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他時常看到師尊在崖壁上以風月相思劍迅捷無倫的書寫下一個又一個散溢不同光華的字,開始是真書,而后行書,又至草書。
及初鐵劃銀鉤力千鈞,而后雨簾綿綿不相逢,終成白虹經天汀鶴歸,最后只見山崖之壁上的字隱浮隱沉,清波澹煙疏裊絕。
那時,他已長成握劍而立的白衣少年,而師尊,也已須眉皆白,長發散落,直似曳羽劍仙,御劍九霄。
他問師尊,此刻是否已是劍道仙凡第一。師尊的眼睛滿是落寞之意,仿佛要看進他的心底。
在師尊面前透明的宛如紅塵燒煉的一塊五彩琉璃,琉璃里有沙黃的長河落日,冰藍的天涯明月,還有……霜藍的海月清輝,更有曾經輕煙似的煙柳畫橋。
師尊就那樣看著他,即使師尊自始至終在山崖下須臾不離,卻似乎跟隨著他天南海北,杏花江南,秋風漠北……
他仿佛在師尊的世界邊緣,視線遙遙相接,終已隔千山萬水,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一切似乎沒有了意義,灰沉沉的天空驀然間悠悠然飄起了雪花,師尊的眼睫上似乎也落下幾片微不可見的飛雪,瓊雪玉晶,片片飛揚。
他接住一片雪,運起靈力細細觀看,冰涼沁骨,雪片邊緣薄似世間最為鋒銳的刀刃……
“終有不舍么?”師尊緩緩開口,聲音卻仍然年輕,清冽似水。
他呆呆的看著掌心里的雪花入了神。
“世間從來天意如刀……”師尊此刻朦朧如煙嵐,不可捉摸,也似乎早已存身于另一個世界。
他執拗的運起靈力,一拂眉間,那片雪花猶如白墨入紙,赫然在眉心化作一個雪花形的紋繪,六芒,冰冷澈骨。
“是,弟子仍有凡事未了,恐怕并不能就此追隨師尊御劍天外……!”
“也罷,再給你三載化凡,時間一到,我自會來尋你,到那時,無論成與不成,都必須隨我劍指九天,你可愿意?”
“是,弟子明白”他怔怔地看著這漫天飛雪,一時間竟然又是哀傷不已,卻又覺得理所當然的興奮難言。
而師尊卻轉過身緩緩要下山崖。
望著師尊蕭然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他拜在師尊門下,修習劍道時問的第一個問題:“我之劍道若至進無可進之時又當如何?”
現在他自己的問題有了自己的的答案。
當是,寂寞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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