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月,家住天津的 鄭女士經常會一個人開心地笑出聲來。因為,在廣州上大學的兒子,馬上就要畢業,回到她的身邊生活了。對于這一天,鄭女士已經整整期待了四年??墒?,令鄭女士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見到兒子之后,自己心頭的那股興奮勁兒,竟然很快就被一種更強大的緊張和恐懼感淹沒了。
因為鄭女士發現,回到家中的兒子,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經常會因為媽媽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突然暴躁起來,拿起家里的東西就砸。鄭女士沒想到,自己盼了四年等來的,竟然是不能在兒子面前開口說話。在鄭女士的記憶中,兒子一直是個內向、不愛說話的乖孩子,以前幾乎沒有和家長頂過嘴。現在,看著經常大發雷霆的兒子,鄭女士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應該上前安慰兒子,還是應該盡量保持沉默,免得更加激怒兒子。
原來,從小到大,小偉總是能從媽媽的言語之間,感到媽媽一直瞧不起自己?,F在,即便是媽媽無心的一句話,也會迅速地點燃小偉心中已經積壓了十多年的怒火。而每當想起小時候,父母對待自己的種種嚴厲,小偉心頭的怒火就會燃燒得更加兇猛,一發而不可收拾。
本來是媽媽鄭女士向我們主動求助的,沒想到,在演播室現場,苦水越倒越多的卻是讓媽媽頭疼了一年的兒子小偉。媽媽果真會像小偉說的那樣,一直如此嚴厲地對待他嗎?鄭女士在導播間里聽到了兒子的種種埋怨,她也承認,以前對待小偉的方式確實太過于簡單粗暴了。其實,最近一年時間里,鄭女士也在不斷地反省自己。鄭女士告訴我們,一年來,看著越來越易怒的兒子,心痛的同時,她也在不斷地反省自己以前的教育方式??墒瞧婀值氖牵词『妥载煵]有讓她和兒子的關系得到任何的改善;相反,兒子的暴怒卻越來越頻繁。鄭女士感到更加的愧疚和無助,心理專家也發現,她已經陷入到了越來越深的抑郁狀態之中。那么,面對母親的懺悔,小偉為什么不僅無法原諒媽媽,反而變本加厲呢?
在演播室,主持人、心理專家和嘉賓一起看電影《功夫》,周星馳扮演的角色,被毒蛇咬傷,生命危在旦夕。為了排出體內的蛇毒,周星馳來到十字路口的鐵皮交通亭里,運功排毒的鏡頭。
主持人:因為我沒看過那個電影,我剛看那個片斷,我有點不太明白,你能看出什么來嗎?
小偉:周星馳不中毒了,然后他好像把自己,好像要把這個毒從身上逼出去,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
李子勛:對,他要把力量打到一個什么東西上。
主持人:就看這個,那這個和我們的小偉有什么關系嗎?
李子勛:我想這個片子要表達的意思就是說其實孩子的個性,是慢慢被塑造起來的,是被爸爸媽媽塑造的對吧,基本上主要是來源于爸爸媽媽,主要是學習。他這個電影就代表了當如果爸爸媽媽有氣的話,如果這個孩子成了,實際上那個鐵桶就是一個發泄的把子,對吧,但是這個發泄完了以后,這個鐵桶不會還是那么完美的鐵桶,它就會上面留出很多痕跡,這個痕跡就是說,一旦成型以后,要改變卻很難。
李子勛:那小偉現在就是我要問小偉,就是說你愿意這樣生活下去嗎?你愿意你的個性就是這樣。
小偉:當然不愿意。
李子勛:那你想不想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來維修他。
小偉:愿意。
李子勛:讓他改變。
李子勛:因為你這樣的方式,就會給你的行為更加的一個叫古拙,有一天你結婚了,你有孩子了,你有太太了對不對,你沒有別的方法來處理情緒,因為你從你現在20多歲了,你仍然沒有學會用一種正面的方式,積極的方式來處理壓抑情緒,比如說去和人競爭,或者去學習新的技術,或者去挑戰什么,比如有些人我為什么去爬山,有些去冒險,有些時候他就要來處理壓抑的情緒,但是他的這些行為是一個積極的,是導向健康的,自我成長的行為理解嗎,那么假設你不愿意修整,帶著這樣慢身創傷的這樣一個性格去生活,當你成了爸爸的時候,那你的兒子,或者你的女兒,也許有一天,也會來到我們這里說,我爸爸有什么氣就撒到我身上。
李子勛:好,現在你就要學會,重新地去處理情緒的方式,而不是要匯報給爸爸媽媽,行嗎?
主持人:愿意嗎從內心來說?
小偉:愿意。
主持人:你自己有沒有曾經想過,畢竟我已經24歲了。
小偉:我想過,我就是想出去再這樣下去,我當時是想,如果我以這種性格活下去,實在活的,還不如不活著。
主持人:對呀,那你有沒有做過。
主持人:有沒有想出什么好辦法?除了發火。
小偉:現在如果不行的話,就先離開他們。
主持人:再離開。
小偉:對,去一個其他地方工作。
李子勛:但是就是說這種回避不好,就是回避不好不是最好的方法,因為這里面還有別的東西,就是在你們的家庭里面還有別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出個題來考一考你,就在非洲草地上有一種鳥,因為這種鳥把它的鳥蛋都生在那個草叢里面,但你知道,草叢里面經常會遇到野獸對吧,會遇到專門吃蛋的,而且呢,也會遇到那個成群結隊的那個隊伍遷移,會踩壞他的孩子,所以這種鳥就有一個天生的本事,就把這個蛋生的越來越厚,因為這個蛋殼越來越厚的時候,哪怕就是踩著,被踢著也不會壞。
李子勛:……所以它們的鳥蛋就越來越厚。那么假設這個媽媽有三個的鳥蛋有一個鳥蛋特別的薄,在搬運的時候,或者被什么東西碰了,就會碎,還有一個鳥蛋是特別的厚,還有一個中間的鳥蛋既不厚又不薄,如果是你來選擇的話,你希望你的孩子住在哪個鳥蛋里,如果你是那個鳥媽媽的話,你希望你的孩子生出來的是厚,薄的。
小偉:厚的吧。
主持人:殼是厚的那個。
小偉:對。
李子勛:假設你是孩子呢,你是小鳥呢?你也期待你在厚的殼里嗎?因為這樣更安全。
小偉:對。
李子勛:你也愿意選厚的,但是厚的有一個問題,就是當你要孵成的時候。
主持人:不容易出來。
李子勛:它啄不破那個殼,慢慢它就憋死在里面,所以往往這樣,非洲這個小鳥,它一窩鳥蛋總有一些鳥出不來,你愿意做憋死的鳥嗎?
小偉:不愿意。
李子勛:所以你不能選太厚的對吧。好,實際上其實小偉家庭,就是說殼太厚了,小偉出不來,這個出不來,就相當于他氣出不來一樣的就是悶,在這個家庭壓抑,壓抑,但是這個殼是什么,這個殼是什么?實際上是爸爸媽媽可能對這個社會不安全的那種感覺,就是比如說爸爸媽媽,可能他們內心個性里面有些弱點,比如說不是太開放。
小偉:他們看事情非常片面。
李子勛:負面,所以他們就像把家里的殼做的很厚,這樣的話三個人就是安全的。
主持人:他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愛孩子,關心他,我才這樣來。
李子勛:你看媽媽可能打孩子的時候,是害怕孩子在外面犯錯誤。
小偉:這是我最無法接受的。
李子勛:好,那么實際上他就像把這個殼做得很厚,但是爸爸媽媽沒想到,當殼做的太厚的時候,他的兒子,他的孩子就不出來了,就悶死了,不過好在小偉還處于闖出來了,你畢竟還是從里面啄出了一個洞,然后把鉆出來,所以剛才你說,就是說有一個辦法,就是暫時離開,但是這個暫時離開以前,我希望你要意識到,不管爸爸媽媽做什么,源于他想保護里,想愛你,但絕不是瞧不起你,也不是恨你,好嗎小偉。
李子勛:但這個方式是正常的,就是說小偉正好是用了爸爸媽媽的方式,來處理他的情緒,但是剛才我們也跟小偉講了,就是說你希不希望維持到你更大,維持到以后建立的家庭,小偉說不希望這樣,那好,那從現在你就要學會改變方式。
主持人:那是什么樣的方式呢?比如小偉應該做什么樣的調整?
李子勛:我想有兩個原則,小偉你要來知道,第一個就是說爸爸媽媽沒錯什么,你一定要從更深層的地方來意識到,因為剛才說了,不管他們得到行為怎么樣,也是來源于他們的個性,他們不是想害你,也不想傷害你,但是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是傷害,原因就是他們就是把殼做的很厚,保護我的孩子,對吧。
李子勛:我知道你是受傷害了,但是爸爸媽媽內心來說,不是想傷害你,你把這兩個邊界找到對吧,然后就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很有勇氣地說出來,說,其實爸爸媽媽愛我更多,如果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你一下就會改變,而且你內心就會像陽光一樣,充滿著燦爛,
李子勛:后來他就收到了一個筆記本,就是老師的太太,在老師臨死之前,他就老記著這件事情,就覺得這個孩子,他傷害了這個孩子,他就讓他的太太把筆記本寄給他,然后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看到了以后,這個孩子就很痛苦,然后他就趕回了,在老師的墓前跟老師道歉,你希望在爸爸媽媽還健康的時候,難道不希望他們內心也得到這樣安慰嗎?
小偉:希望。
李子勛:那你今天有勇氣做一點,比如說關愛媽媽,哪怕,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你有沒有這樣的勇氣,就是面對媽媽說,我不再怎么樣,或者說媽媽你并沒有那么錯,不要那么自責,因為現在我覺得你媽媽需要幫助,我第一眼看到你媽媽,我覺得他在抑郁,她是處在一個抑郁狀態下面,而且她現在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晚上做的夢都是你。
主持人:而且剛才李老師說你媽媽抑郁的時候,小偉說是不是真是你媽的問題,小偉不像他媽媽說的那樣。
李子勛:但是你不了解,其實你媽媽現在非常的需要幫助,而且這個最能幫助她的是你,你并不希望永遠的,把這樣的內疚擱在心里,那你現在就要幫她一把好嗎?
主持人:其實我覺得小偉與其說在幫他媽媽,不如說在幫自己。
李子勛:因為我說了只要他突破了這一點錯,其實媽媽愛我更多,他一輩子就燦爛了,因為他就不再會用相似的方法。
李子勛:好嗎小偉,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一個孩子,要有勇氣,我也知道很難,但是你要努力去克服。
小偉:我媽總是把東西強化,我對她沒有那種。
李子勛: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是她的抑郁導致的,是她的抑郁情緒導致的,現在她有自罪感。
主持人:我覺得母親現在可能,她最大愿望就是兩件事,一個就是兒子能夠原諒自己,還有就是兒子能夠很健康地,積極地面對自己的生活,有一個很好的心態。
李子勛:其實我覺得就是說媽媽背負的,和這個兒子背負的東西都是不必要的,媽媽背負的內疚感,和兒子背負的憤怒其實都是多余的,因為這個抱負早就該扔下了對吧,因為小時候我們不知道,所以我們背著它,但是現在小偉一旦你想通了,你把憤怒放下了,你知道佛家說的放下,當你把你對親情的憤怒放下以后,你就會容易在清醒中獲得溫暖,包括在以后你的家庭里面,你未來的家庭里獲得溫暖,如果你把親情的憤怒放下了,你媽媽就會把內疚感放下,所以你先要放下,然后媽媽才能放下,你們都要放下抱負好嗎。從心理學來說,是媽媽缺乏表達愛的能力,他不會用一種直白的愛,來跟孩子說話,她用的是一種嚴厲和管理來表達愛,這是媽媽的弱點。
主持人:其實我們很多父母都是這樣的。
李子勛:但是這樣的確對孩子是不好的,就像剛才我們看那個周星馳的電影,這是不好的,但是一旦我們意識到了,媽媽只是她不會表達愛,但是她的所有行為,包括打孩子的行為,都是愛,那個油桶就會突然變得修復,光輝燦爛對吧,它就不再是一個傷痕累累的一個油桶,你也就不再會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孩子,好嗎?
主持人:其實剛才我們一直在跟小偉說,主要是想讓你自己,把這個事想明白,你覺得你現在想清楚點沒有。
小偉:好點。我還有一點,就是怎么說呢,她就是在支持我這個方法說,就非常不得當,因為我以前也看過一些就是一些成功人士,就是他們無論做什么事,他們的母親肯定是,無條件的支持他,就是說你一定行,而我想做什么事,我媽先問我你行嗎?
李子勛:小偉,媽媽已經不重要了,媽媽已經老了。
主持人:現在是你問媽媽,媽媽你行嗎?
李子勛:你想想那個話,有些時候你要是說總是不能夠擺脫這樣的陰影的話,你就這樣想,一只大象,一只巨大的大象對螞蟻說,我行嗎?希望螞蟻說你行,想到這個圖畫以后,你就不會要求媽媽對你要說什么,你自己想干什么,抬腿就去做,這就行了,不必再要爸爸媽媽表態什么,因為你現在是大象,他們已經弱了,理解嗎小偉,以后有你的女朋友支持你,比如說你要戀愛了,這個女朋友才是一個重要的人,爸爸媽媽已經慢慢會退出你的這個情感中心。
主持人:其實我到覺得,從母親的角度來說,她問兒子這個問題,她不是懷疑兒子,她是一種擔心,比如說兒子走路,她怕摔跤,說你行嗎?她是這種,說你會不會摔跤,而不是說你看你肯定走不了,我覺得可能小偉就讀她媽媽成那個意思。
小偉:但是在我看來,她就是對我不認可。
主持人:對呀。
李子勛:但是那是個孩子的心情,但是你現在是一只大象,記住自己是大象,不再需要一個螞蟻的支持。
主持人:好嗎,好,那我們接下來就把小偉的媽媽再請上來。
主持人:好,現在小偉的媽媽又坐我們旁邊了,剛才我們跟小偉談了很長時間,小偉現在整個感覺,心情也好多了?,F在媽媽坐在旁邊,你現在最想對媽媽說什么?
李子勛:你互相看著好嗎?
主持人:看著媽媽,跟媽媽說什么?
李子勛:媽媽也輕輕轉過來看著,小偉也看著媽媽。
小偉:我想說的就是以后支持我一點,就是覺得我肯定,我要想做什么事情,希望您能覺得我確實有這個能力去做,給我點勇氣,這個意思,其他的,然后就是我覺得您沒必要,就是說因為我這些事去不高興,您自己把有些事情就是夸大了。
主持人:你還怨恨你媽媽?
小偉:就是我上完大三,我就不怨恨她了,然后有些事情我都是就事說事,可能但是在遇到那些事情上,可能就是脾氣大了一些,就發泄出來了。
李子勛:你應該跟媽媽說,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不管你過去做過什么,我知道也是為了愛,只有這種話語,媽媽才能夠消除她的內疚,小偉勇敢點,我們再來一遍好嗎?
小偉:我知道您還是愛我的,其實我就是從小也特別關心您。
李子勛:沒關系,有勇氣,握住媽媽的手好嗎,這樣你容易說出口來,來,小偉拉著媽媽的手,像小時候這樣,你們總是相親相愛,但是這是孩子跟媽媽的。
小偉:我希望您把那些自責呀,然后不高興,然后還有就是因為我的那些事情的郁悶全變成其他東西,我也以后就是說,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跟你去鬧,然后把一些,把能量從不好的地方釋放成為好的地方,我希望您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媽媽:行。
李子勛:媽媽對兒子說一點。
媽媽:其實我總感覺,兒子特別在乎媽媽這張臉,有時候我也是想,怎么樣讓孩子看見我一張笑臉,可是每當真看到孩子,有些好像,還是把他想的就特別,我孩子這樣才好了,那樣才好了,可是沒想到的時候,這張臉很難有笑容,以后我會改的,我現在已經看出來孩子在變。
主持人:你看出來,怎么看出來的,看出什么?
媽媽:他原先不會說這些話的。
李子勛:其實媽媽我要告訴你,你不必要有任何內疚,你是一個好媽媽,好不好,但現在你要意識到,因為現在兒子24歲了,他已經有能力做任何決定,不管這個決定,他做了什么,你和你的老伴,都要堅定地去支持他,給他一個手撐著他,而不是在前面擋著他說,兒子你行嗎?你可不可以,你會不會太累,不,爸爸媽媽也要在后面用手撐著他的背,不讓兒子倒下,不管他做任何決定,你跟你的老伴都要支持,哪怕他是做了一個不好的決定,孩子也要通過這樣的錯誤來成長,不然這個孩子永遠就在家里面,就永遠在這個家里走不出去了。
主持人:所以如果說孩子小的時候我們愛更多是一種保護的話,現在愛是一種放手,就是放開,然后給孩子就是心里上的支持,你做什么,我們都相信。
李子勛:就像小偉說的,你們要支持我,這就夠了。
媽媽:會的,以后我會真的從心里頭去支持他。
李子勛:你就要放心。
媽媽:一定要支持他。
主持人:太好了,母親和兒子的手已經握在一起了,而且握了很長時間,我覺得他們其實可以說20多年來,兒子對父母的一種積怨,和這么一段時間母親的一種自責,我覺得可能在這一時間雖然不是很長,我覺得慢慢也在熔化了。我們借此也衷心地祝福,你們能重新找到一種很快樂、很幸福的感覺,然后小偉能夠很快地成長起來,媽媽也能感受到快樂和幸福,好嗎?
李子勛:有這樣的兒子驕傲。
主持人: 謝謝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