他教的魔法基本全是空間系的,可是我天賦是奧術親和,尤其是對冰系特別敏感,我說我想學一個冰系魔法,他說不行,現在是打基礎的時候,不能學太多雜七雜八的魔法,我將信將疑,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才知道,原來他只會空間魔法。
我跟著師傅在諾森德轉悠了整整七年,第七年的冬幕節那天,他隨手丟了一個信封給我,讓我去東部王國,漫天的雪花和大片的冬青樹遮住了我的視線,我很震驚,轉頭問師傅為什么要我去東部王國,他說,是時候了。然后就嗖的一聲不見了,我又一次震驚了。
以往我們吃完白飯都會約好一起傳送走,但這次不一樣,我完全感覺不到師傅傳送到了什么地方,這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師傅用了一個超距離傳送,這個魔法會把被傳送者傳送到非常遙遠的地方,這個距離最近也是大陸與大陸的距離,遠的可以跨越好幾個位面。
店老板發現了不對,抄起一把斧頭向我走來,我很納悶,為什么那些飯店老板都是一些戰力卓絕的人,或者換個問法就是,為什么很多戰力卓絕的人都喜歡開飯店呢,難道就是練就一身本領來防止客人吃白食?可惜這也沒用,因為我是法師,我第一次體會到師傅在達拉然烤肉店那種處變不驚的心情,簡直就是爽爆了,嗖,五彩光華中,我在老板目瞪口呆中消失在原地。
每次逃離現場后,我和師傅都會就這家的飯菜質量進行評點打分,然后寫成攻略,這次師傅不在,我沒了興致,打開信封,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
海加爾山曼斯菲爾德學院院長凱瑟琳,幫我照顧一下他。
如果這個凱瑟琳不是男人,那么這個他可能說的就是我,師傅寫字不好看,所以盡可能的少寫字,一句話等于是說給了兩個人聽。
海加爾山,曼斯菲爾德學院,凱瑟琳,我不知道這三個詞意味著什么,所以十三歲那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會有一個什么樣的未來。
十三歲那年的冬幕節,每一朵雪花都有拳頭那么大,矮人在空地上舉行了盛大的狂歡,麥芽啤酒和小姜餅的味道融入了空氣中的每一個因子。
我向我的好朋友托比打聽海加爾山的情況,他是一個矮人,剛才在酒宴上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拉著我的衣襟給我講他去年偷看他妹妹洗澡的事情,我對矮人小妞洗澡完全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海加爾山在什么地方。
托比說他只喜歡挖礦和喝酒,唯一的業余生活就是偷看他妹妹洗澡,對其他事情完全不了解,他抱著我痛哭流涕,說兄弟我對不起你,我連忙說沒事沒事,他哭的更厲害了。
矮人總是那么重義氣,托比覺得要是不幫我問到海加爾山的位置這輩子他就沒臉活下去了,于是他拉著我去找他的好兄弟布瑞斯,布瑞斯是一個地精商人,專門開飛機在世界各地做生意,沒準他知道那個該死的海加爾山在什么地方,托比嘟囔著說。
布瑞斯果然知道,他尖著嗓子叫道,海加爾山,好久沒去啦,納加城的利潤不錯,不過海加爾山很高啊,飛機很難飛上去啊。托比說我們家明年的礦石出口還沒找到人呢。于是布瑞斯說,是嘛,其實真巧啊,我明天就準備去海加爾山做一筆生意呢,要不讓你朋友和我一起去吧。
布瑞斯熱情的邀請我坐他的飛機去海加爾山,他說托比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機票錢就免啦。
第二天一早我登上了地精的運貨飛艇,托比扛著大包小包來送我,他流著鼻涕眼淚說兄弟你要多保重,我很感動,矮人的性格永遠那么直率,他們一旦認定了你是朋友,就會真把你當朋友。
地面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片濃霧,無盡之海潮濕的空氣很快將我包圍。
布瑞斯說我們要先坐飛艇去東部王國,然后才能坐飛機沿著怒水河一路往上,飛躍雙子峽,最終著陸在納加城外的機場。
高空的空氣潮濕而且冰冷,如刀的寒風吹來,讓我想起冰冠冰川的氣候。
八歲那年,師傅傳送失誤把我們兩傳到了冰冠冰川,剛到那里,師傅就被凍的半死,不到一天就感冒了,我背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冰谷中,不時有死亡騎士走過,帶著惡意的目光看著我們,當時冰封王座的主人正在和圣光教會開戰,他急需每一份戰力,很多路過的旅客都被他的魔法變成了食尸鬼。
冰冠冰川是我見過的飯店最少的區域,以前我們在風暴峭壁的時候即使在臨崖的走道上都能遇到小飯店,不怕死的人到處都是,但沒幾個人真的喜歡死掉,所以沒幾個人敢到冰冠冰川開飯店,巫妖王從不重視對自己領地的開發,他覺得他自己不喜歡熱鬧就不會有人喜歡熱鬧,世上這種偏執狂很多,而且這種人總是能身據高位,聽說黑暗女王就有喜歡綠色的怪癖,所以幽暗城的河水都是綠色的,憎惡們把各種器官炸成汁,皇家藥劑師協會對那些汁水施法,然后倒進護城河,于是水就變成了慘綠色。
冰冠冰川被施加了結界,空間傳送很不穩定,師傅昏迷著我也不敢隨便施法,說不定就被傳送到石頭里面慘死,我還不想死,正躊躇著,蘭出現了。
蘭留著長長的馬尾,高高的扎在頭頂,隨著走動發梢在屁股后面甩來甩去,白皙的小臉在低溫下紅撲撲很可愛,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騎士甲,十字劍背在身后顯的異常巨大。
蘭插著腰攔住了我的去路,問我從哪來到哪去去干嘛,我把師傅丟到路邊,仔細看了她幾眼,確認不是飯店派來的才松了口氣,我說小丫頭片子你是干什么的。立馬一道劍氣貼著臉飛了過來,我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閃現開,再慢上哪怕一秒,我現在估計就是兩個物體了,她把大劍往地上一砸,砸出一個直徑三米深一米的大坑,我咽下口水,露出可愛狀,小姐姐,我和我師傅迷路了,我師傅要病死了,你看。師傅雖在病中演技也未退步,聞言立刻一臉死相。
這招果然奏效,蘭決定幫我們。
她當然幫不了我們,但是她爹可以,他爹是圣光遠征軍的大元帥,手下滿級的牧師一抓一大把,更重要的是,遠征軍的營地里有吃的,我背著師傅在冰谷里走了十多天,已經餓的快要神智不清了,蘭說她要請我吃東西,第一次有人叫她姐姐,她的虛榮心已經膨脹到無可附加的地步,這就是女人,雖然她還只是個不到八歲的女人。
冰冠冰川的風猶如刺客的匕首,刺痛人的每一根神經,死亡騎士們沒有痛覺,所以他們絲毫不理解我的痛苦,背上的師傅奄奄一息,曾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那年蘭只有七歲,卻已經是七十級的神騎士,他爸爸是圣光遠征軍的大元帥,他媽媽是天譴法師塔的首席大法師,他還有個師傅,就是那個號稱艾澤拉斯第一能打的血騎士加頓,蘭剛出生就有四十五級的力量,騎士王加頓跪在蘭的父母面前請求收蘭做徒弟,于是蘭一出生就有兩個大軍團和一個法師聯盟來驕縱她,好在蘭的脾氣不壞,她只是偶爾想要一些異想天開的玩具和犯路癡,其他方面都堪稱優秀,她師傅的血騎軍團唯一的作用就是震懾那些想要對光明教會心懷不軌的人,所以大多時候都無所事事,每當蘭想要一個奇怪的東西當玩具時,整整五萬血騎士都會跑去幫她找,天外的隕星,地底的化石,沒有蘭得不到的東西。
聯盟歷一零四六年的春天,巫妖王在冰冠冰川拔出了魔劍霜之哀傷,造了一座比達拉然還要豪華的城堡,法師議會當然受不了隔壁存在這么一個大隱患,于是撮合了聯盟和部落和解,讓雙方一起討伐巫妖王。
聯盟和部落一共出動了一百多萬部隊,從龍骨荒野到冬擁湖全都住滿了討伐軍,血騎軍團依舊沒有分配到參戰名額,團長加頓一氣之下決定自費參戰,名義是保護徒弟的安全,于是五萬血騎士浩浩蕩蕩的挺向了前線。
結果在他們的保護下,蘭第二天就失蹤了。
至少我見到蘭的時候她是一個人,紅撲撲的小臉蛋,一劍就在地上砸出直徑三米的大坑,然后逼我認她做姐姐,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我想我或許會多堅持一秒鐘,但那時候,我什么都沒想就答應了。
很多時候,我都會好奇,為什么那些荒誕不經的事情可以發生的那么理所當然。
冰冠冰川恍若薩隆邪鐵雕琢的監牢,人在這里呆久了很容易心智墮落,死亡騎士們喪心病狂的用薩鋼煉制盔甲和武器,實力會變得比生前還要強大,一路上我們遇到了很多匆忙趕路的他們,他們被巫妖王召集令的最高意志所控制,雖然注意到我們,但他們選擇視而不見。偶爾用惡意的眼神瞄我們一眼,蘭卻絲毫沒有感覺。
她帶著我穿過一個又一個冰谷,尋找據她說很近的遠征營地,我們從早晨找到又一個早晨,走的路大概已經可以繞冰冠堡壘兩圈了,這時候蘭才告訴我們說,嗯,其實我不認識路。師傅聽了,在我背上抽搐了一下,當場昏了過去。
我盡量委婉的表示了我的震驚,并輕微的暗示了自己的失望,蘭也很不好意思,臉噗的就紅了,她連忙和我擺手說,別著急別著急。我說我不著急。她說她可以讓人來找她,說完閉上了眼睛,然后突然猛的睜開,我看到她的瞳孔都變成了金色,一聲散發著金芒的尖嘯從蘭的口中爆發出來,迅速破空而去。我驚的目瞪口呆。蘭叫完似乎有些虛弱,她笑笑,沖我說,沒事了,等會我師傅就來接我們。
話音未落,一道冰藍色的光柱夾雜著紫色的閃電破空而來,轟然巨響中,我們身邊的一座礦山炸成了齏粉,我未合的嘴張的更大了,等到煙塵散盡,一個人影從礦山的殘骸中走了出來,那里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深坑,等到我看清來人的面貌時,我的下巴徹底的掉了下來,我轉過頭,用眼神問了一句,你的師傅是巫妖王?
蘭卻已經進入了呆滯狀態,半天反應過來,對我發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嗯?”。我想我已經明白了什么。
巫妖王豪氣萬丈的看了看我們,仿佛看到幾只老鼠,不屑的說,我當是什么,原來是兩個小毛孩。然后他揮起那把知名度高到無以復加的魔劍,無盡的冰風帶著牽扯靈魂的力量纏繞其上,那氣勢,仿佛就算是天空也可以斬斷。
等一下?。〔灰獨⑽覀儼?。
巫妖王露出招牌微笑,滿眼的不屑,揮劍的速度毫無留情的趨勢。
她是遠征軍大元帥的女兒!
蘭和巫妖王同時看向我,異口同聲道,你說什么???
砰!魔劍停在了半空,一道震蕩波以我們為圓心散開,周圍的礦山紛紛炸裂,巫妖王帶著玩味的口吻對我說,你剛才說,這小丫頭是誰的女兒?
這就是我們被巫妖王劫持的原因。
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達拉然是世上最棒的城市,無論從外觀,氣勢,或者造工,都是絕無僅有的唯一,直到進了冰冠堡壘,這個詞才改成了之一。
巫妖王不注重領地的開發,但對城堡的建設頗為用心,我和蘭被他用劍氣綁著懸在半空跟著他一路進城,路上無數死亡騎士紛紛跪倒高呼吾王萬歲,越往上走,精英變得多了起來,它們大多傲慢,雖然對巫妖王行禮,但我可以感覺到那只是對力量的膜拜。女妖和冰霜巨龍都對我和蘭投來好奇的目光,那是一種對食物的好奇,至于那些嗜血的野蠻人,還有那些性格扭曲的科學家,都對著我們呵呵一笑。
巫妖王說到底曾經也是一個人類的王子,如今混到和這些異類同流合污,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到此,我突然從他那巨大的背影中看到了一絲落寞,他有多久沒有脫下身上那套冰熊鎧甲了?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東西,堅決不敢向蘭看一眼,被抓之后,她就像個怨婦一樣盯著我看。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蘭說。
隨你怎么說,至少這樣我們活了下來。
所以你就出賣我?蘭拼命質問我。在她看來,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她有著優厚的背景,天天有那么多厲害的人寵著她,她自己也是天才中的天才,怎么會那么簡單的死掉??墒俏抑?,當時我們確實會死掉,這種事情和蘭是講不通的,況且現在我們被劫持,巫妖王隨時有可能撕票。
可能是聽得不耐煩了,巫妖王回頭看了我們兩一眼說,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于是蘭又恢復怨婦姿態盯著我看,想讓我自覺理虧無地自容。
我沒空理會她,我更擔心的是被當成死狗扔在冰谷里的師傅。冰巖雕琢的臺階盤旋著往上,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遠遠望去,我甚至可以看到達拉然的塔尖,南方的天空一片光亮,我想那或許就是遠征軍的大本營,整日面對著那百萬聯軍能泰然處之,巫妖王不愧是一代王者。
很快我們到了尖塔上層,一個巨大的圓形平臺,平臺中心畫著復雜的藍色魔法陣,一群食尸鬼正提著桶往凹槽里面倒著粘稠的液體。巫妖王往他的王座上一坐,單手托著下顎看著我們兩。
你真是巴克索爾的女兒?
蘭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一臉的不屑。巫妖王竟然笑了笑,完全不在意。他轉過頭,出神的看著諾森德的天空。
到過極北大陸的人都知道,這里的天空很多時候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許是故鄉的草地,或者是往昔的愛人,總之我從未想過他會這樣對我們說。
你們餓不餓?我剛才想了一下,今晚我們吃風味海龜怎么樣,我手下剛從嚎風峽灣帶過來的,要不要嘗嘗?
我本想客氣一下,結果話沒出口,肚子就咕的叫了起來。
不一會,平臺上就擺出了一排宴席,巫妖王雖然放開了我們,但我們依然站在原地不敢亂動,他背對著我們,猶如一尊雕塑。
突然一道紅光從遠方飛來,蘭面露喜色,巫妖王也轉過身,然后竟然行了一個騎士禮。光芒散去,一個滿頭紅發的壯碩男人出現在我們面前,眉宇間盡是殺伐之氣。
老師,好久不見。巫妖王脫下頭盔,滿頭銀發散開如蓮。
阿爾薩斯,我說過,從你離開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學生。紅發男人自顧走到餐桌前,拿起東西就大吃起來。邊吃還不忘招呼。
你們兩,別站著,過來一起吃。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血騎士王加頓,激動無比,而蘭則顯得有些呆滯,她一時還不敢相信巫妖王竟然是自己的師兄。而我卻覺得理所當然,自古以來,好像厲害的人都是相互有關系的,比如燃燒軍團的大哥就是萬神殿那群泰坦的兄弟。
跟師傅吃了一年多的霸王餐留下了輕微的后遺癥,吃飯時我心里一直在打鼓,左邊是威震天下的血騎士,右邊是惡名昭昭的巫妖王,就連對面嘟著嘴生悶氣的蘭,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從她手下逃走,好在這頓飯吃完不用跑。
加頓一手拿著巨大的海龜殼狂啃,一遍饒有趣味的看著我,或許作為一個八歲小孩子來說我的食量有點大,但是一直被他看著我還是慢慢紅了臉。
你是誰家的孩子?他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我告訴他自己是個孤兒,只有一個師,唉?師傅!蘭也瞪著眼看我,蹭的站了起來拉著加頓的胳膊斜眼瞥巫妖王,老師老師,還有一個老頭,在下面躺著。加頓疑惑的看向巫妖王,后者攤手,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說,我看看。
空間的束縛感消失了,我和師傅終于又建立起微弱的聯系,不等我說話,巫妖王就從原地驟然消失,再出現時腳邊多了死狗一樣的師傅。
克拉尼奧?稀客啊。加頓瞇著眼睛沖著師傅瞧了好半天,抬頭問巫妖王,他怎么了?后者再次攤手。我連忙解釋道,師傅生病了。蘭煞有介事的跟著點頭。
生???加頓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剛才吃飯時的和藹大叔瞬間成了縱橫沙場的萬人敵,這才是騎士王真正的面目,紅色的須發劍拔弩張,他沖巫妖王說道,把光頭兩口子叫過來。巫妖王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加頓立刻又吼了一句,快!
蘭的媽媽很漂亮,同時也很威嚴,與之相對的卻是她的爸爸長的很丑,圣光遠征軍的統帥巴克索爾有一個锃光瓦亮的大光頭,方塊臉,八字胡,一見到蘭,臉就揪在一起笑的跟花一樣,上來就叫著寶貝女兒,那場面頗有幾分在幼稚園門口接女兒放學的味道。巫妖王全程扭頭看著遠處的冰川,無形的尷尬簡直要漫過我的頭頂。
好在跟蘭父母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個人,他們顯然都認識師傅,聽了加頓的解釋都皺著眉不說話,大家圍坐一圈大眼瞪小眼,除了一個缺了一只角的牛頭人中間沖我友善的笑了一下之外,其他人仿佛凝固的蠟燭。終于一只顫顫巍巍的手打破了沉默,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這只手艱難的搭在桌沿上,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緩緩伸向桌上的海龜肉。
師傅吃貨的本質毋庸置疑,他從拿起一塊肉都艱難開始,慢慢展現食量,一桌人都被他帶動吃了起來,中間巫妖王還讓手下緊急加了兩次食材,大家吃的熱火朝天。
后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知道,那天晚上的宴會,在世人眼中,包括當時冰冠冰川下面的百萬聯軍眼里,是一次史詩般的突襲,后世有二十七本史詩收錄了當晚的戰況,據說當時圣騎士巴克索爾臨時覺醒了圣光奧義,擊碎了魔劍霜之哀傷,最終血騎士王加頓在眾人協助之下成功斬殺了巫妖王。
然而我見到的,卻是巫妖王落寞的將魔劍丟進虛空,蘭的父親搭著他的肩膀久久說不出一句話,末了還是蘭的媽媽說,有空回家看看。
聽師傅說,巫妖王建立冰冠堡壘其實用心良苦,如果沒有他,那么遠征軍百萬雄師早就在內戰中消耗過半,下一次燃燒軍團再來入侵的時候,整個大陸或許就沒有可堪一戰的實力了。巫妖王原本是被當做下一任年均統帥培養的,然而他卻選擇了這樣一條路,一條沒人贊同卻是最有效的路,實在讓人不勝唏噓。
師傅沒說他生病的事情,我只隱約知道他和一道封印的傳送門有關,或許,這次的離開跟他日漸加重的病情有關。
我們在無盡之海上飛了八天,從第三天開始布瑞斯就榨干了我身上的所有錢,他是地精中典型的商人,但不得不說,那些小東西很有意思。他有一種可以把人縮小的護目鏡,帶上護目鏡的人身體只有原來十分之一大小,據說這是從他死對頭侏儒那邊進口的。
布瑞斯騙完了我的錢意興闌珊,開始給我講他走南闖北經商遇到的趣聞,從東部王國最強大的魚人帝國講到迷霧中的失落文明,從暗夜精靈祭祀的閨中秘史講到矮人地下浩瀚的礦藏,據他所說,他的朋友遍布整個星空,從三歲開始經商,去過深淵跟古神的仆從打交道,去過異位面跟當地土著喝酒,十五年前燃燒軍團入侵的時候,他把貨物賣到了惡魔的老巢瑪頓,還受到了惡魔領主的親自接見,這讓我對他刮目相看,想想五年前我跟遠征軍大佬們一桌吃飯的事情,實在不值一提。
師傅經常跟我說,做人要謙虛,一個人做不到謙虛,就吃不了霸王餐,即使是法師也不行。過去我總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直到師傅走了以后,我才漸漸明白,這些道理一通百通,一旦想明白了一個,其他的就像潮水一樣將我包圍,關于阿爾薩斯占山為王和盟軍內斗的關系,關于大陸戰力溢出需要宣泄的原因,血騎軍團整天自費外出征戰,頂尖戰士紛紛下海搞得北陸飯店林立,這些現象背后,藏著的正是時代的浪潮,我有幸在十三歲這一年的想通了這一點。
師傅說,要是燃燒軍團再不來入侵我們,我們就得想辦法去惡魔的世界找事了。
第八天的下午,我們終于看到了大陸,飛艇著陸在藏寶海灣的起降場,布瑞斯拿出原本屬于我的行李說,我們地精都有占便宜的強迫癥,不過我這個人比較重義氣,托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黑的。另外他還把那個縮小玩具送給了我,這讓我很感動,那一刻就算他說他跟薩格拉斯是朋友我也一定會信的。
關于信譽,師傅曾再三告誡我說,在外面混,信譽尤其重要,混的越久,對人的不可信度就越高,但是想要成大事,一定保住自己的信譽,因為在這個大家都互相不甚信任的世界里,信譽不同于等級,技能,光環,它是看不見的,卻恰恰是最珍貴的。
于是我問師傅,那我們這些年吃的霸王餐算不算失信于人?飯店老板熱心招待我們,上最好吃的菜肴,結果我們吃完不付錢就跑了。師傅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后嘆了口氣說,人無完人,在貧窮面前,很多東西是守不住的。他神情落寞,似乎還有一絲悔不當初的意味。
可是,你明明很有錢???
師傅老臉一紅,再也編不下去,終于向我承認,吃霸王餐是他的癖好。
所以我很能理解布瑞斯說的地精強迫癥,也能理解一個地精為什么這么夠義氣,世界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愛吸毒的血精靈,狀如蛇人的娜迦,整天睡大覺的夜精靈,還有躲在異位面的伊利達雷,他們本質上都是暗夜精靈。
藏寶海灣的風里,是金錢的味道。
不同于寄人籬下的侏儒一族,地精的城鎮在整個艾澤拉斯上遍地開花,聯盟歷一零三七年,大陸的物價被炒到了一個讓人生畏的地步,這其中地精商人和星靈財團都脫不了干系,北陸一座普通人家的小房子,足以耗盡三代人的積蓄,在寸土寸金的達拉然,隨便一間門面房的價錢,就足夠嚎風峽灣一個維庫人整個族群安穩生活一輩子。
那時候大家都生活的不幸福,在達拉然法師議會就職的一個高階法師,平日里呼風喚雨外表光鮮,可是背地里卻連一個住處都買不起,即使到我6歲那一年,依然有很多議會成員跟我一樣住在達拉然的下水道里。
經濟的膨脹嚴重威脅了艾澤拉斯的穩定,部落大酋長三令五申,再不遏制住物價的飛漲,他的庫卡隆衛隊將連夜趕往奧特蘭克山谷,黑暗女王的女妖軍團也從南部的荒野前線調到了銀松森林,圣光教會和黑風要塞被財務危機弄的自身難保無力斡旋,戰爭,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艾澤拉斯的大救星,薩格拉斯統領的燃燒軍團,不遠萬里從星河深處發動了第五次入侵。
地精和星靈們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戰爭上面,聯盟和部落緊繃的線得以緩和,這次入侵反擊戰提供了大量就業機會,無數雇傭兵報名參戰,隊伍從奧格瑞瑪的軍需官那里一直排到南貧瘠之地,暴風城的港口自建成以來第一次被外來的船只堵的水泄不通。
一只惡魔統領的頭顱在聯盟只能換到五個銅幣,這在之前四次戰爭中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據說在一萬年前的一戰中,為了多征募一個兵力,大德魯伊瑪法里奧差點連內褲都要送人了,那是一個可歌可泣的時代,眾多英勇赴死的半神們估計怎么也想不到會有一天,后人們會如此的想念惡魔。
第五次戰爭打的規模盛大,聯軍和燃燒軍團一度在回音群島僵持,當時的領袖們一致認為這場戰爭是天將福音,一邊整頓經濟一邊擴大就業,可惜沒有想到的是,外域的伊利達雷趁機深入敵后,燃燒軍團的根據地受到重挫,原本可以永生不死的惡魔領主們有好多位迎來了真正的黃昏。
潰敗如同雪崩,戰爭結束的突然,很多無家可歸的惡魔倉皇逃到了其他位面,退伍的戰士們紛紛下海創業,經濟終于在可控的范圍內開始緩慢復蘇。
遠遠看著藏寶海灣這個并不恢弘的小鎮,我不禁感慨萬千,當初如果沒有燃燒軍團的到來,艾澤拉斯會不會被這群綠皮膚的小矮子給失手顛覆了?
布瑞斯招待我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飛往海加爾山的飛機載著我向著北方進發。東部王國的景色很美,有著不同于北陸的晴空,蜿蜒的怒水河橫亙在巨大的紅色高地上,很多聽過卻從未見過的物種在大地上馳騁,成群的半人馬和巨大的科多獸纏斗,迅如閃電的蹬羚跑的比我們的飛機還要快,一切那么陌生,一切又是那么熟悉,這一刻,我莫名的想念師傅。
從前 每到一個地方,師傅都能給我娓娓道來,似乎他對什么都很熟悉,雖然中間少不了他自吹自擂幾句,但是他的講述極大的豐富了我的童年生活,在離開達拉然以前,我以為世界就只有那么大,外面的世界不過是這座奇跡一樣的天空之城頁眉頁腳的點綴,直到有一天我真的踏足那些別人講述的地方,我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師傅說,年輕的時候,就該出去多看看,所謂閱歷,不是你讀了書聽人講就會有的,必須你自己去體驗過,大海是多么廣闊,星空是多么燦爛,然后才會明白,很多你沒見過的東西,你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見一次。
遠遠的,我看到天邊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布瑞斯說,那就是海加爾山,別看你現在就能看到,我們要飛過去還需要整整五天呢。
第三天,我們經過雙子峽,巨大的瀑布倒掛在峽谷兩邊,晨曦的微光從峽谷的另一側穿過,遠遠看上去仿佛一道巨大的傳送門,峽谷中間是一座巨大的雕像,一個巍峨的身影佇立在天地之間,布瑞斯告訴我,那就是初代守護者的化身。
第五天,我們到達海加爾山下的納加城,布瑞斯送了我一堆爆鹽炸彈防身之后揮手告別,我尷尬的站在路中間不知所措,雖然我有自己的空間法術存放物品,但是帶著一堆烈性炸藥在身上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呦!一只柔軟卻有力的手拍在我的肩膀,我轉身看去,發現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騎士,水藍色的騎士鎧,攝人心魄的大劍,加上水靈靈的大眼睛,她把臉湊過來看著我說,真的是你啊,干嘛呢?
時隔五年,在高聳入云的海加爾山,我再一次遇到了蘭,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滿級,個頭長得比我還高,十三歲的少女,胸脯卻發育的飽滿挺拔。
哎???你看什么呢?見我盯著她的胸發呆,蘭不滿的捏起我的臉說,小色狼,果然學壞了,你那個老頭呢?
師傅他有事離開了。我想要解釋一下自己來海加爾山的原因,蘭揮手打斷了我,哦~~~那以后姐姐罩著你,走走走,吃飯去。她拉起我的手就往一家人頭攢動的飯店走去,后面跟著兩隊默不作聲的血騎士。
納加城是海加爾山最大的城市,也是南北交通的樞紐,此時雖然不是飯點,店里卻已經座無虛席,蘭雖然出身不凡卻沒有貴族的嬌氣,她欣然接受了伙計讓我們跟別人拼桌的建議。
那是一個臨街的方桌,桌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穿著圣光教會的圣騎士標配鎧甲,一個面色蒼白估計是術士的女孩,墻角還蹲著一個布條纏繞疑似召喚生物的仆從,蘭過去大大咧咧的問可以拼桌嗎?那個圣騎士抬起頭來笑道,當然可以??吹贸鰜硎且粋€很陽光的人。
圣騎士名叫米拉斯,女孩名叫迦娜,巧的是,他們也要去曼斯菲爾德學院。
永遠不要相信巧合。
那天我們在北風苔原南邊一家新開的烤肉館蹭飯,店里的裝修風格似曾相識,直到我看到柜臺后面站著的老板才恍然大悟,時隔數年,達拉然烤肉店的老板竟然在北風苔原開了一間分店!我偷偷跟師傅說起這個事,他聽了皺起眉頭開始吸煙,然后煙圈翻舞中對我說了上面這句話。
我們從不進一家店兩次,這是一個蹭飯者的原則,但是北陸所有飯店老板都希望再次見到我們,他們組建了規模龐大的餐飲聯盟,雖然人數不顯,但打起來可以隨意碾壓一個正規軍團。在雇傭了黑暗世界最優秀的潛行者也追不到我們之后,餐飲聯盟里的天才們想出了一個誘捕計劃。
那是我跟師傅蹭飯生涯里最兇險的一次,達拉然的法師議會架不住餐飲聯盟的壓力,借了他們一套禁魔領域的設備,這群老板下血本請了侏儒財團的工匠把領域埋到地下,我們前腳進門,后腳這個恐怖的超大型軍用機器就已經在地底靜靜的轉動起來。
好在餐飲聯盟的成員不知道我們何時會出現在店里,他們這個烤肉店采取的是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
我的眼力加上師傅的人生信條為我們爭取了幾分鐘的自救時間,當柜臺后面的老板以為萬事俱備只等其他接到信號的成員來形成包圍圈時,師傅展現了不輸于他法術水平的演技,他跌跌撞撞的晃到鄰桌,那里坐著兩個大快朵頤的綠皮獸人戰士,然后一頭栽倒在他們的桌子上。兩個獸人勃然大怒,其中一個單手揪住師傅的衣襟把他舉著雙腳離地,尖利的獠牙直指他的脖頸。
督軍大人,我要檢舉陰謀!師傅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在獸人的耳邊呢喃道。
每逢大戰,獸人的戰歌氏族總是沖在最前面,雖然他們不算艾澤拉斯最能打的種族,但不得不說的是,這個部落人人都是天生的戰士,戰士最恨法師,但在此之上他們更恨陰謀。這個獸人督軍雙眼瞇成一個危險的弧度,雖然沒見任何動作,卻早已進入了戰斗姿態。
師傅神色不改,附在他耳邊開始嘟囔起來,說完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并向柜臺看去,我和兩個獸人的目光都被他帶向了柜臺后面的老板,說時遲那時快,店老板抬起了雙手,手上拿著寒光四射的鷹角弓,上面搭了四只箭。那一刻,我的第一反應不是躲閃,而是向師傅投去了一個崇拜的目光。
那一天,餐飲聯盟和戰歌要塞從上午打到黃昏,從黃昏打到午夜,連藍龍軍團都被卷了進去,當交戰雙方終于受不了戰損開始和談時,我已經和師傅在灰熊丘陵的旅店里泡完了溫泉睡下。
所以當我聽到這個騎士和術士也是要去學院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師傅的那句話,永遠不要相信巧合。
更何況身邊還有蘭這個小妖女,上次遇見她,讓我有幸見到了艾澤拉斯最大聯軍的諸位大佬和稱霸一方的巫妖王,五年后再見,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僅僅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