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陽間”慵懶帶著極不情愿的語氣。
“現在陰間已經忙到需要你去幫忙將靈魂引回來了?”
“不是”趙吏拍掉薛搭上他腰的手。
“是冥王”他整了整長衫。
“非要聽唱戲,我說咱陰間會唱戲的鬼沒有幾萬也得有幾千吧?唱的好的也該不少吧,偏偏要聽我唱,這不,要我去陽間學去”
繞開薛坐到了他身后的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
“你說蔣也是了,不勸勸冥王也就算了,還幫著她連我占據肉身的投胎對象都找好了,連藝名都給我起好了。”
“叫什么?”薛瞇著眼笑看著他。
“叫什么白牡丹?為什么是白,他喜歡白就給我起這么個名字,明明知道我喜歡黑。”
“我覺得倒不錯,那你說該叫什么?”
“唉,我說叫什么也沒用啊,蔣說了,要封了我記憶,等我投胎的肉身死了再解開。”
“說說”薛伸手摸了摸趙吏的腦袋。
“別老摸我頭!”趙吏側身躲開。
“我還是喜歡忘川河邊的曼陀羅,一簇簇的,黑色的,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
忘川…吶
薛瞇了瞇眼。
白牡丹(1)
白家是上海的老世家了,家規嚴厲,門風清正。
可這豪門宅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紛爭和恩怨。
白清源是白家的小公子,據說他的親娘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那種家族沒有娘親的庇佑,一個孩童的日子過的還不如個下人。
他的名字是一直照顧他的劉媽媽起的,這白家的宅院里,除了他爹爹外,只有劉媽媽對他好了。
爹爹一年與他也見不了幾面,在爹爹面前他的那些姨娘娘們總是對他特別好,不過也只是那一瞬罷了。
他八歲那年,他的十姨娘為他生了個弟弟,他爹高興的請來了當時上海城里最有名的戲班子來家里唱戲慶祝。
臨時的戲臺子就建在他家大門口
他第一次見到那么多人,第一次出了白家的大門。
看著臺上咿咿呀呀唱著他聽不懂戲文的婀娜身段,他悄悄抽出了劉媽媽握著的他的手,穿過人群溜到了后臺去。
他想看看,那些臺上的人難道生來就是那副模樣?還是在那個被紅布遮著的后面,有神仙給他們施了法,讓他們變得那么好看。
好像做著天大的壞事,他的心跳的厲害,好像蘭兒妹妹養的那只小白兔竄到了他的胸膛里,又拼了命的想要從那里再跳出來一樣。
那么巧的,他就撞上了戲班的班主,也沒緣由的,班主便問了他句
想學唱戲嗎?
他疑惑
像臺上的姐姐那樣?
不
如他父親一樣年紀的班主摸著他的頭
那是哥哥
他也想站在那臺上的
這事家里竟沒人反對的,于是他去了
然后,他就在那戲班子里待了近二十年。
那是白清源第一次在那么多顯貴前唱戲,唱的牡丹亭的第二十八出,幽媾一折,一唱成名。
不對了,那時,他叫…白牡丹……
沒有一絲絲的青澀,每一抬手,一回眸,一踮足,一拂耳都媚的像是千年的狐妖來到了人間
眼角的紅艷的好像要從面上跳下來,整個人吶,比那戲文里寫的還要艷上三分。
臺下的軍閥商賈、權貴顯赫全然忘了,他們是來看那老班主退隱前的最后一場戲的,目光全被那好像從書里走出的清麗的女鬼粘住了,怎么…也舍不得離開。
最后一聲鼓點落下,過了許久也不見掌聲,是坐在離戲臺最近的那軍官樣的人物有些愣愣的吐出了句
風華…絕代啊……
此言才剛剛落下,掌聲轟然響起,差點掀翻了梨園的穹頂
那一場戲,白牡丹之名傳遍了整個上海灘,而與之緊緊相連的便是四個字
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