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時,就聽到院子外邊有動靜,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有重有輕,有人輕微壓抑的咳嗽聲,還有電動車被不平的道路顛的咯吱聲。
四喜翻了個身,裹著被子往三姐三喜那邊湊了湊,打算接著睡。老家這邊的人就是這樣,大家習慣要早起早睡,尤其是現在快過年了,洗洗涮涮,買買賣賣,啥啥都得準備,自家又是靠近路口,門前一早就來來往往的人多也正常。
這邊四喜還沒睡踏實沒睡夠,那邊就被二姐一手一個巴掌拍在兩人的被子上,“起來,起來,都起來,人家都來了!”
四喜最先擁著被子坐起來,一臉懵圈,“咋滴了?誰來了?”
三喜頂著一頭亂發,慢悠悠的回答說,“還有誰!相親的唄!”
老陳家生了四個閨女,沒兒子。擱早些年,他們兩口子沒少被人看不起,那些背后說閑話的,說的很是難聽,說他們是“絕戶頭”,孩子的爺爺奶奶也不喜歡,但老陳喜歡,所以大閨女就叫大喜子,然后是二喜,三喜和小四喜。
四朵金花長的漂漂亮亮,文文靜靜。大喜子已經嫁人生子,剩下的姐妹三個,二喜已經參加工作,三喜今年保送的研究生,四喜才上大一。有才有貌,還省心,別說是老陳兩口子自己,有這樣的四個閨女,叫誰心里不歡喜?
當然,有歡喜也有煩惱。從大閨女能談婚論嫁開始到現在,老陳家的門檻子幾乎就被媒人踩破了。眾所周知,現在的情況,尤其是農村適齡的小伙子遠遠多于小姑娘,都趁著年底回家來找對象,僧多粥少,一個村里有幾個姑娘,家里啥情況,對象有啥要求,媒人們都門清的很。老陳家的幾個閨女什么時候回家過年,媒人們更是掌握了第一手信息,年年如此。
往年四喜小,上學時都住校,到年根才回來,在家的時候她也沒怎么注意過她家的相親盛況。這不,當她正拿著梳子站二樓窗前梳頭,隨意往外看了一眼,好家伙,她家門外跟菜市場似的,烏央烏央的人喲,一水兒的小青年,個個精神十足,有的抽著煙閑聊,有的低頭玩手機,中間穿插著幾位中老年,有男有女,估計也都是相熟的,幾個人聊的高興了,還會哈哈哈的笑上一陣。老陳家的大門沒開,時不時的還有人拍著門喊兩聲。
到了九點來鐘,陳家大門打開。
“一家女百家問”,來的人不是本村的就是隔壁村的,要么就是本鎮的,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老陳兩口子和和氣氣的把人迎進來,聊上兩句,再相互夸夸對方孩子,一句“以后再聯系”,最后把人客氣的送出去,由此宣告本輪相親結束,下一輪開始…
二喜和三喜早就見怪不怪了,慢條斯理的洗漱,再慢吞吞的下樓吃早飯,眼皮都沒抬一下,別說梳妝打扮了,連睡衣都沒換,至于對方來的是誰,長什么樣,是做什么的,那誰知道呢?
進來的小伙子有的碰巧了,能偷偷的看上一眼正坐著吃飯的姑娘,有的從被人領進來再到送出去,壓根都還沒瞧見相親對象就被Pass了。
四喜和她的兩個姐姐都心里清楚,她們的對象一定不是在門外的那群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