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寫于2013年5月4日)
我知道EVA這部動畫只看一遍就來寫感想是有點愚蠢的.即使是在去年11月就已被劇透完整故事的自己在看完清晰版后依然對許多情節的設定摸不著頭腦.不過,這就對了,EVA從來就不是一部能夠讓人隨便看懂的作品,它那些艱澀深奧的名詞,莫名其妙的一大堆機體,一個接一個的沖擊,還有碇司令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計劃,會讓觀眾就和碇真嗣一樣,忍不住想要大吼一聲,這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就在觀眾被這些表面上的復雜故事也好專有名詞也好給束縛住的時候,是否可以撇開那些繁復的設定,去看一看庵野痞子在剝去一切偽裝后真正想要表達的那些情感呢?
所以我才會忍不住拿起筆,在自己看第二遍第三遍開始研究這部動畫諸如世界觀,伏筆之類的細節之前,直觀地寫下自己的感受.
在EVA Q中,我看到的是一個被世界拒絕的孩子.
真嗣以為自己拯救了綾波,但所有人都對他說你做錯了.當他第一次被帶到美里面前,當他表示自己希望去駕駛初號機時,卻被美里訓斥說這里已經不需要你了.比起那令人背脊凍結的帶著厭惡感的冰冷眼神,那句"不需要"似乎來得更為傷人.或許很多人都覺得真嗣是個沒用的人,懦弱,常常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偶爾做出的決定卻又往往是錯誤的.我卻始終無法討厭他,究其原因,或許正在于自己和這個人非常相似吧.所以當真嗣被昔日對自己抱以期待的美里宣告你已經不被需要了的時候,自己也感同身受的難過了起來.
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
人的價值是通過外部世界來實現的.我們通過他人的贊賞,他人的批判來給自己定位.外界就好像是一面鏡子,如果失去了環繞自身的社會,那自己便也失去了形態,最終惟有走向崩壞.
少年真嗣被外部強烈的拒絕了.從美里到明日香,再后來便是綾波麗.之所以能夠在碇司令的NERV留下來,或許正是因為對方說了一句需要你來駕駛13號機.
至少這個場所還需要自己的存在.
自己的存在需要他人的認可.
Nerv本部已變得一片荒蕪,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昔日繁榮的迎擊要塞此刻廖無人煙,剩下的只有自己,麗,冬月和父親,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少年.我想工作人員一定還是存在的,只是電影刻意弱化了這些人的存在,出現在面前的每一個人都與真嗣有密切的聯系.在這個與美里所組建的充斥著陌生面孔的"新組織"相對應的"舊組織"里,一切都變得似是而非.真嗣想要在這里找回自己的位置,但面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依然不知所措.
同時不知所措的還有身為觀眾的自己.
面對真嗣的"為什么過去了14年你卻什么變化都沒有"的質問,明日香拋下冷冷的一句:
"因為EVA的詛咒"
我想或許和他們一樣,我們這些看了十幾年EVA的人們其實也受到了它的詛咒吧.這是不是也可以看成是同樣過了十幾年還在制作EVA的庵野的一種自嘲呢?
仿佛永遠都無法逃離出去了呢.
庵野一邊自我諷刺著一邊又將一個破亂不堪混沌一片的EVA世界展現在大家面前.一掃之前序與破里的熱血,碇真嗣又變回了那個蜷縮在自己龜殼中的少年.那個少年便是過了十幾年依然在為EVA著迷的我們.但大環境卻早已容不下這一如既往的自我封閉.庵野最擅長的就是這一手了.給不愿意面對現實逃進二次元世界的OTAKU創造了一個讓他們有十足代入感的真嗣,告訴他你是被需要的,在這里你成為了拯救世界的存在,你以為美夢會一直持續下去,但庵野卻又偏說不,當年他能用EOE狠狠地抽OTAKU一巴掌,現在依然能用Q扇醒這逃離現實的夢.
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無可自拔地沉溺在EVA的世界中.
果然是遭受到詛咒了呢.
然后不得不說到薰.
在整個世界都化為一片血紅的時候,這個銀發少年如同涓涓清流般進入了真嗣的內心,整個世界都仿佛因為他而變得清新柔和起來.
真嗣與渚薰在一起的鏡頭都是如此的美好.
蔚藍的天空,閃爍的陽光,典雅的鋼琴,綠色的樹葉閃閃發光,連破敗的Nerv地板下生長出來的花朵都是一派欣欣向榮,還有夜晚那亙古不變的美麗星空,因這少年,絕望似乎轉變成了希望.不管生命被毀滅多少次,地球本身并不會在乎,說"拯救地球吧"這句話其實是錯誤的,要拯救的是人類才對,因為最終會傷心會受到傷害的始終都只是人類.所以與其說是在拯救外部,倒不如說這只是一種自我滿足而已.
渚薰存在的意義便是如此.
庵野曾經說過,綾波是無意識的真嗣,渚薰則是克服了所有缺點的真嗣.
我們一生都如同真嗣一般,夾雜在綾波與渚薰之間.如果停止抵抗,便會成為木偶般的麗;如果能夠克服所有弱點,便會成為薰.這就是為什么麗和薰都必須要死.二人目的麗有了自我意識,她不再成其為那個無意識的象征,所以必須加以抹除;克服一切缺點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渚薰也必須消失.
了解了這些,便能理解為什么薰"為真嗣而生,為真嗣而死"了,也會明白為什么他每一次都回在真嗣被一切拋棄的時候出現了.
一個人在最無助落魄的時候,總是會希冀有個人能夠出現在拯救自己.但最后能幫助自己重新站起來的只有自己而已.渚薰便是真嗣具象化后的那個完美的自我.所以他才會一心一意地對自己,溫柔地安慰自己,總是想著自己的事情...能夠如此愛著自己的人,除了自我以外,還會有誰呢?
由此可見,渚薰之死的象征意義不言而喻.
完美自我的崩壞.
最后一次努力嘗試宣告失敗.
真嗣徹底迷失自我.
庵野果然是個殘酷的人,他以不讓動畫里的真嗣成長的這份痛苦來扇醒動畫外的OTAKU讓他們自我成長起來.
這么別扭的做法還真是他貫來的風格.
然而雖然Q黑暗又絕望,庵野依然借渚薰之口留下了希望.
"沒有刻意彈好的必要,只要奏響令心情愉悅的音符就好"
"反復練習,將同一件事不斷重復,直到自己認可為止,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縱使靈魂消卻,愿望與詛咒依然會留在這個世界,意志化為情報傳達世界,加以改變.末了,自身也終將被改寫"
這或許就是監督想要傳達給所有觀看這部電影的人們的愿景吧.
只要活得自在就好.
要做得更好,便要付出努力,重復練習,除此之外,別無捷徑.
面對現實.
無論有多悲傷,又多痛苦,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
"請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還會再見面的".薰留給真嗣的最后一句話中,在巨大的悲傷里留下了小小的希望.
如果真嗣能夠真正領悟到,如果我們能夠確實做到,心靈就會得到完全的補完吧.
電影的最后,始終無法放下真嗣的明日香再次牽起了這個不成熟小鬼的手,已不知是幾人目的麗拾起了象征牽絆的walkman.三人的身影緩緩向著荒蕪的血紅世界的盡頭走去,充滿了超現實的感官體驗,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結局.
我不知道庵野最后會以怎樣的第四部來完結這部作品,但就Q而言,它向我證明了新劇場版系列果然還是EVA,而那個別扭的超監督依然固我.只要知道了這點,就能夠安心期待第四部了.
最后說一句,Q讓我看得很滿足.
必須補充的,關于渚薰:
Q中渚薰與真嗣相處的那一段,就和當年看真嗣慢慢叩開綾波心靈的場景一樣美好.
三無少女漸漸地擁有了表情,露出美麗微笑的麗,抱著N2爆雷沖向敵人說著反正有很多代替品的麗,開始懂得為他人著想的麗,最后認清自己的感情自爆前留下淚水的麗,讓人憐愛不已.
而這次薰成了開導的角色,總是那般微笑著,包容著真嗣的薰,他們一起彈鋼琴,一起仰望星空,這些畫面儼然成為了這個紅色世界的唯一救贖.
渚薰真正打開真嗣的心,是為他解開DSS裝置的時刻."李林的詛咒與EVA的覺醒風險由我來為你承擔",少年伸出雙臂仿佛要擁抱對方般,輕輕摘下扣在真嗣頸部的死亡之環,并將那致命的東西戴在自己身上,以生命徹底換得了真嗣的信任.兩個人坐在一起相視微笑的畫面我或許永遠都無法忘懷吧.
"渚君真的是什么都明白呢"
"因為我一直都只想著你的事"
就好象我最記得十幾年前初見渚薰時他在夕陽下的那抹微笑.
十幾年后,我依然著迷于這個角色,會如此被吸引,或許也是因為我在心底里總是渴望著能夠出現這樣一個全身心無私包容自己的存在吧.
人人心中都有一個渚薰.
他只能是幻想出來的另一個理想自我而已.
薰與真嗣,薰與我們,也唯有Q的主題音樂最能闡述了吧.
When knowing is enough, that feeling is of trust
(那份信任之情,心里明白已足夠)
trough unity of mind and spirit, we can find a higher place.
(通過心和靈互相結合,我倆能到達更高境界)
that will transcend mere mortal friends, and be the strength that behind us.
(以擺脫世俗友情的枷鎖,緊密我倆的聯系)
and to a place devine, through kindred spirits.
(和別人心有靈犀者,如踏足圣地)
find of sheer contentment inner sanctum,through which to convery your peace.
(獲得心靈內殿一切希求,將你的平和心境傳遞出去吧)
a soul that searches through and eavour,will find restful grace upon it
(一個努力不懈尋找它的靈魂,終會受安寧目光的關切)
and in this peace we find as one,we vanquish thought of solitude
(沉浸在那靜謐中,我倆再無分彼此,戰勝了孤寂)
In this state we stay together
(彼此永不分離)
(翻譯by祥瑞御免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