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小路上,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姑娘,坐在路邊,嚶嚶哭泣。
這姑娘雖算不得絕色,但是眉宇間清純無邪,有著農家女孩特有的干凈氣質,怪不得會被這些浪蕩子盯上。
旁邊一個粉頭油面、略有些駝背的男子,帶著兩個隨從,正圍著她,說些什么。
“姑娘,我對你一見傾心,你跟我回去,做我老婆,好也不好?”那男子瞇著小眼睛,深情的說道。
“你看我家公子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與姑娘是絕配啊!”
“對啊,朱公子家財萬貫,有權有勢,一定不會虧待姑娘的!”
兩個隨從也在旁邊大拍馬屁,那公子不住的搖著折扇,聽了很是受用。
見那姑娘只是不停地哭,那公子有點急了,就要去拉她的手。忽然,一聲大喝傳來,宛若驚雷炸響,驚的那公子手里的折扇都丟了。
“翠兒!”
一道身影宛如疾風,片刻之間,已到眼前!
那兩個隨從剛要去阻攔,還沒反應過來,只覺頓時天昏地暗,已經齊齊被放倒在地,只剩哎吆叫喚了。
翠兒抬頭一看,正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玉成!”
她哭喊著,爬將起來,撲進玉成的懷里。
玉成輕聲安慰著翠兒,雙眼怒視著那公子。
那公子哪見過這個架勢,兩股戰戰,見對面那少年一步步走來,牙齒都打著哆嗦。
“大…大哥,你…你是她什么人啊。”
玉成一時倒是沒法解釋他和翠兒的關系,便隨口說道:“我是他哥哥!”
后面的翠兒聞得此言,心中一顫,淚水又流了下來。
“哥哥?”那公子一愣,卻突然笑了起來,也不慌了,走上前來。
“你是他哥哥啊,那不就是我的…大舅哥么,咱們馬上就是一家人啊。”
玉成怒不可遏,“啪”得一下,一個耳光就扇了過來,把那公子扇的有點蒙。
“大舅哥是吧!”玉成惡狠狠的說道。
又是一個耳光扇了過來。
“一家人是吧!”
“大舅哥!”
“一家人!”
“...”
每說一句,玉成就一個耳光扇過去。
“打人不打臉啊...”那公子都要哭了。
正要再打時,突然一只手將玉成的手腕抓住,不知什么時候,一個魁梧大漢已經出現在玉成旁邊,比玉成高出了大半個頭。玉成一用力,竟發現掙脫不得!
玉成一拳朝那大漢臉上打去,那大漢卻似乎早有防備一般,一張粗厚的手掌直接抵住了玉成的拳頭。玉成雙手被縛!
俊眉一挑,玉成一躍而起,雙腳猛踢向那大漢的胸口。那大漢一驚,雙手放開,往后退了幾步;玉成滾落在地,一個鯉魚打挺,直直立了起來。
“好小子,今天就陪你玩玩!”
那大漢猛的沖了過來,出拳如電,腿影似鞭,玉成接了幾招,已覺腿腳發麻,雙手疼的都要失去了知覺!
這大漢的力道這幫剛猛,實在不能正面硬扛!
玉成此時腳下踩著詭異的步法,竟然將那大漢的凌厲招式一一躲過!
“看你能躲到幾時!”大漢喝到。
玉成只覺那人出招又快了幾分,放佛漫天都是拳印腿影。自己就若大海上一片孤舟般,在狂風暴雨、滔天怒浪中,隨時可能傾覆!
玉成苦苦支撐,眼看那拳頭就要砸中自己的面門,可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
“荊七,點到為止吧!”
聞言,那大漢已到玉成面前的拳頭也驟然收了,大笑道:“可以啊,小子,能接我這么多招,沒有辱沒五爺的威名!”
玉成此時全身汗出如漿,四肢都在微微顫動。翠兒忙上前來,雙目含淚,為他擦去臉上的汗水。剛才一番惡斗,她全看在眼里,擔心不已,卻無法做些什么。
那調戲翠兒的公子此時一把抱住了那大漢的腿,雙頰被玉成抽的紅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荊叔,他打我,他打我…”
荊七看也不看,一腳將他踹開,罵道:“滾開,你不爭氣的東西!”
他轉過頭來,朝著一個老者恭敬的行了個禮,笑道:“多年不見,五爺風采依舊,老當益壯,威風不減當年!”
那老者面無表情,說:“小孩兒打架你也要插手,要不要我也來陪你過幾招?”
荊七聽了,臉色一變,忙解釋道:“我見這少年有些身手,見獵心喜,便想試試他的深淺,他這手梅花拳,使得極為酣正熟練,我便知他是您老人家的弟子,哪敢下重手呢!五爺您要明鑒啊。”
“要不是見你留了手,我今天定要試試你這些年到底有多少進益!”老者冷哼一聲,荊七聞言,長舒了一口氣。
老者走向玉成,在他身上幾處拍了拍,玉成立馬感覺氣息通暢了許多。
“老爹,我沒打過,給你丟臉了。”他紅著臉,小聲的說道。
“不丟臉,你要是能打的過他,這湘南,你也就可以橫著走了!”
老者回頭又冷冷瞥了那荊七一眼。
荊七打了個寒顫。
玉成本想送翠兒回家,翠兒卻堅決不肯,只是淚水盈盈的看著她,玉成無法,只得目送她和珠兒走了。
荊七和那老者皆嘆了一口氣,感嘆道:“年輕啊!”
那公子卻要跟著翠兒去,被荊七一腳踢翻在地,拖著走了。
他一邊走一邊喊:“姑娘,我對你是真心地,天地可鑒,日月可證啊。姑娘….”
玉成跟在后面,冷冷的瞧著他。他看到玉成的眼光,腿一哆嗦,便不敢再喊了。
小路盡頭,便是曾府大院東邊的演武場了。
這里本來是荷葉塘村民集會的地方,逢年過年的,有些個戲班子便在這個地方搭臺唱戲。夏日炎熱,村民們也常常在晚間結伴在這納涼。
近年來湖南各地不靖,常有搶王盜匪四處為患。曾家作為湘鄉縣第一大戶,便承擔起了組織團練,保境安民的責任來。由曾府老四曾國潢擔任團都總,總籌團練事宜。
這團練剛開始還挺像個樣子的,也時有操練,可日子一長,也就懈怠下去,名存實亡了。現在這個演武場便成了曾府家丁護衛們平時鍛煉筋骨,練習武藝的地方了。
此時演武場上一群只穿短褲短褂的漢子們正在操練武藝,有的練著拳,有的扎著馬步,有的耍著大刀,有的練著長槍。場上塵土飛揚,呼喝之聲不絕,很是熱鬧。
五爺帶著眾人穿過演武場,這些人看到五爺,紛紛問好。
五爺本姓張,在家中排行老五,索性就叫張五了。他年輕的時候拜得名師,學得一身好武藝,更兼俠肝義膽,好打抱不平,深的鄉里人敬重,人們便稱他“張五爺”了。
他和曾府太爺曾鱗書,是極好的朋友。老太爺對他極為敬重,特地請他來曾府當了個教頭,幾個當家的爺們也都以長輩之禮相待,底下的仆人護衛更是敬仰這張五爺武藝高強,義薄云天,是以都對他恭敬有加,不敢稍有怠慢。
若是可以得張五爺傳授個一招半式,也可縱橫三湘四水,揚名立萬了!
演武場旁邊就是一間小院子,張五爺便住在這了。
張五爺讓玉成去燒些水,泡幾壺熱茶來,引著荊七坐了下來。那隨荊七來的朱公子也不敢坐,卻跟著玉成后面,一道來了院子里。
只見他將壺接滿了水,小心的放在爐子上。玉成生了火,他又抱來一堆柴火,整整齊齊的堆在一邊。
玉成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大舅哥,這活我來干,您在一旁歇著!”
“誰是你大舅哥!”玉成瞪著他,揚起手來,作勢又要打。那朱公子臉色一白,趕緊護起臉來。
“我對你妹妹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他一臉真誠的說道。
“呵呵。”玉成也不理他,要不是看他是那荊七帶來的,玉成早就將他扔到河里去了。
那朱公子又接著說:“見了你妹妹,我才知道什么叫一見鐘情。我見這么大,從來沒見過這么美麗、純潔的女孩,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非她不娶了。”
這家伙不斷嘰里咕嚕的說著一通廢話,玉成正聽得心中火起,快要忍無可忍之時,從曾府大院深處,卻傳來一陣陣哭嚎之聲。
手上柴火掉地,一陣悲哀涌上心頭,玉成就要掉下淚來。
他知道,老太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