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漫記——張北草原

遙遠的抗戰時期福爾曼曾經寫過同樣名為《北行漫記》的著作,這位堅強的美國記者從重慶一直走到了延安,見證了半個中國的殘破山河。幾十年后,繁榮昌盛的今天,我也開始以此為題,作為我系統性的三方游記的開篇,沒有當年的民間疾苦戎馬天下,只是看看這個國家,仍還美麗的疆土。但愿這盛世,永遠如你所愿。

我平生有六大愛好,是為足球、文學、旅行、電影、音樂、數碼,排名分先后。此六大愛好對我來說,并不如有人平時所說:“我平時的愛好就是看電影,看書什么的。”它們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說,是我生命的組成部分,并且每一項,雖然接觸時間長短不一,但我都將畢生浸淫,雖無意躋身發燒之列,能做到修身悅己,于愿已足。

上文所述我的系統性三方游記是指我未來的幾十年時間,在全國范圍內,北方西方南方三個方向的線性旅行方式,不同于前往各名山勝水的目的性旅行,更為隨性,以自駕為主。因為自濟南起,東方只到威海,故并未列到其中。

張北草原是三方游記的第一站。去的時候是9月11號,其實已經比較晚了。但我對于旅行這件事喜歡隨遇而安,決定了又難以動搖,比如當年閉著眼在旋轉的地圖上選定了武當山。張北對我來說是陌生的,第一次知道還是在網紅留幾手的一篇長微博中,他把張北痛批了一頓。

跟以前不同的是現在多了個剛半歲的女兒,這也是我去草原的原因之一,大家都說秋天的草原不如夏天漂亮,但是旅行這件事情是不能等的,你怎么知道到了夏天,你還有如今的這股勇氣?旅行最大的樂趣,就是所走就走的豁達。況且,秋天自有她的美麗容顏。

許多人都說孩子太小,不能去那么遠的地方,其實并不盡然,我索性以身為例,告訴大家,其實我們真正缺的,是如何說服那個退縮的自己,要做一件事,只要一個理由就夠了。

堅持自己。

這之前我開車最遠的距離是150公里之外的老家,而且中途還會休息十分鐘。700公里的路程,幾乎南北向穿過整個河北省,對我來說是挺有挑戰的,對孩子來說也一樣,我給她買了嬰兒座椅,一路上很乖,嬰兒一定要從小養成坐兒童座椅的習慣。

出發的時候濟南正在下雨,但是一過省界,天立刻晴了起來,藍天白云,一點也不像那個污染大省河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近太行山,海拔比山東高,走在高速上看到兩旁的云彩浮在頭頂,隨風飄飛,低的可以看見云的輪廓和細節的明暗,仿佛伸手就可以抓住。

幸運的是藍天白云一路相隨,汽車在遼闊的華北平原一路北馳。周圍全是在陽光籠罩下,發出沉黃色的整齊田野,視野中的田野盡頭是不斷掠過的小村莊,每個村子的小路旁,都種著楊樹等高大喬木,遠望如巴掌一般的樹冠在風中彎著腰,被陽光照的暖洋洋的,像孩子在藍天上用蠟筆隨意涂抹的畫。和腳下的小村莊,一同組成了最安詳愜意的風景。

中午的時候駛過保定,在北邊的徐水服務區吃了午飯,匆匆繼續趕路,單向4車道的京港澳高速車子明顯增加了許多,而且速度更快,貌似大家進京都比較著急,沒攝像頭的時候開120都不好意思走左側車道,讓我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在京港澳飛奔了幾十分鐘后,終于拐進了京城的大七環,無語于七環90公里的限速后,開始以半超速狀態前進。令人興奮的是,行不多遠,就遠遠的看到了前方萬里晴空下,靜靜等待的群山。

我知道那是太行山的北段,但是我從來沒有這一次這種“進山”的感覺,通常只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山間,而這一次就這么一下子,從萬里平原,一頭扎進萬山叢里面。如果不是這一天的天氣如此晴朗,根本就不會看到遠山的輪廓如此清晰,還有一片片的云影在山坡上馬不停蹄的鋪上來,車子猶如走在畫中。

旅行是需要時機的,我想即便當地人,恐怕一年當中也遇不到幾次這樣的好天氣,而最美的風景,也往往是在不經意的旅途中,恰好遇見的,就像這能見度看起來幾乎有100KM的天光云影青山玉田。

遠山像一幅逐漸具體而微,緩緩展開的畫卷,不斷將細節展現在我們面前。周圍車很少,我將車速降低,讓老婆拿出相機不斷拍照,我們不斷討論著山體的形狀和細節,驚訝于這臨近平原的山峰竟有如此氣勢,它們一座座都有著陡坡和尖尖的山頂,像圓錐一樣坐在地上,云彩就在山間隱現。遠處的山看起來很高,被薄霧遮著面容,層巒疊嶂,層次分明,有些云深不知處的神秘。事后我們查看相機照片,照片所呈現的,不及我們當時為之震撼的美景的十分之一。

這里離河北最負盛名的兩處景點之一的野三坡,只有二三十公里。

白云在前,青山做伴,不多久我們就抵達了野三坡服務區,下車休息時才真正發覺天藍的令人發指,用單反的朋友們一定可以不用加偏振鏡了。

我和老婆高興的與女兒和車子合影,女兒見到了她出生半年以來,最藍的一片天空,最晴朗的一段天氣,最干凈的一片空氣,陽光盛開在她開懷笑著的臉上,人對自然的向往,果然是天生的。但愿我們的孩子在未來,不管在何處,都能經常見到這樣的好天氣,這樣的大自然。

我把女兒舉到頭頂,看著老婆笑著舉著相機,這次旅行到這里,就已不虛此行。

駛出野三坡服務區,繼續沿首都環線在太行山腹地一路往北,這一段路程有將近200公里,山勢越往北越低,坡度越緩。我和老婆聊著天,忽然間想到,張家口這座城市的得名,應該就是取自地勢吧,它應該位于太行山的北部山口,這種城池俱是位置險要,兵家必爭,而張家口離北京這么近,恐怕可以算是京城門戶,中原屏障了吧。

一路上穿過無數隧道和峽谷,終于在過了一座高山后,到了古城涿鹿,在此之前我只知道這里是皇帝大戰蚩尤的地方,也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之一,所以這里別號為黃帝城。但這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意外的是,不久之后,我看到了一座山,令我驚異的山。

我登過不少山,但是這座山是僅有的一座讓我如此驚喜的,比之于華山尤甚,雖然我甚至都沒有登上它。

它就是雞鳴山。

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下午盛開的陽光正照在它西側面的山壁上,山勢仿佛被巨斧從山頂斜劈下來,陡峭異常,在陽光下閃耀著一片澄黃色的光澤,山壁上豎著的褶皺像扇子一樣打開著,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山腳。但這還不是最奇特的,真正怪異的是這座山高達1100余米,但是它和四周的山脈竟然不相連,雖然兩者看上去僅僅相隔幾公里。

在這群山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姿態俊美的孤峰,遺世而獨立,就那么站在夕陽中,白云在它四周如項鏈般環繞,遠山如墨,像一幅濃重的山水背景。我雖然開著車,但是不能不盯著它看,高速沖著山的南面直撲過去,直到山腳下才往左轉,繞過了山去。

這一面之緣很快就過去了,從后視鏡里看著它依然在夕陽下金光閃閃的影子,我覺得我總有一天會回來這里,親身登上這座山。而我也為它寫了一句詩:山以云作雪,翹首望西疆。

我跟老婆說,旅行跟旅游的區別最大的就是,旅游重要的是目的地,而在旅行中,最美的風景永遠在路上,我們要做的就是隨遇而安。美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就如這天下午的雞鳴山,如果不是這一天罕見的澄澈藍天,怎么會讓我們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致。

難過的是,在車子里拍的雞鳴山的照片不幸遺失,這罕見的美景只能保存在我腦海里,后來在網上我找過雞鳴山的照片,但是都不如當時所見美景之萬一。我早晚會回到這里再見此山一面,但愿到時還會有這樣的美妙晴天。

車子再往北走,遠遠的就可以看到前方升起一片陰云,低的像一堵墻一樣,看來一路上伴隨我們的好天氣,就要結束了。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我們沿京新高速往張北而去,距離還有近200公里,而前面的陰云越來越近,車里面的溫度下降明顯,應該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開上了蒙古高原。周圍全是坡度緩和,低矮圓頂的高原丘陵,山坡上鋪著一片一片的草原,被秋風染成了黃綠色。白云就在山坡上面浮著,老婆說比在衡水保定附近看到的那片低云更低。我說這是高原,天闊云低是典型特征。我不時看著旁邊的云,那云一團一團的,大多數的造型像一座橢圓形的足球場,又像街邊賣的油炸面魚。我還沒見過這么低的云,看起來很不真實,有種看電影的感覺,又像站在草地上,一跳就能摸到一樣。

終于車子一頭扎進了烏云下面,天色一下子暗了,狂風把還很瘦小的行道樹刮得好像發了瘋。車子明顯可以感覺到逆風的阻力和側風的玩笑,然后一陣暴雨突如其來,劈面蓋在擋風玻璃上,聲音就像同時點燃了好幾串大炮仗,沒有一點點防備,就好像那水一直就在那里,而且黏在玻璃上,雨刷開到最快依然無濟于事。剛剛剎車把車速慢下來,那雨又不告而別了,陽光反而趁著烏云的縫隙,照進車窗。如是反復被暴雨折磨了幾次,終于把那大片的烏云甩在身后了,幸好的是 ,被這大炮仗吵著的女兒,并沒有哭鬧害怕,為她點贊。

下午五點半左右抵達張北服務區給車子加油,下車時穿著皮膚衣,撲面而來的寒冷空氣把我使勁裹住,我感覺整個人突然小了一碼,縮著頭看著穿著軍大衣來給我加油的年輕男子,他好像對這種景象早已見怪不怪了。服務區面積挺大,但里面只有我這一輛車,剛下過雨地面還有積水,烏云已被風吹散,散成無數團,布滿了天空,還有的組成一長串,橫亙在西方天際。

過服務區不遠就下了高速,離我的目的地中都草原只有幾公里路程。我慢慢開著車往前走,兩旁的草原和樹木看起來和高速旁邊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因為臨近傍晚,天藍的更加濃郁了。

車子停在將要住宿的村莊旁邊,剛下過雨,村里的土路拱起了泥巴,我們邊聽著車外呼嘯的風聲邊等旅館老板來接,一邊看周圍的景色。路旁的草已半黃,而且有一片一片的翻起來的土,看上去有些失望,沒有了在路上時的驚喜。

本來在美團定的是蒙古包,但是考慮到只有3度的氣溫,蒙古包說什么也不能住,和老板商量住了旁邊院子的樓房,60一晚比蒙古包還便宜,并且有一個小小的停車場。點了兩個菜后就把車開回住的房間,老婆全程沒下車,她把自己和孩子全副武裝之后,終于下車走進了冷風之中,沒有絲毫停留趕緊進房間去了。

這老板家的房間是新蓋的,算是比較干凈,但是沒有空調就顯得有點冷,大概這場冷空氣讓本地人也有點措手不及。等了一個多小時飯終于做好,老板親自給端了過來,這一點讓我非常感激,因為他家的廚房在蒙古包旁邊,離這邊的樓房還有幾百米遠。住宿和吃飯一共花了150塊,性價比挺高,飯也不錯,分量足,味道稍微有點咸,我和老婆最后只吃了三分之二就實在吃不下了。

天氣實在太冷,吃完飯我們就布置睡覺,把床推到墻根,讓女兒睡在最里面,女兒在家的時候總是踢被子,一下子就能把被子踢到膝蓋以下,到了這里以后,想來她也知道天冷,不光不踢被子,反而把自己老實的待在里面,眼睛不住的四處轉,對陌生的世界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

在我第二天醒來時,因為厚密的窗簾,并沒有立即發現窗外的景象,略待了一會后,我一把抓住窗簾想全部拉開,但還好只拉開了一條縫我就停住了,就是這一條縫里射進來的陽光,濃烈的像一道火焰一樣,灼燒在身上,讓我睜不開眼睛。

我記得在童年的時候,老家也曾有這樣通透的陽光,只不知在何年何月,無論春夏秋冬,再也沒見過。今日有幸可以在這異鄉,再次目睹這悠遠的記憶。

院子里已經有驢友整裝待發,他們大部分是昨天晚上到的,在這個季節來,估計也是一群固執的人。

用冰冷的水洗臉刷牙完畢,給孩子全副武裝后,把所有東西塞進車里,我們跟在那隊驢友后面去隔壁有蒙古包的院子里吃飯,每人十塊錢,饅頭小米粥雞蛋小菜,出門在外,已經算很不錯了。

氣溫依舊只有3度,冷風凌冽,幸好女兒依舊堅強,安穩的吃些小米粥。周圍的驢友吃完飯紛紛離開,只剩下我們一家了,正好我也沒有跟著他們走的意思。吃完飯后,鉆進車里,我們正式開始了在草原上的自駕游。

這家農家院離中都草原度假區只有一公里,開車慢慢過去,前邊滿眼都是藍天白云,草原完整的展現在了眼前,這時候的草已經稀疏,長度不到十公分,露出了很多褐色的土地。前面度假區門口人群聚集,各種租車騎馬的,路邊還有各類彩條迎風飄揚。

剛開到度假村路口,就有人圍上來散發名片,問要不要去自己那里吃飯,或者要不要租沙灘車和馬,又或者要去度假村的話,他也可以代為買票。

作為也算略有經驗的驢友,我當然不會接受他推銷的任何東西,只是接了他的名片,順便問他現在度假村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他告訴我們現在時間太晚了,度假村里面也沒有什么美景,性價比不高,不去也罷。

這話我倒是相信,于是將車一拐,順著公路往西去,隨性而行。

這條公路很新,雙向兩車道,把眼前的草原分成兩片。路上車很少,但是四周美景如畫,不舍得把車開過快。在近處觀察草原,發現這片草原已經被鐵絲網圍成一塊一塊的,應該是每家牧民皆由一塊私家牧場,讓人有些掃興,這圍欄讓草原失去了很多天然魅力。

從手機地圖中找了半天,發現附近有一個天鵝湖,面積挺大,距離挺近,遂決定沿著草原公里開到這湖邊去玩。向北拐彎進入小路,這小路仿佛年久失修,又剛下過雨,經過了長長一段顛簸泥濘,這段小路給我們展示了我們的不虛此行。

小路右邊竟然是一大片沒有圍起來的草原,我毫不猶豫的開了進去,這片草原的草看起來更加稀疏,無怪乎當地人沒有圈地占領,不過這里地面倒是很平坦,開進去一百多米我就停下來,穿好衣服,下車一通拍照。

比起在車里看到的,親身站在草原上看著無比通透的藍天和巨大的云朵的感覺是非常不一樣的,仿佛自己融化在清冽的風中,和加了偏振鏡一樣藍的觸目驚心的天空融為一體。我將相機曝光參數調試了好久,但是都無法真正拍出那種博大而純粹,那一刻我對相機真是——風景美時方恨舊。

因為風太大,我們把孩子留在車里,找各種角度與這片天地合影,我們的車子靜靜停在天光云影里,那一刻看上去它也帥了許多。女兒乖的可愛至極,坐在安全座椅上一聲不吭,我想她應該也在為這片美景而悅目,我真羨慕她,她只有半歲就能來到這么漂亮的地方。

我看著這片秋天的草原,跟老婆說,要不你練習開一下車吧,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合適練車的地方了,想怎么開就怎么開。

老婆非常不愿意,一直推辭,我生拉硬拽把她按進駕駛席,一步步讓她系安全帶,打火,踩離合,掛檔,踩油門,慢慢的她掌握到了要領,不像剛開始時那么害怕,一抬腳就熄火,而且開出了興致,連續開著繞了兩圈,草原也給足了面子,開到哪里都平坦的迎接,雖然汽車輪胎上已經沾滿了泥巴。最遺憾的是我當時只是坐在副駕駛座上,沒有下車給她拍一張照片。

重新回到路上,這一帶的路面突然平整很多,公路筆直延伸到遠方,路旁是兩行行道樹,在陽光下舞動著自己的影子,在藍天白云下,樹下的公路顯得越加遼遠。

順著這條如畫一般的小路一路往前,我們在草原的腹地悠然前行,不久就來到了目的地天鵝湖。

讓人啞然失笑的是,這個在地圖上看起來面積不小,一片藍色的湖泊,由于干旱,已經沒有水,和附近的草原連成一片了。我和老婆說,你看吧,最好的美景一定是在路上的,如果你只是為了看這個天鵝湖而來,那會有多么失望。

這個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我們商量著去縣城吃飯,去的路上又是各種拍照。

張北縣城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干凈,張家口是中國環境比較好的城市,這在河北是很少見的。作為從濟南來的人,我有點為自己的城市感到汗顏。縣城街道上刮著無休無止的風,雖然冷,但是并不討厭。我們找了一家雞公煲去吃午飯,這家店顧客很多,我們等了很長時間,期間孩子一直看著別桌上的食物,小小年紀就是一個吃貨。這家雞公煲最終給我的印象是一種油炸的小饅頭,我之前從來沒有吃過,這次也只是看到旁邊有人吃才點。而沒有想到的是女兒無比喜歡這個小饅頭,老婆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只要稍微供應不上,她就開始大喊大叫。

吃完飯我們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些糖果和莜面,就開始去往草原天路。

抵達天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一進去就看見湛藍的藍天下,白色的風車和低矮的山丘,山丘上有灰青色的草和碧青色的樹,遠望去好像是一張刺繡。山下邊還有一隴一隴的淡黃色的農田,而近處的路旁,是已經泛黃的不知名的一片糧食在風中搖擺著穗,里面還有人在迎風拍照。

這天空和剛才在中都草原所見的又不同,這里實在是萬里無云,藍的聞上去好像有一股清透的薄荷味,從頭到腳都感到那種清涼,好像要和這片藍色融為一體。

我在天路入口處拍了照,然后繼續出發。這條路長約130公里,被稱為中國的66號公路,是中國最美的公路之一,是張北的標志性景點,很明顯的可以看到這里車輛多了起來。

行不多久,就看見一串汽車停在路邊,我算是經驗豐富的,意識到前面必然有非常醒目的景色。果斷把車子停下,往右一看,游人如織,很多人拿著長槍短炮在拍照。我一下子興奮起來,拿起相機,讓老婆先留在車里,我先去探看一下。

一下車就感受到了草原那放蕩不羈的風在胡亂的刮著,我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這地方有一個名字,叫做野狐嶺觀景平臺,是一處類似山頂的遠觀平臺,但是仔細看去卻并不這么簡單。

因為它是內蒙古高原的邊界景觀平臺。

草原天路就是內蒙古高原的邊緣,而這一處觀景平臺,就是站在高原的盡頭,遠眺凡塵的最佳的一處地方。想想就覺得興奮。

我穿過人群,來到視線沒有阻擋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遠方,腳下的地勢低了下去,好像一個山間的峽谷,只不過是通體綠色的。遠方一片蒼茫,目測近百公里遠的地方,是一片群山,只能在遠景鏡頭里面,才可以看清它的起伏轉折和層巒深淺,就像一張精心制作的電腦壁紙一樣精美。以我的經驗,這片山脈的高度至少也在1500米以上,但在這里看上去,它們應該比我還低,站在高原,果然眼界不凡。

在我的背后,是幾個潔白的風車,我沉醉于這片美景,匆匆回到車里,喊老婆下車同觀美景。我們武裝好了女兒,把她裹的像個粽子,坐在腰凳上,一同來到平臺處拍照。

風車遠看不知道大小,來到近處才看出來,這風車至少也有三四十米高,我們把女兒抱好,以風車為背景,站在草地里拍照,周圍的人看見這么小的孩子,不禁紛紛側目。

離開野狐嶺繼續前行,公路高低起伏,十分考驗駕駛技術。不一會就來到了天路的門樓處,此門樓騎在路上,上書草原天路四個大字,貌似這里才是天路真正的入口。門樓前面有很多賣紀念品的商販,還有不少文藝青年在對著門樓拍照合影。

我們沒有停留,穿過門樓,正式的在天路上開始撒歡。這車子買了將近一年來,這一次算是頭一次淋漓盡致的發揮了它全部的實力,減檔加速,二檔轟油門上坡,急轉彎,急剎車,不斷的輪番上演,可以想象這條路的任性。

行不多久又遇見一處被高原環繞的寬闊山谷,目測山谷直徑約10里地左右,深約三四百米,山谷直通高原之外的遠山,百里凡塵盡在一眼之中,非親臨無法領會這種闊達。

離開山谷上沿,正要上車,路旁有賣土豆的老頭老太太,我看他們賣的土豆不錯,隨口問多少錢,他們張口說八毛錢一斤。

我不由得一激動,在濟南土豆要比這貴一倍,而這還不算,他們賣的土豆竟然是紅色的,個很大,看上去就很好吃。可惜的是因為車里塞了太多東西,我只買了五塊錢的,而只是五塊錢就已經是一大袋子了。沒想到辛辛苦苦在天路上賣東西的農人,所賣物價竟然如此便宜,當地民風可想而知。如果大家再去天路,可以多買一些,絕對不會后悔的。

買完土豆繼續上路,景色比較雷同,很長時間沒有下車,而公路的起伏坡度在加大,漸漸的前后的車,大家都掌握到了竅門,不再傻傻的下坡剎車上坡減檔,而是下坡的時候反而加速,下到底的時候松油門,讓車子自己上一段坡,感覺上不去了才加一下油,這樣可以省很多油,也更加刺激。尤其是有幾個大坡的時候,下坡的坡度已經超過30度,坡長近百米,在坡頂看上去十分恐怖,還要加大油門沖下去,老婆直說沖的頭都暈了,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有點心里沒底,經過幾次之后掌握到了門道,慢慢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女兒更是無知無畏,面對這真正的過山車,神色如常,一聲不吭。

更可怕的是因為坡度大,車子已經快要開到坡頂,還看不到對面的情形,好像對面就是懸崖,又好像馬上就要振翅飛起來。同時對面來車的情況也看不清,危險也很大。還有爬到坡頂后,立馬發現前面是更大更深的坡,刺激加倍。

就這樣伴隨著下午的陽光在草原上一路飛馳,中途遇見風景佳處休息了幾次,有一次還因為沖車力度不夠,車子還卡在坡上,一檔轟油起步都很費勁,差點后溜,驚心動魄了一場。

天路的后半段明顯不如剛開始的時候風景秀麗,漸漸的開始穿過一些路邊村莊,路邊也不如前面干凈,而這個時候太陽已經明顯西斜,路上的車子都在加速,老婆也不時的問什么時候可以出天路。這畢竟是一百多公里的長路,而且還走不快,很多人都在半路留宿了,但按照計劃我們是要去崇禮縣城住的,所以我不由的腳下也加了把勁。

接著公路進入了一片森林,我估計這應該就是天路的東出口樺皮嶺附近了。森林很密,從旁邊望進去是一片黑色的,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在里面盤踞。在不住的轉彎中,陽光不時的在背后照過來,照得路上一片金黃,汽車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還有不怕死的站在路上迎著陽光在拍照,不過在這拍的照片應該還不錯。而在陽光照不到的路段則是一片昏黑,幾乎要打開車燈才可以,讓人不由得添了幾分心急。

圍著這片山嶺開了十幾分鐘,跟著一輛奧迪爬上了一座山頭的左側,本來想在山頂超了它,沒想到的是,開到山頂之后,發現了讓我觸目驚心的場景。

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下坡,幾乎就是從山頭上一直順到山腳,中間并沒有盤旋,有的地方坡度看上去可以達到40度,整個下坡長度有幾里地,從上面看去讓人手心冒汗,腎上腺素激增。

旁邊的奧迪也猶豫了一下,我同樣也沒有了超它的心思,我們在山頂慢了一下后,一前一后俯沖了下去。這是我人生目前為止遇到過的最大最陡的一個坡,我踩著剎車往下沖,中途都為剎車感到擔憂,擔心它會不會過熱損壞,但我又不舍得用低檔把車速控制得很低,這畢竟是如此刺激的事。

沒想到的是,下了大坡后,直接就是天路的出口了,回首望身后的坡,宛如一道長龍直通天際,我慶幸幸虧沒有從這里進天路,否則不知道車子費多少油才能爬上去。所以奉勸各位,如果想看景色逐漸漂亮的話,可以從樺皮嶺進去,從野狐嶺出來,而如果想體驗一回我這樣的驚險過山車的話,可以試試從樺皮嶺出來。

這個時候已經看不見太陽了,天色已經灰白,我設置好了去崇禮縣城的導航,趁著天沒黑,加速飛奔起來,這里離縣城大概30公里左右。而這30公里,竟是我此生目前為止開車最爽的一段路。

從一個提示前方連續下坡的路牌開始,這段路就一直在下坡中,剛開始我還沒有意識到,后來才發現這個斜度約為10度左右的下坡幾乎無窮無盡,我才想到,這段路,應該就是下內蒙古高原的路了。

想到這里我無比興奮,車子不用多加油就可以跑到90,油門輕快無比,而且是持續這樣。再加上路上車子極少,常常幾里地遇不上一輛,我仿佛可以聽到車子的發動機輕快的好像唱歌一樣的歡呼。我感覺這段路車子的油耗最多也就4個油。

老婆不住的讓我慢一點慢一點,但是我根本沒法慢起來,我想在很多年以后,我都會想到這么一個傍晚,我在祖國的北方,在這個兩旁都是高大樹木的高原公路上,無比歡快的飛馳,青春作伴,夢想飛揚。

這段話,其實我在這段路上開著車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這么寫了,那時候我已經斷定,這一定是我人生最快樂的片段之一,我開著車,帶著老婆和女兒,車子輕快的跑著,好像可以卸下任何的不快,和這樹,這路,這山大聲歌唱。

很快的我們就來到了崇禮縣城,在地圖上看這是一個城區狹長的小城市,實際看來,它是在群山環抱中,不繁華,看去卻很溫馨。

順著一條主干道長青路往南行,連續問了好幾家賓館,都已經沒有客房,或者非常貴。最后來到一家招待所,沒想到一間房只需60塊就OK,房間有獨立衛生間,樓下還有一個院子可以停車,老板一看就知道我們是從天路下來的,非常熱情。大家有機會也可以來這里住,地圖上可以查到名字叫崇禮縣二招待所。

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踏上了返程。在縣城一個社區路口的小攤上買了兩個雞蛋煎餅,這兩個雞蛋煎餅我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我豐富的經驗告訴我,出門在外,最好的吃飯地方就是路邊小攤,而選擇人最多的小攤,絕對不會有錯。事后老婆說,這個煎餅果子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一個,她甚至想讓我開回去再買一個。

出于住和吃這兩方面的印象,我們都覺得崇禮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方,名副其實。

加滿了油后,正式開始了返程,經過張家口的時候,老婆說要下去看看,我們就下了高速,沿著張家口的北邊進入了市里。這城市看起來也很干凈,只是路上的車比較野蠻,常常隨意調頭,讓我一個外地人有點無所適從。我們逛了幾個商場想買點紀念品,但是商場里的東西實在沒有什么入目的,便不再逗留,穿城而過,上了高速往南絕塵而去。

路上經過雞鳴山的時候,我們又側目看了很久,但是這里今天的天氣明顯不如前天來的時候,一層霧霾籠罩在山前,那么獨特的雞鳴山,遠遠看上去灰蒙蒙的,失去了我第一次見它的那種驚艷。

所以,美景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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