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路邊的野花
? ? ? ? ? 王華
? ? ? ? 路邊的野花,看到這個詞,沒等我往下說,你順嘴就能溜出來"不要采‘’接我的話茬。至于為什么,恐怕你也說不明白,反正老一輩都是這么告誡。可我是要拍呀!? ? ? ? ?
? ? ? ? 拍?拍什么?拍野花啊!野花有什么可拍的?路邊的野花我真愛拍。
? ? ? ? 那是因為,野草野花們曾在老家的河邊瘋長過,曾在沃野田埂上展現過,曾被挑著重擔的我踩倒過,也被我割到竹筐里扔進過牛棚豬舍。后來上學了,工作了,它們跟著我把花開到了城市的小區里,一年到頭還是那么嫵媚妖嬈,生機勃勃。真是有緣有份不離不舍啊!把它們拍攝記錄下來,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嗎? 拍來做啥?我從小就知道它們的名字,只是鄉下用的都是方言土語,就像老家大人叫小孩一樣,明知道有名有姓,還是“二小廝”、“三胖子”“懶狗子”甚至“臭糞子”地稱呼著。至于 “二小廝”、“三胖子”是誰,沒有人會搞錯的。可野草野花品種就多的去了,都想搞清楚就不那么容易了。? ? ? ?
? ? ? 如今,拿起拍攝的圖片來對照,有些花兒一下子就同當地的叫法聯系起來,如車前子,瞄一眼就曉得是我們那兒的豬耳草(牛舌頭);蒲公英,即便不看那圓頂狀的黃花,也知道是婆婆丁,但要把它們都叫出來一一對應難度就大了。這時我會把它們標識出來,因我覺得野草野花同方言有關系。它們的不少土名土姓,都記載在地方志上。這些內容就成了研究方言的珍貴資料。 為了這些野草野花的名字,或者為了找到史志上記載的野草野花,我費了點時間和心思,也給了我不少的樂趣和知識。
? ? ? ? 于是,我的相機鏡頭就頻頻對準了路邊的野花。有一種野花,開的黃花是五角形,老家人把它當藥草栽在破鍋破盆里,遇有人食欲不佳或身體乏力時,摘些嫩頭加雞蛋煮水喝,幾天后就好了,我們叫它脫力草或養心草。可從書上、網上查找的結果都說是龍牙草,但一看圖,那葉子明顯像薔薇,花雖然也是黃色的,但花型不一樣。我也請教過不少人,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一次去荷澤看牡丹,農學院的師生在大街上賣盆栽的家花,就主動同一位教師模樣的人請教。他脫口而出,龍牙草,還打開手機給我看圖像,同網上的完全一樣。他說,是同名的另一種野花。第二天我找了幾根脫力草,特地又去請教那位老師。他一看實物,又是脫口而出,費菜。又打開手機給我看圖像,這回同我帶去的實物一模一樣。哦,原來叫費菜。從竭力想知道脫力草的正經植物名,到真正得到答案,竟然花了我好幾年的時間。 還有種野花花朵特別大,直徑要二十多厘米,而且花型奇特、花瓣彎曲多變,顏色特別艷麗,有人見人愛,吸引眼球的奇效。鄰居說它身上帶毒,能看不能碰。它叫石蒜,可還有個土名:龍爪草。我把照片掛在網上,好多網友留言說,怎么還有如此美的野花,沒有看到過,而對它的土名更是大感不解,要我說說理由。我便把縣志中“龍爪草”的介紹掛上去,雖說網友們對我的回復仍不過癮,也算有了交待和說明。 所以,我常常在陽光下看著這些充滿靈氣嬌艷欲滴的花兒,它們的色彩、形態和香氣,未經雕琢卻具有一副天然的和諧。在微觀的端詳之下,竟然都是那么的美麗漂亮,花瓣上的紋絡絲絲縷縷都難以人工模仿。原來生命界里的每一個簡單的生命,它都是這樣一個別出心裁的世界,一旦將它拍照下來放大,你就會發現,它們都是別有一番洞天。 如今早已進入花甲行列的我,看著這朵朵嬌艷的野花,似乎還有摘下一朵捧在胸前的沖動,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幾十年的生活閱歷,讓我更有一份黛玉一樣惜花的情懷,“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手把花鋤出繡閨,忍踏落花來復去。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是呀,誰說不是呢?幾十年間,野草閑花年年綻放,可是我想家鄉的那條小清河和當年我日日走過、盛開野花的小路田野早已在我的生命里漸行漸遠,偶爾回到故鄉,也是來去匆匆,無暇再去看那里是否花開依然,只有那些老照片能讓我時不時回味一下當年的景致。幾十年間,春天年年來過,可是我生命的春天不再重來,從我生命里消失的親人朋友也一去不復返了。我不禁感慨,自然的四季可以輾轉輪回,花兒落了,我們可以等待下一個春天;而人生的四季卻只有一次,唯有珍惜每一段人生的過往,記錄每一段人生的心情,才是對生命最好的敬畏和回饋。
? ? ? 路邊的野花我要拍,而且我矢志不渝。就如同今天的我,格外珍惜這些不起眼角落里的野花和這看花的心情,因為此去經年,不會再有相同的花兒,更不會有相同的賞花的心情。 突然想起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的《天真的寓言》從一粒細砂中看見一個世界,在一朵野花中看到一個天堂,將無限放在自己的掌心,將永恒定格在一個時刻。從每個渺小的生命中,都能看到整個物種的生命力,而我們的生命力,能夠把無限放在掌心,讓永恒收藏剎那。
? ? ? ? 路邊的野花……