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慶節期間,與久別重逢的朋友小聚了一場,她們肆意地講述著發生在她們身上的一些有趣或無趣的瑣事,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能看到她們哈哈大笑的表情,卻看不到她們的半點開心?
? 我插不上話,就坐在桌子盡頭吃魚。我不愛吃肉,魚卻是我的最愛。
? 往年她們小聚的時候,我總是在補課,沒空到場,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一次,卻發現我與她們除了初見時的寒暄之外,大多都無話可說。
? 記得我們很小的時候,小到還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我們也常常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聚在一起。那時候當真是無話不說,說什么自己要讀世界一流大學,說什么自己要嫁世界上最有錢的人……現在想想都能羞到耳根!
? 而那些懵懂的夢想,多數人都忘卻了。有人輟學打工,一年回不了幾次家;有人早早結婚,聚會時還抱了娃來;有人隨便讀了三流大學,終于渾渾噩噩;還有人成了啃老族,混吃等死!
? 那些曾經說過要把自己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也都成了聽天由命的信徒!
? 想著想著,我竟笑出了聲。
? “魚肉真的有這么好吃么?看你笑的那么開心!”
? 我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抬頭。
? 是她,巧蘭,還是如往年一樣淡淡含笑的眸子,仿若昨夜的星辰。
? “你不是說,你不來了么?”我低頭吃了一口魚肉。
? 在咽魚肉的這個空檔里,我粗略的算了算時間,我與她,大概有兩年沒見面了罷!
?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她的婚禮上,我當時實在不懂,這個剛滿十八的女人為什么選擇早早結婚,她明明還有大把時光去努力?以至于我在她的婚禮上一直思考這個問題,不小心把我喝過的啤酒全灑在了剛端上桌的一盤魚上。
? 沾了我的口水,那魚自然沒有人愿意去吃。我便一個人,吃了一整條,也是從那時起,我愛上了吃魚。
? 巧蘭手里牽了一個精致的小娃,我蹲下來捏捏她的臉,說道:“快叫阿姨!”
? 巧蘭笑了,“該叫姐姐?!?/p>
? 我楞了一息,便記了起來。雖然巧蘭才比我大兩歲,但是按著家里的輩分,我該叫她一聲姑姑。
? 恍然間想起了從前,巧蘭還未嫁人的時候。
? 她上學比我早兩年,常常給我輔導功課。她是班里的尖子生,高三的時候,老師和家長都對她抱有很大的希望。
? 在她高考前夕,我與她視頻通話,從她如星璀璨的眼眸中,我看到了她的驕傲和對未來的憧憬。
? 我從前常聽人說一個詞,叫“天不遂人愿”,彼時的我以為,所謂的天不遂人愿,不過是人不夠努力罷了!
? 巧蘭高考成績出來的當晚,我坐在桌前,問鏡子里的自己,難道巧蘭不曾努力?還是說天當真不遂人愿?
? 家里的長輩都勸巧蘭再復讀一年,等來年,來年定能考個好成績!
? 可我卻在當年國慶假期的前幾天收到了巧蘭結婚的消息。
? 沒有人知道我在巧蘭婚禮上吃那盤沾了啤酒的魚時,心里想得是什么,也沒人知道那盤沾了啤酒的魚是什么味道。
? 他們大概覺得很好吃,因為我全吃完了,甚至魚頭也被我扒開,吃進了肚子里。但其實那盤魚已經不能吃了,原本有自己獨特香味的魚,被突如其來的啤酒玷污之后,已經沒有了原來的味道了。
? 而我把它吃完,不過是我認為,吃完以后,就不會再有了,以后再吃到的魚肉,將永遠是那種香的,沒有被玷污的!
? 我不知道會不會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也有一個小姑娘不小心把飲料灑在魚肉上。我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
? 還沒來得及和巧蘭多聊幾句,母親就打來電話讓我早點回去,她說晚飯給我留了我最愛吃的魚。
? 我出飯店的時候,無意間一瞥,看到那赤著肩膀的廚師在殺魚,小小的魚鱗在燈光下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好像我曾經看到的燃燒在巧蘭眼眸中的那點驕傲。
? 我問廚師:“那些魚,都是您做的?”
? 廚師回答:“是呀,好吃嗎?”
? 我不敢說好吃,那些鮮美的味道,不過是鮮活的魚被廚師斬斷命運后換來的。
? 我也不敢說不好吃,魚用生命換來的盛宴,我實在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 飯店旁邊的那家KTV隔音效果是公認的差,我剛走出飯店,就聽到KTV里面不著調的歌聲:挨過混沌年歲,了然了錯對,世事諸如此類……
? “是么?”
? 我抬頭看了眼星星,點點微光散落在四方,和昨夜星辰一模一樣,但我知道,此刻并非是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