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的小說,故事那么精彩,卻很少拍成電影。有人說是因為其刻畫了復雜的情感,性情,不易把握;有人說文章視覺色彩豐富,張迷太過挑剔。然而我卻認為,內容太過陰暗,缺乏導向意義,讓人覺得人世悲涼。
今天我們來說說,沉香屑·第一爐香里面的葛薇龍,怎么跳進火坑的。
葛薇龍一家到香港避亂,戰亂過后,父母家人都回上海,她自己卻人小鬼大,自作主張,要留在香港,理由是不想丟下學業,還可以投靠姑媽。母親開明,也想少花錢,父親根本不管事。
一個沒有人管的女中學生,會走什么路呢?她要投靠的姑媽是什么樣的人呢?
姑媽當年也是風流瀟灑紅遍香江的人物,在今天就屬于"坐在賓利車上哭"的美女。沒有家世作為背書,也沒有學歷事業,美到絕色也難上天。在工廠做工,嫁一個工人?那不是她的路線。她嫁了香港的豪門,做了姨太太。
做姨太太有辱家門?你過你的窮清高,我有我的金鑲玉。她與娘家徹底鬧翻。等到老爺子翹了辮子,她才真正的坐擁金山,夜夜笙歌,包養小白臉。
葛薇龍這個中學生,居然要去投靠姑媽?她還真相信出淤泥而不染?她的初衷也許只是想考上大學,不甘平庸,出人頭地。
張愛玲小說的女豬腳,都是聰明早慧的,恐怕早就做好了最壞打算。
不然呢?回家穿藍布衣服,進工廠做工,嫁給藍領?
前幾天看到一個上海的一位無名女神的人生軌跡,出身顯赫,氣質高貴,端莊嫻靜;革命后穿著粗布肥大的衣服,食堂做工,真是痛惜。革命對美好事物毀滅得太徹底。
葛薇龍算是看透了,她寧愿賭博。也許有人真的愛她?也許能過上美好生活?
但,即便葛薇龍想去投靠,姑媽還不敢收留呢。絕對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擺明了就是放浪形骸,聲名狼藉,把你帶壞了我可擔不起責任。于是葛薇龍打包票說,責任自負,絕不遷責于姑媽。姑媽這才喜笑顏開認了侄女。
有了這個“自負其責”的契約,姑娘你就是身不由己開始墮落
葛薇龍開始了"上流社會"的生活,各色洋裝禮服裝滿衣柜,熏了鮮花的香氣。上下課有專車接送。飲食起居有女仆伺候??瓷先ズ苊?。
姑媽開始“培養”薇龍。舞會時,讓薇龍去彈琴,或者陪舞。高雅清麗出塵,多少男人垂涎三尺。姑媽久經情場手段高明,把薇龍培養成了派對女王。男人對于姿態高雅而且不能得手的女人,樂于奉獻時間和金錢。
男人要見薇龍?必來登門參加舞會。一旦進了門,倒成了姑媽的囊中之物。姑媽以她的方式,來補償當年做姨太太的缺失,她要做女王,她要掌控一切,讓男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如果薇龍不動心,只是做一個誘餌,那么她是安全的。她還是可以白天上學,晚上出場。
如果動心了呢?誘餌被吃了是什么后果?
有個叫睨兒的姑娘曾經不甘做誘餌,天真地以為可以從富家公子中選一個愛自己的,翻身做主人。睨兒越過姑媽,私下里去與喬琪喬約會。姑媽最愛的喬琪喬樂得不用登門,就享用了姑媽悉心調教的頭牌。
睨兒的結局就是被賣到鄉下做奴仆。
薇龍引誘著交際場上的男子蜂擁而至。姑媽的口味還不凡,還要小鮮肉。開了舞會專門招待唱詩班的英俊少年。薇龍本以為盧兆麟是喜歡自己的,誰知進了姑媽的門,立刻被姑媽籠絡入了港。
富商,貴族,軍官,都被你籠絡了,不留一個來愛我;連唱詩班的少年也不給我留一個!薇龍的心碎了。
如果人生就是出賣自己做誘餌,薇龍不甘心!更可怕的是,她動心了。
《詩經》里說,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意思是男人動情了,犯了錯還可以脫身,女人就是萬劫不復了?!渡洹防?,王佳芝動心了,相信了鴿子蛋與性情,結果淪為了工具,死路一條。
喬琪喬,一個沒落貴族的私生子,風流倜儻,玩世不恭,情場高手。他能說出讓薇龍動心的話。他能自虐式的在午夜頂著露珠來等她。也許他真的付出了有限的真情,愛她,懂她。
浪子的落拓不羈,夾雜著些許柔情,或許有致命的殺傷力。葛薇龍如同吃了迷魂藥,動心了,愛上了浪蕩子喬琪喬。
嫁了他就不用再做誘餌?嫁了他生活安穩?這些都不是。僅僅是動心了。
他不能娶她。站在男人的角度看,他沒有浪蕩夠,不想結婚;就算結婚,也要找個有錢人家,有豐厚陪嫁。有限的真心,不能維系持久的婚姻。他得到了她,就要閃人。
薇龍輸得徹徹底底!她既沒能完成學業,也不能嫁入豪門,甚至淪落為交際花。薇龍萬念俱灰,無路可退。上海還能回嗎?
這時姑媽來救場,她勸說喬琪喬:你娶了她,讓她去做交際花,賺錢給你用,將來你再找個理由休了她!
把靈魂交給撒旦。把身體作為條件。這個火坑,葛薇龍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
喬琪喬的父親,因為兒子娶了能賺錢的交際花,很高興,送了大把的禮金;葛薇龍的姑媽,也給了大把的陪嫁;葛薇龍交際場上的相好,也給了名貴的禮物。
大家都各得其所,唯有葛薇龍犧牲了自己。
喬琪喬說:“總有一天,你不得不承認我是多么可鄙的一個人。那時候,你也要懊悔你為我犧牲了這許多!一氣,就把我殺了,也說不定!我簡直害怕!”
薇龍笑道:“我愛你,關你什么事?千怪萬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p>
姑娘,你還記得你的夢想嗎?姑娘,你可知道你的未來?這樣的結局,導演也不想搬上銀屏。
還是李敖那句話對:不愛那么多,只愛一點點,別人的愛情像海深,我的愛情淺。
雖為戲謔,也不失人生智慧。愛情,不需要你跳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