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輟學在家的我,一股茫然,一股無望,那個時候聽了許多廣播里面發家致富的信息。于是跟父親要了二十元買了無根豆芽的信息包。結果一個多月了還沒有收到包裹。父親的嘮叨,整天在我的耳旁,讓我忍無可忍。在一個早晨,我到姑媽家之后,偷偷的離家出走了。姑爺姑媽包括表哥,到我家去找我,父母才知道我不見了。沒有跟任何人說我要去哪里。我坐上了去武漢的大巴,一個人游走在大武漢的街頭。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受重視的,家里有我沒我,對于父母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在外面不會知道家人是怎樣的擔心著我。跟陌生人問路,站在威嚴的楚天廣播電臺的門口,看著站崗的門衛望而卻步。那寄出去的二十元錢找誰去要?向一個陌生的老者訴說自己的遭遇,被好心的陌生老人請吃了一碗面條。后被陌生老者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給我買飯,安排我到招待所住宿。
在招待所醒來,一大早,我茫茫然,舉目無親,何處何從?在外面流浪了兩天的我,搭車回到了自己的小村莊。進村的路口,正好遇到了準備出門去找我的媽媽。我惶惶然,生怕媽媽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媽媽的責罵。可是,我錯了,見到我的那一瞬間,媽媽紅了眼眶,哽咽難言,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表現軟弱的媽媽,盡然喜極而泣,一疊連聲的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正準備去你舅媽家看看你有沒有去的?”我不在家的一晚,父母整晚都沒有怎么睡,害怕我有個什么閃失,害怕我做傻事,害怕我再也不回家。每個孩子都是媽媽的心頭肉,少一塊,那無疑是割肉般的疼。
十八歲的時候,第一次出門打工,三個月,只是寄了一封無字書。過了好多年,母親一直記得這件事,問我當時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對父母有意見,知不知道,家里人擔心,卻得不到我一個字的信息。而我卻認為,無字就表示一切都好,沒有什么說的。就好像現在的兒子,經常對我們說的一句話就是:“無語。”
兒子現在就跟我那時一個年紀,也是一樣的叛逆。所不同的是,他使勁的要掙脫束縛,是因為我們沒有把他當做平等的大人看待,總像對待孩子一樣,處處教育他。他說,他不是我的附屬品,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人,什么時候地位平等了,什么時候才會平等的對待我們。我說,休學就意味著成為了社會人,不讀書就要干活,自己養活自己。他說:“好,今后不要你們一分錢,即使餓死了,也不要你們管”。對于他賭氣的話語,我即心疼又心酸,一時哽咽難言,偷偷的躲在廁所里面痛哭了一場。
孩子是自己生自己養,真的就好像自己身上的一塊肉,舍不得割離,即怕他受苦受累走錯路,又怕他懶惰不成人。愛之深責之切,時時叮囑,刻刻關心。而他卻嫌我們束手束腳,嫌跟我們有代溝,嫌我們的思想落伍。出門之后不主動跟我們聯系。小時候整天黏在我身邊喊“媽媽、媽媽”的兒子,現在喊爸爸媽媽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了。
回憶過去的自己,看看現在的兒子,仿佛就是一個輪回。好在,兒子比我那個時候更有目標,他休學是因為自己不喜歡的專業,而且自己剪輯視頻賺錢。我的干預,我的擔心,顯得那么的事與愿違。我的理念是:要么讀書,要么去上班賺錢,被他堅決的反對。他一個人住在租住的公寓,19歲的年紀,獨來獨往,只是一臺電腦幾步手機,我怕的是他沉迷網絡,跟社會脫節,成為一個四體不勤的宅男。而他卻說,他有自己的思想,不要我們管這么多,自己過好自己就行了。
是啊,自己過好自己,我們每個人都要自己過好自己。想想我的父母七十多歲了,兩位老人在農村種地,自給自足,小病小痛自己扛,大病大災住醫院,兒女都在遠方,除了出錢,其他的都幫不上什么忙。
現在輪到我們自己了,子女都在遠方,真的閑下來覺得冷清孤單,多么想有個孩子在身邊,難受了有人問候一聲,病了有人倒一杯熱水。可是,孩子們各有自己的理想,他們怎么能理解我們做父母的私心呢?住在一起的時候磕磕碰碰,翅膀硬了,便都飛走不回頭了。這也是一代一代的輪回。
對照自己,想想父母,兒子的叛逆,感覺也微不足道了。過好自己,這句話就是最好的真理。不管是誰,老人也好,孩子也罷,包括我們,都要過好自己。
人類都是一個一個的輪回,不管什么年代,不管什么家庭,遇到的事情都沒有十全十美的,遺憾是人生的常態。多想想自己年輕時候做的事情,也能看淡現在兒子對我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