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光這兩個字眼就讓人心里暖暖的。然而這個給了我們一群孫子輩們無數(shù)溫暖的人于2023年小年前幾天去世了。
得到她去世的消息時并不意外，因為半個月前去看望她的時候已經(jīng)起不了床，眼也花了，耳朵也經(jīng)常不好使，整個人異常消瘦。大姨在她耳邊大聲問她，知道誰來看你了嗎？她說了大姨家表姐的名字…
得到消息后，一大早從深圳回到外婆家，還是上午11點左右。離家近的表妹們早已到達(dá)，她提議要去小河邊走走，正合我意。一分鐘直達(dá)小河邊，她說，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到外婆家第一件事就是到河邊溜一圈。“巧了，我也是！”這么多年來，以為只有我有這個習(xí)慣，沒想到表妹也是。下午二姨家的表哥也到了，他說想去小河邊走走。樂此不彼，我又和他一起逛一圈。
晚上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表妹提的那個問題：為什么外婆的外甥們一致對小河都有特殊的感情？經(jīng)過一遍遍播放以往到小河的場景，答案找到了！原來，從小時候起，每次去外婆家前，媽媽都會提前托人帶口信給外婆哪天會回娘家。那個時候沒有電話和手機(jī)，都是靠傳口信的。去外婆家的當(dāng)天上午，外婆就會在小河邊的某塊菜地里一邊干農(nóng)活一邊等她的女兒外甥們。媽媽帶著我們?nèi)バ『舆厹?zhǔn)能找到她！后面有了電話有了手機(jī)，時代一直在變，但是沒次到了外婆家先去小河邊走一圈的習(xí)慣卻一直保持著。給外婆辦白喜事的第二天，剛到外婆家的表姐也問我要不要去小河邊走走。把昨天表妹拋出的問題和晚上總結(jié)的答案告訴她，她表示贊同我的分析結(jié)果。晝夜不息的小河不僅承載了一個母親和女兒外甥們的一次次重逢的喜悅，也承載了我們歡樂的童年記憶。
小河邊有預(yù)示春天到來桃花，小時候一度覺得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就是桃花。初夏青梅就可以摘了，大人拿桿子敲打有梅子的枝頭，梅子難免落入小河，一群人卷起褲腿，全神貫注觀察落水的梅子，生怕哪顆梅子成為漏網(wǎng)之梅。梅子最后分給了誰，好不好吃，一點也不重要了。關(guān)于外婆家的記憶最多的當(dāng)然是暑假，一是假期長，二是要幫外婆家收稻子。外婆生了6個孩子，但是男孩只有一個，女兒們出嫁前從生產(chǎn)隊分的田都在外婆家，所以每年暑假好像總有收不完的稻子。收稻子一度成為小時候的陰影之一。但是收完稻子的中午可以理所當(dāng)然地到小河里“游泳”，擱平時到小河搞得一身濕可是會挨罵的。水深只到小腿肚上，河底都是鵝卵石，河水都是從山澗流下來的，清清洌洌的。躺在河里，水沖走了身上的泥巴，也帶走了一上午的汗水和疲憊。如果童年里沒有痛痛快快地玩過水，那肯定是不完整的童年。感謝外婆家的那條小河，給小時候的每個暑假都注入了靈魂。
給外婆送行的兩天里，我們幾個外甥不約而同地都想到小河邊看看，好像也要和小河告別一樣。河還是那條河，但是卻永遠(yuǎn)不會有一邊干農(nóng)活一邊等待我們的外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